两人回到宿舍,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间。其他几人都回家了,宿舍里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严戈让赵澜颂坐在沙发上,裹上毛毯,又在他身边放了个取暖器。一切布置完,才往壁炉里丢了些燃料,往厨房走去烧水做饭。
赵澜颂吸了吸鼻子,弯着腰在取暖器前烘着双手:“随便吃点就行,别费力。”
严戈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往桌子上端了两份汤面,招呼他趁热吃。
赵澜颂坐在桌前,往碗里一看,面条上摆着满满的蔬菜和牛肉。用筷子一挑,面条下还藏着两个荷包蛋。
他挑了挑眉,夹起一筷子,吹了吹,往嘴里送去。对面的严戈呼噜呼噜地吃着面,速度快但却并不粗俗。
收拾好厨房,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科普节目。
严戈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朝着赵澜颂侧身坐着。
“教材里的那个幼年体应该指的就是前前它们吧。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也就是说这是个幌子。”
赵澜颂轻轻地吹着杯中的热水:“我猜测这其中有个时间差。为了让辐射装置名正言顺地安装,那些异种便是理由。”
严戈顿了顿:“所以说雷达是辐射装置的幌子,让这项研究能够进行下去。而异种又是研究成功的证明,让辐射装置能够推行开来。”
赵澜颂点点头。
“众人都认为辐射装置的显著效果导向辐射观点。但是实际上,辐射观点早就出现了。也就是说,装置是推行观点的武器。”
严戈认真琢磨着,感染理论在基地牢不可破,它统一了全基地的观念,却在另一面蒙蔽了人们的眼睛。
如果说生存是基地的真理,那么感染理论就是维护生存秩序的准则,创造出基地赖以生存的和平与宁静。
但是突然出现的辐射理论,不可能给黑暗撕开一道口子,它只会滋生混乱与无序,就像投入湖水的石子,在沉底的过程中不断晕染水纹。
它的推行既要循序渐进,又要在关键点一击即中。
地缝,异种,辐射装置环环相扣。
赵澜颂放下水杯:“老师并不是要否决感染的观点,而是在给辐射观点一丝生存空间。”
“有了辐射装置,研究院开始研究、总结辐射理论。这么多年,这两种观点并没有分出个胜负来,倒是维持了一种巧妙的平衡。”
原本,严戈想不明白为什么两种观点没有博弈出一个胜负,现在想想,如果辐射理论一家独大,只会再次走上感染理论的老路,重蹈覆辙。
严戈走向厨房,灌了个热水袋,塞进赵澜颂怀里。
“那二项为什么会叛乱呢?如果辐射装置开始推行,那不是说明老师的计划完成了吗?”
这一点,严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甚至想到了莫非研究院为了得到辐射理论,卸磨杀驴?还是感染理论一派煽风点火?
赵澜颂靠向沙发靠背,一手搂着热水袋,一手不断拍着腹部:“这一点我还没有想明白。”
严戈却敏锐地觉察到拍肚子不像是赵澜颂一贯的作风,便赶紧问道:“胃不舒服吗?”
赵澜颂正拍着的手顿了顿,笑着说:“有点撑而已。”
“严戈,我越来越觉得人类生存,是无解的命题。老师看得太远了,好像一眼能望到十年后的现在。可是我还站在原点,望过去,只有望不到头的黑暗。”
实在是理不清头绪,最近的耳鸣也是一阵阵地加重,赵澜颂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处理异种命名的本职工作。
过了两周,其他几人又一股脑地奔了回来,一时间宿舍里是一片又一片的叽叽喳喳,闹腾得不成样子。
霍可一进屋就吵着要和常宁量身高,扯着嗓子喊自己又高了半厘米。
严戈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朝着几人扔了两只拖鞋,骂道:“我好不容易清静几天,是不是不想让我活了!”
霍思一听,立马一个滑步在严戈身边坐下,双手递上保温盒:“我妈做的红烧猪蹄,队长品鉴品鉴。”
“滚滚滚。”严戈摆着手,“现在不吃,放冰箱里去。”
他没说自己中午刚和赵澜颂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火锅大餐,这时候有些消化不过来,闻着荤腥,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一旁的青山吨吨吨喝着凉水,也不怕牙疼胃疼。
一旁正叠着外套的常宁看着都直打哆嗦,夺过杯子倒了杯热水递回去:“这是干嘛,谁给你气受了?”
青山无奈地翻了给白眼,跟常宁说道:“我妈在家里发脾气,真是搞不明白,害得我和我爸心惊胆战地伺候她两周。”
雅丹听到,飘来一句:“果然啊,你—不懂女人。”
常宁也“咯咯”笑出声来,拍了拍青山的肩膀,说道:“我浅浅给你分析一下。这事要要反着看。”
一旁的雅丹投了个赞许的眼神过来:“嗯,不愧是常老师。”
青山放下杯子,两手支着台面,歪头听着。
“你妈生气的结果是什么?是你和你爸在家里不敢吱声。”
常宁就着杯子,喝了口热水继续说道:“那么她为什么生气?就是为了让你俩夹紧尾巴做人啊。不过百依百顺的伺候应该是这次事件的意外之喜。”
雅丹听了,直接鼓起掌来:“啧啧啧,不愧是常老师,分析得一针见血。”
剩下几个男的听得一愣一愣的。
霍思举手:“呃…雅老师和常老师,我简单问一句啊……这种情况分人吗?”
一时间,客厅陷入一片沉默,这件事,还真不好说。
这时,严戈猛地站起来,一只拖鞋还在门口歪着,他也顾不得穿鞋,直往卧室里跑。
身后的雅丹嚷嚷着:“干嘛呢,火烧屁股了?”
严戈一跑进卧室,赵澜颂刚睡完午觉,正准备起身,看到严戈冲进来,还愣了一下。
“吵醒你了吗?”严戈放缓脚步问道
赵澜颂还没清醒过来,懵懵地摇了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没想到水是温的。
刚睡醒,赵澜颂的脸颊上带了些血色,还有一条枕头上的压痕,嘴唇此时也不再苍白,看着倒是气色不错。
就是一只眼睛睡肿了,双眼皮上多了层褶皱,看起来有些睁不开。
他舔了舔嘴唇上残留的水迹,又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这幅模样看起来没了那些平时支棱着的棱角,也不再是疏离的清冷,倒是带了几分破碎感,严戈看着看着失了心神,不由地动了动喉结。
“怎么了?”看着严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赵澜颂有些沙哑地问道。
“咳咳。”严戈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在他身边坐下:“我想到了。咱们调查不清楚叛乱的起因和过程,那就反着想。”
“啊?”赵澜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反着想?”
严戈凑近了说着:“叛乱的结果是什么?”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严戈只觉得再往前一寸,自己就能触碰到赵澜颂垂在被子上的手指,去悄悄探一探他手心的温度。
赵澜颂说道:“高层换血,研究院和先遣队的关系改善,二项人人自危。”
严戈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从先遣队的角度来看,这次叛乱既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同时又给先遣队提了地位,稳定了基地局势。对于指挥作战局,估计也是如此。”
赵澜颂又抱着杯子,一口一口抿着温水润喉咙。
“哪怕是二项,虽说人人自危,但也只是不在明面上提起与老师相关的人和事。至于日常研究工作…也是没受影响。”
严戈望着他:“所以说,除了老师,这次叛乱的结果,对于各方都是利大于弊。”
赵澜颂摩挲着杯壁:“也就是说…老师是棋子……他被抛弃了还是挡了谁的路?”
严戈想着,莫非是何院长?但是又想到那走廊上几个干干净净的相框,只觉得那些隐藏着的行为骗不了人。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那不是怀念,而是内疚呢?
难道是秦正?可是他一个先遣队的,升迁之路怎么会单独和一个研究员联系起来?
赵澜颂沉思片刻,继续说道:“如果为了基地的稳定,这次叛乱应该会被反复被提起,以此警告那些有二心,蠢蠢欲动的人。但是它结束得太快,就像是刻意被隐藏起来。”
严戈点点头,先遣队不管是谁在任务过程中犯了错误,都会作为反面例子,反复提起。可叛乱这么重大的事件,除了亲身经历的人,怕是记得的人越来越少。
“嗯,前几年还有人提起过,可是近几年没什么声响。”
“基地从来没有命令禁止讨论这件事,或是刻意拿它做文章。这样说来,除了一开始的好奇,或是讳莫如深,现在倒像是渐渐被人们遗忘了。”
再一次遇到瓶颈,两人都陷入思绪,一时间无人开口。
这件事就像是被层层浓雾围绕,揭开一层,却又陷入更深的谜团。
赵澜颂放下杯子,喃喃自语道:“我们忘了这个人能把赵憬的事压下去。谁能把研究院和先遣队联系起来?”
这时,两人抬起头,视线撞在一起,同时出声:“顾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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