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宋小姐也听过一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没有勾引何来骚扰，都不过是一丘之貉。”周沛瘦弱的身躯里就像是躲藏着什么怪物似的，绅士风度压抑着它，看似正在逐渐消失，其实早已深入骨血化为一体。
“或许，当你这么认为的时候，自己也就深陷其中了。”宋瑶没反驳他的话也没有认同，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听他们两个“舌战群儒”的周宸安，周宸安便能心领神会的起身拿出手铐。
“我们在李惠雯的身体里发现了有关于你的残留dna，跟我们走一趟吧。”
远距离看着还好，至多也就是能够被感叹一句瘦，但是走进了看清了周沛微抬的手腕周宸安才后知后觉的脊背发凉——那哪是人能瘦到的程度，麦黄色的皮肤包裹着一身骨架，恨不得将骨骼上每一个细节都雕刻在大家眼中，货真价实的皮包骨。
回市局的一路上三人都没有什么对话，车内空气简直可以说是凝固，而等挣破诡异气氛站到市局门口时，宋瑶才感觉到大脑的混沌和茫然。
“怎么了？”周宸安总能敏锐的察觉她的不对，担心之余也有心疼，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宋瑶眼底的青黑，明明那么脆弱，好像风一吹就能折的脆弱枝干
“困了就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会儿吧，其他的先交给我们。”
一切都顺利的出奇，等审讯的事安排妥当，周宸安才得以空闲回到办公室，他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宋瑶缩在沙发里睡的并不怎么安稳，眉头紧皱两只手环抱在胸前把手臂攥的要抠出窟窿的样子。
周宸安看着宋瑶纤细的手指上细小的疤痕，恍惚间又想起那天公司停电宋瑶的疯狂举动，还是想不清楚，对于人类来说对黑暗的恐惧是人人都有的，但是，无论在自己学习生涯还是后来做了心理咨询师，他都没有听说过有人会因为恐惧黑暗而企图自残，或许又不是企图。
他更想不通，周慕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当年又到底发生过怎样的事，才能让大家光是听闻名字都能摇头悲伤，感叹一句可惜。
墙上的钟表指针在一点点走动着，那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永动。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被敲响，随着微微推开的缝隙，出样的半张脸出现在周宸安的视线里。
“嘘。”他将手指竖在嘴前，眼睛往沙发上瞟，示意楚扬宋瑶还在睡觉。
楚扬看他动作先是一愣，随后心领神会一副“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的表情，悄悄缩回脑袋，顺便关上了门。
周宸安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会，然后才放轻脚步来到办公室外，问楚扬什么事。
“周沛点名道姓要找宋科长聊，说…”话说了一半，楚扬有些犹豫的抿起嘴，没了声。
“说什么？”
“他说他有关于周慕宸下落的消息。”
又是这个周慕宸，五年前落海失踪，说不好听点骨头都烂没了，还有什么下落什么消息？
“我去会会这家伙。”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直冲脑海，周宸安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直冲审讯室。
门被推开的时候，周沛的心情简直可以说是直线下降，从期待到失望也就短短几秒。
“怎么是你？”周沛有些烦躁的问。
“我怎么了？”周宸安闻言挑眉，仰身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看对面的人，一副无论身份还是穿着，都无法洗清的混混模样。
周沛见他这幅样子也不再气恼，而是慢悠悠的开口“没什么，就是你顶着这张脸，我看了有点不习惯而已。起先我第一眼看见你，还以为周慕宸安好，而当年也只是他们肆意传播的谣言，但后来我发现，你们两个，同一长脸，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的性格，真没想到宋瑶会找你当他的替身。”
“替身也总比你一个李惠文连看都看不上一眼的人强吧？”周宸安当然知道宋瑶没这个心思把他和在她心里那么完美的人比平，比起生气，他还不如看对方气急败坏，自己还可以反将一军。
“你!”果不其然。
周宸安得意地笑了“说吧，什么周慕宸的下落，你见过周慕宸？”
周沛却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但他见过，也是他想让我把话转告给宋小姐的。”
他？
“一个高级社会的人，或者是更远的未来的统治者。”
高级社会？未来统治者？
周宸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对面男孩的眼神里多了些怜悯“呃…你，没事儿吧？”
周沛并不诧异，因为在他的视角里，眼下所有的人，低俗、肮脏。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你们有怎么可能明白圣洁和光辉的意义以及存在。”
“言归正传，带你来的时候，我们跟你说过，我们在李惠雯的体内发现了残留□□，经检验dna与你完全符合，你承认是你做的么。”
“我承认。”干脆利落，简直就是周宸安意料之外的顺利，可紧接着周沛的笑就完全变了样子“但我是跳级生，虽然上大学但还未成年…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呢？”
果然，恶魔总是要露出真面目的，外表装的再怎么像人，它也终究是一个恶魔。
掌下的纸张被周宸安不由自主攥的有了褶皱的痕迹，正当要再次开口时，审讯室的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
是宋瑶。
“宋小姐，休息好了？”不似方才和周宸安说话的语气，眼里的阴暗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敬仰和钦佩，仿佛他所谓的“高级社会的未来统治者”就是眼前的姑娘一样。
“现在你涉及的远不止这一个案子。李惠雯的死，你没有不在场证明。”宋瑶才是那个最懒得跟人拐弯抹角的，她不想跟他废话，张口就直入主题。
“宋小姐怀疑我？”周沛则胸有成竹，不怕被怀疑甚至有点期待写在那双藏匿矛盾情绪的眼睛里“那就得实战见真章，拿出证据，相信我这对你而言并不困难，他不会这么快就给你出难题，你可是他的宝贝。”
享受似的，周沛也学着周宸安方才的样子仰身靠在椅背上，嘴里随之还发出一声近乎是享受的叹息声，眼睛也眯了起来“至于周慕宸宋科长，奉劝您一句，乖乖听话，别再一次把他害的跌落深渊。”最后四个字周沛故意放满语调近乎一字一顿的说着。
一股不安的情绪猛然涌入周宸安的心脏，他抬头紧张的望向宋瑶，看似与平常完全一样的表情下，周宸安细心地注意到了姑娘藏匿在袖子下紧攥的手，没有犹豫，他抬手包住那小小的拳头，不等宋瑶张口就在对视后被拉出了审讯室。
“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我觉得这小子神神叨叨的，精神好像不太正常。”周宸安实在担心她，即便现在宋瑶也没什么反常，但他就是担心又害怕。
宋瑶什么也没说，沉默之际，周宸安了然般的微微俯身企图跟她四目相对，不可置信道：“你不会还相信周慕宸没死吧？”
相信么？宋瑶也不知道。
说不相信不合理，她之所以还愿意回到队伍当中，为的就是找到周慕宸的下落，而这么多年的兜兜转转，她虽然记不太清五年前事发的细节虽然也逃避，但不还是为了周慕宸三个字。可若说相信，谁又能在无名无分或是在海里度过这五年呢？
宋瑶呆呆的站在那，少了平日里的冷漠麻木，此刻站在这却像极了一只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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