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郑在玹人生中又添了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且与姜北穗有关。
在伦敦那个荒唐的夜晚,郑在玹并没有如次日清晨自述的那般冷静自持,其实醉的不省人事的不止姜北穗一人,他也跟着全程神志不清。虽然从来不愿意承认,可姜北穗这个女人酒量实在了得,要不是手气差到离谱,也不至于一杯杯往下灌。而郑在玹喝的远没有她多,还是控制不住头脑开始发昏发沉。他搀着她起身时,还清晰认识到,无论如何也要把人丢回酒店再说。
不然也太荒唐,被姜北穗嘲笑酒量便罢了,他隐隐担心会出现当红男爱豆在伦敦街头与一名不名女子宿醉的社会新闻。
他的醉意在一点点涌上大脑,起初也的确稳重地拦下了朝服务生张牙舞爪耍酒疯的姜北穗,可踉踉跄跄地扶了她一路,在电梯上时的他已经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他从姜北穗那里抢来房卡,眯着眼睛辨认半晌,都没看清数字。最后在静止电梯里面面相觑的迷惑之际,还是她果断地按了一个楼层,好在的确是正确的,不然就凭他们的状态,重新找房间这个指令未免太难执行。
姜北穗一开门就直奔卫生间,郑在玹还以为她要吐,慢吞吞地插了房卡,在她身后探头观察。结果姜北穗只是快速拧开水龙头,然后用清水洗了一把脸。她动作幅度大,四溅的水珠落到他面颊上,郑在玹用手碰了碰,那过于冰凉的触感让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体正在逐渐升高。
她在这时转过身,两颊的头发被打湿,水珠从面颊上一颗颗滑下来,在那下巴尖儿上悬挂、再坠落,顺着锁骨罗叔不可描述的弧度中。姜北穗的身材是如此惹火诱人,可此刻扬起脸,神色懵懂茫然,像只落水的小狗,眼睛好像雾蒙蒙,又好像无比清亮。
姜北穗有一双极其漂亮的、蓝灰色的眼睛,是身为混血儿的天赐恩宠,宛若被抹上阴霾的晴空,又好似冬日里安静沉睡的一方湖泊。郑在玹游离的神志就在这一刻被召回,隐隐约约又重新意识到,对面是姜北穗。两个喝到烂醉的人就这么彼此望啊望啊,好半天都没人讲话。
郑在玹一直很喜欢她的眸子,也总能从人群中一眼看到她,在小酒吧里亦是,在当年作为前辈,围观新来一批练习生时亦是。
外貌对十七岁的姜北穗而言,是身上最微不足道的发光点,她在韩国本土也没少因为与众不同的面貌而受到排挤,所以久而久之,她便真的不在意了。但她又的确是美丽的,因是第二代混血,眉眼的轮廓有近似亚洲人的柔和,五官又立体饱满,笑起来热情明媚,像高悬的一轮太阳。
彼时郑在玹十八岁,是生日会收到一大筐巧克力、可以对异性的殷勤示好已经达到平淡如斯的境界,他深知练习生不磕随便触碰恋爱禁忌,却不影响他十分会欣赏美。
而姜北穗在他眼里,一直是很漂亮的。
那时候她韩语不好,也对其他练习生拉帮结派背着她挤眉弄眼的行为嗤之以鼻,有时候孤零零站在那,也丝毫没有被排挤的感觉,倒有种鹤立鸡群的优越感。郑在玹在她来的第一周就帮她指过路,因为对她有印象,所以英语也刻意说得温吞了些,结果她急吼吼地要踩点去上课,拍了拍他肩膀大言不惭地说了句“thanksmate”就跑了。
既不知道他是练习生前辈,还跟他称兄道弟。郑在玹自己也重新拍了拍肩膀,心想竟是个不着调的。
她爱找外国人玩,不出几周,就成天跟练习生元老中的元老——徐英浩厮混在一起。姜北穗思想开放,性格跳脱活泼,简直就是李楷灿的翻版,郑在玹看johnny哥成天也很纵容她,还用自己身份证给未成年的姜北穗买酒。后来姜北穗有次在走廊撞上了金道英,字面意义上的撞,怀里的韩语课本撒了一地,倒霉的玻璃水瓶也咕噜噜从楼梯上滚下去,然后摔成碎片。金道英为了赔罪,给她买了好几样不同款式的杯子,姜北穗收到时眼睛亮的不行,咋咋呼呼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图案啊,哥是我的soulmate吧?
至于郑在玹为什么知道?还不是因为他回回都在金道英旁边,甚至还好心帮姜北穗拾过课本。这就是郑在玹觉得姜北穗有病的地方,用母语帮她指路,在她脑海里还查无此人——怎么金道英不过是正常赔礼道歉,姜北穗就激动认亲了啊?
然后唯一一次留意到他的时候,偏偏在姜北穗跟金道英深情告白之际。再说当时又不止他在门口,李永钦也在后门的视觉盲区竖着耳朵听,不过是发动了猫科动物的警觉,溜得快了一步而已。苍天可鉴,他们只是在等人,郑在玹门都推开了,关也不是,直勾勾盯着这场面也不是,除了举着手机装聋作哑,哪里什么别的选择。奈何姜北穗就跟个点燃的炮仗似的,杀气腾腾地就要过来抢他手机,郑在玹也脑子一抽,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她请客的条件。
他又没承认他拍了,是姜北穗非要花钱在他身上。
当然最后的结局皆大欢喜,两人在发现不约而同套路过对方之后,心里可能都有些微妙的平衡感,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去。他们还是不太交集,偶尔在走廊见面了互相瞪瞪眼,或者人多凑局的时候一同去吃饭,好像完全跳过了不熟那步骤,上来便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状态。
以至于后来,郑在玹再一次戏剧性地围观到了金廷祐跟姜北穗的深情告白时,他觉得横竖自己在她那张利嘴下也讨不了好,还不如狠狠膈应她一回,就大大方方地替他们关上门,然后发消息给姜北穗自爆:“我看见了。”
然后就有幸见证了姜北穗连夜打包行李回英国的奇观。
时间上倒没有那么夸张,她还在首尔耗了一段时间,加上郑在玹那段时间活动忙碌,没时间留心她的动向,再想起来时,人已经跑爱丁堡去了。姜北穗还恶狠狠地威胁了他一句,说你要是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郑在玹和善地回了她句哪件事,姜北穗可能意识到自己也在被威胁,很快乖乖闭嘴。
而此刻——时隔一年半不相见,昔日恨不得拉着对方头发打一架的两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这般狼狈。当然,这也可能是姜北穗单方面的想法,郑在玹自认为从不与她计较,如果她配合,他们两人哪怕共处一室也绝不会有任何矛盾出现。
姜北穗大概真的喝多了,嘴里呢喃了几句英文,口齿含糊,郑在玹也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然后她就开始扯套在她身上的那件小礼服。原本也没几片布料,姜北穗这么胡乱一拉,右肩的大片雪白肌肤便暴露在郑在玹面前,往下看隐隐露出的傲人曲线,本人却浑然不知。
郑在玹眼神一暗,喉结上下滚了滚,便朝她靠近了几步。他并不认为人类屈服于欲望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他不讨厌姜北穗,姜北穗很漂亮,现在他很想吻她,在他脑海中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链,不做出实践才是最不合理的。
他从来没这么温柔地捧过姜北穗的脸,以往都是故意用力地扯几次她的脸颊,现在倒像手里碰了一件滚烫的珍宝,郑在玹突然真的不想放手了。可姜北穗不领情,他凑得太近,似乎弄得她很不舒服,用力地将他往外推。郑在玹也站不稳,还真被她推开了几步,手虚虚地拂过台面才撑住,一堆瓶瓶罐罐应声而落。见她踩到地上的毛巾,脚一滑快要跌进浴缸,郑在玹又赶紧去扶。他想,姜北穗兴许不知道他是谁,又低低地补充了一句:“bertha,我是在玹。”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她挣扎得更奋力,一脚差点给他踹出内伤,自个儿也在卫生间里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一起身,头就重重地撞在了毛巾架上。姜北穗还不当回事,摸着脑袋不说话,开了门把郑在玹连推带搡地丢出了卫生间:“我要换衣服!”
说来惭愧,在那之后的郑在玹就彻底断片,再清醒就是一觉到了早上。说实话,起初他还觉得这个结果是不幸中的万幸,他至少没有在大街上耍酒疯,有什么纠缠不过是回房间关门发生的,也就被姜北穗踹了一脚,然后同床共枕了……
郑在玹揉了揉头发坐起来,将她那边的被子谨慎地掀了一个角,然后放下,然后陷入沉思。
是哪种意义的同床共枕?姜北穗为什么衣服都换了?还有他的记忆都到哪里去了啊?
他凝神回忆了半晌,画面都在姜北穗把他推出卫生间的一刻戛然而止。难道做了吗?他记得他有一刻很想吻姜北穗的,可是他现在没有感觉啊?但是,这是做完应该有感觉的事吗?他又没有经验,实在是……
可是总不至于都躺在一块了还各自睡觉吧,姜北穗刚才脑袋还靠着他呢,这难道不是一些所谓温存……
那可能就是,做了吧。
认为把自己交代出去了的郑在玹沉默地掀开被子下床,绕着屋子轻手轻脚地走了一圈,最后找到了摔在浴室的手机。他看着宛若龙卷风过境的一地狼藉也不由得疑惑,他们昨晚在卫生间到底干嘛了?他先回了心急如焚的经纪人几句,然后拿着手机,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搜点什么。在某一刻,他忽然福至心灵,先是检查了抽屉,再是出去蹲在垃圾桶旁边,盯着空空如也的垃圾篓,再度陷入了一阵沉思。
这……他们怎么连condom也没用啊。
好像隐隐约约地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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