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说是骗人的话,我本来就喜欢你没错啊。”
脆亮而中气十足的少女声线落在金道英耳中,他十足头疼地扶住额,胳膊又被姜北穗不留情地扯下来:“喂,我是很严肃地在表白!”
理直气壮到金道英都疑心究竟谁才是应当羞赧的一方,将热烈直白的情绪宣之于口后,不见她抱有一丝畏缩。十七岁的姜北穗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他面前,将马尾利落地束于脑后,轻便运动装下的健康曲线一览无余,明艳宛若骄阳。
她一对雾蓝色的眼睛亮晶晶,面颊和耳朵微微泛着粉,金道英不自觉便看出了神。而姜北穗自始至终都没太多耐性:“说话呀?”
金道英能对此做出什么评价?相识不过两月有余,本该是连距离感都不该被消磨尽的时期,姜北穗已然风风火火地带着告白杀到了他面前。筹备着出道的前辈不该和新到来的练习生有过多交集,男女关系更是公司反复敲打、人人心照不宣的基本界限,偏生她不守任何规矩。
既和金道英混了个亲近,现在又无法无天地申告喜欢。哪有两个月便能沉淀来的真心,金道英即便没太多感情经历,也觉得她实在胡闹过头——今日同johnny勾肩搭背,明日又大张旗鼓地在ins上po出与廷祐合照,金道英都占不上她丰富多彩生活中的百分之一。
连关系最棒的朋友都说不上,金道英自诩对来去如风的姜北穗没有太深的了解,可有没有深刻地被关注着,心里还是一清二楚。他倒像是被姜北穗在鼓掌间来回丢弄的玩具,还非要被按着头接纳这份莫名其妙的欢欣。
她一时上头罢了,姜北穗才不爱任何人。
“……有精力还是好好练习去吧。”即便如此,金道英也说不出重话,根本拿她无法:“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跟别人也不要。”
多生硬的回答,可金道英的确作不出其他答复来,他希望这句话能关掉姜北穗处于兴奋状态的系统。然而尝试的结果当然是失败,姜北穗不依不饶地扯着他的袖子,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样子:“你怎么还觉得我在开玩笑?”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就在金道英和她了解不深的一个月以前,还当她在和徐英浩玩暧昧,在公司里亲近的异性朋友更是一抓一大把,金道英甚至是其中与她关系最平淡的一位。也兴许是他的距离感才吸引了姜北穗的注意力,可谁会相信那是真的喜欢?
“别闹了,姜北穗。”金道英又长叹了一口气,感觉两人在进行一场完全处于不同世代的沟通:“不是……你,现在不是觉得好玩才做的吗。”
比起满心憧憬地得到答复,姜北穗连是否交往这种简单问题都不曾抛出,更像在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好为她下一次瞬间变脸做出铺垫,她在唱自己新奇刺激的人生戏剧罢了。果不其然,姜北穗没露出多受伤的表情,理所应当地眨了眨眼:“本来这就是有趣的一环嘛。”
“再说我又没有把话题拖得那么沉重,我说过爱你这样的话了吗?我很负责任的,喜欢就是喜欢,就算明天这种感情会消失,你也不能替我否认我现在是喜欢你的呀。”
金道英应当是被她弯弯绕绕的逻辑绕的有点晕,注意力便分散开了,由那刻打心底觉得她是胡搅蛮缠的好手。那时候他也没拒绝得多么决然,因为心绪被搅得乱七八糟了起来,所以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练习室。
临走时想的还是到底驳回了一个小女孩的自尊心,下顿饭请姜北穗吃什么好呢。
视线重新聚焦于落了雨的玻璃窗上,金道英从漫无边际的回忆中抽神,意识到这是一顿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2020年。姜北穗半身湿透的模样太狼狈,金道英不敢打车送她回去,又不忍心留她只身一人,难得拜托了经纪人哥哥开了车送她回家。
经纪人哥哥对她并无印象,问金道英她是谁,金道英憋了半天才说是失恋的朋友,也不知道姜北穗听没听见。
毕竟她浑身都透着一股凄凄惨惨的气息,面色也煞白,透明到快要和雨夜融为一体,不仔细瞧还当是在人间飘荡的孤魂野鬼。金道英先让经纪人在麦当劳买了杯热咖啡塞到她手里,然后便靠着窗发怔,三人都一路无言。
他还在思考自己惹祸上身究竟为了什么。徐英浩并没有那么避讳他和姜北穗间的交流,因此金道英看到了姜北穗发给他的求救短信。好像他不做出反应,徐英浩下一秒便会披着外套出门,而他又真的不是特别想留给他们二人相处的时间——算了,金道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不说话也好,金道英大概只想见见她罢了。
他便抽了把伞心猿意马地出了门,电梯下坠的瞬间也感受到了心脏的片刻失重压制许久的念头再度被揭开,尽管他也知晓,无辜将罪责归咎在她身上不过是种逃避心理,可金道英的人生的确从见到姜北穗的一刻开始,便成了一盘散乱无序的棋。
而看到姜北穗镇静地在车停稳后拉开门,直挺挺地站在雨里说了句清晰的“谢谢”之后,他的某种情绪彻底达到了顶峰。金道英也紧跟着下了车,用生平最快的语速向经纪人哥哥解释了一通,然后脱下外套遮在她头顶。
金道英想他必定也很狼狈。最注重体面的他像个被毒哑的傻子立在姜北穗身后,什么话都说不出。冰凉的水珠滚过下颚,眼睫一度被拍打下来的雨滴氤氲住,连她的面容轮廓都在街灯下模糊不清。
好在姜北穗并没有进行这场滑稽的沉默对峙,扯着他快步躲到了屋檐下:“你是想去我家边喝热茶,边看我笑话吗?”
他放下高举着的外套,手忙脚乱搜寻一番无果,最后从裤兜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来。只是揭开包装的一瞬间,金道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它早被浸泡湿透,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他不接姜北穗的话,抬眸的一瞬忽然很难过,最终抬手拭了拭她的眼泪:“别哭了。”
在外人面前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服软,方才在车里尚能保持呼吸平稳,只留他们二人时又不争气地委屈了起来。姜北穗对金道英清空了所有横生的情感,唯独那无用的依赖保留了下来,她还是他面前的小孩子。
嘴上说着谁都不爱的话,可是一次又一次的,不还是为了金廷祐在掉眼泪。那时候被金廷祐告白后躲在录音室里哭,现在被他变本加厉的出格举措弄得崩溃,可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那人说。
分明已然一脚踏过姜北穗的底线了,她也不过是一句“你疯了吗”了事,这是金道英多羡慕的特权。她从来都不承认,也从未正视过这样的事实,正如当年还对两人未来怀抱憧憬的金道英。即便一次次推开了,还是忍不住相信她口中的喜欢。
直到金廷祐笑着来同他说,哥,不如我们打个赌吧,你猜我在北穗心里会不会更重要?
“……还看你笑话,我哪里来的心情。该哭的人不是我吗?”金道英望着她,无比苦涩地扬了扬嘴角:“姜北穗,好像是我被索了吻又不被负责啊。”
最初还当自己在负隅反抗,由她的唇落下的顷刻便知晓了,他早就满盘皆输。满心都牵挂在她身上,曾抱有的期盼也在无畏的等待中渐渐冷却落空,这莫不是他当年迟迟不回应的报复?
短暂的大梦一场也好,现在连这点都成了奢求。那就做回陌路人好了,为什么还要在她难过时心痛,不受控制地牵引着他走去啊。
姜北穗就是有这种能力,将他一颗心搅得七零八碎。
始作俑者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垂下头。在她喜欢逃避的区间,金道英向来是问不出答案的,他们就是这般坐在翘板两头高低起伏,始终荡不到同一条水平线。他叹了声气,终究是不强求什么,轻轻挣开了她仍不自觉扯住他衣摆的手:“别着凉了,快回去冲澡休息吧。”
这不是一个能愉悦沟通的夜晚,金道英想她缩回属于自己的保护壳,能真正做到不受伤便好了。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倏地被她扑进了怀里,一双手锁在他腰上不肯松劲。金道英闭了闭眼,不自觉环紧了她,无声地默许着她片刻的放纵。雨声潇潇,他听到姜北穗自他胸膛处传来的闷闷声响:“对不起。”
从她嘴里难得冒出来句示弱,尽管不是金道英料想中的完美时机,他也无法对这没头没尾的道歉做出过多刻薄的评价。他顿了顿,伸手揉了一把姜北穗的脑袋,在振聋发聩的心跳无限放大前,才慢吞吞地给予了回应:
“……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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