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车上的人又躁动起来。
司思在这嘈杂声中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枕在郁初的肩膀上,还压住了他的胳膊。
“抱歉,我都不知道自己睡着头歪到你那儿去了,你胳膊没被我压麻吧?”司思连连道歉,还带着刚睡醒的惺忪,说出口的话都像是撒娇。
郁初摇摇头,“我没事,你靠着舒服一点。”
下了车,司思还是第一次来这边爬山,西山旁边连着香山,如果不是太远了的话,倒是可以在秋天再来一次。
他们早上集合的早,去掉车程,现在到了时间也还早。山野里的草丛上还带着没被晒干的露水,一上山,司思就感觉到通体的舒凉。
山阴夏日长,他们一行人说说笑笑往上走,间或能听见清脆的鸟叫声。
她平时还是运动少了,原本跟沈丹红并肩走着的,慢慢地就落下了。司思看着沈丹红健步如飞的样子,有点自愧不如,原本她刚穿来那两年,因为在农村也是天天干活的,她这身体素质很不错,力气也大。
这两年过得日子太舒坦了,天天“养尊处优”,再加上缺乏锻炼,司思没一会就喘起来了。
“丹红,我不行了,不跟你一起走了,我自己慢慢爬吧。”
沈丹红原本还想走慢点陪她一起,不过看她有郁初陪着,就开开心心的跟着谈学炎继续走了。
“那好吧,你慢慢走,我们先爬上去了,也探探路。”
这时的西山还没有被大面积开发成旅游区,所以山路也都是自然走出来的土路,没有石板路好走。司思一个脚滑,差点摔倒。
郁初连忙抓紧她的胳膊,让她借力站稳。“小心点,抓紧我。”
司思也抓住了他的胳膊,感觉到手掌下绷紧的肌肉,她不自觉捏紧了,感觉有点奇妙,笑着打趣道“看不出来啊,郁初,我还以为你没肌肉呢?”
被她这么一捏,郁初喉咙急速上下滚动了一下,不止胳膊绷紧了,他感觉全身都有些僵硬,被她握住的那一块地方热得发烫。
停了一秒,郁初才慢慢说道,“我说了我有好好锻炼的,我体能不比我哥……也就比我哥差一点点。”不情不愿说完,又加了一句,“但是比大部分同学都好。”
司思不好意思的干笑一声,“呵呵,可能因为你小时候的样子,我老觉得你瘦弱的……”
郁初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蹲到司思面前,背对着她。司思被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上来,我背你上去。”
“哎呀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上山至少还要走一半呢,别闹,你背不动我。”司思去拉他起来。
还没拉动,反而被郁初一个反手,还没感觉呢,自己就在他背上了。“你不是累了吗?我背你上去,我不累。”
路过的同学有熟悉一点的,朝着司思吹了个口哨,“可以啊司思,这护花使者找的不错。”
有不熟悉的女生就凑近了咬耳朵,小声议论着,眼里散发着艳羡的目光。认识郁初的,更是羡慕司思,看热闹一样,跟其他学校不明就里的同学八卦。在学校,郁初也是知名人物了,天才少年智商超群,说实话他们这几个学校,能考上的人,怎么也算是高材生了,但跟郁初一比,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年纪比他们小,学历比他们高,是学院老师们经常夸赞的对象。不过郁初这人太冷淡了,也不爱说话。一开始他们还以为郁初这是有什么性格缺陷,看了司思跟他的相处才发现,嗯,可能就只是不爱搭理他们而已。
饶是司思一向不在意别人的眼光,这时也有些脸热,她头一偏,将自己的脸埋在他背上。“你说你,怎么这么犟,不让你背我,你非要背,唉这回让他们看笑话了。”
郁初嘴角弯了弯,“不是笑话,别人我还不背呢。”
要说这小孩,确实很固执。司思无奈叹口气,别看他表面很听话,什么都可以,但只要是他想做的事,谁也说服不了。
“唉,小朋友长大了。”
“我早就不是小朋友了。”
郁初有点憋屈,明明他都长得比她还高一头了,但在司思心里,自己好像永远都是那个被人欺负的小孩。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背着司思也不见气喘。其实司思一直觉得他很瘦弱,还被人欺负,都是错觉罢了。他小时候是长得秀气了点,个子也不高,但毕竟父亲跟哥哥都是军人。他们部队训练负重跑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
而郁初当然也不例外的有训练过,小时候他不喜欢,宁愿躲在家里看书,也不愿去跑步。但认识司思后,还被她误会自己受人欺负,郁初就开始有意识的加强锻炼了。
特别是在中科大的时候,司思给他写信还寄了牛奶,麦乳精这些东西,虽然知道她是有开玩笑的成分,但郁初还是很在意,不过他就是长不胖而已。锻炼再多,也没办法像他哥哥一样,看起来那么强壮。
山间的风送来一阵草木的清香,司思趴在郁初背上,突然感觉那草木气息跟郁初身上的清冽感融为一体了。
身下的肩背平时看着削瘦,但其实踏实,也够宽厚,至少背起了她,完全不会担心摔倒。
到了山顶,他们已经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搭起了做饭的锅,开始准备午饭了。水用的是清澈的山泉水,就地取材,一部分人去捡柴火,会做饭的帮忙做饭,洗菜切菜,大家分工有序,忙得不亦乐乎。
司思跟着沈丹红他们去捡柴,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收获。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的宝贝还是挺多的,没一会,司思就看到了一簇新鲜的蘑菇。
不过她刚想摘来尝尝,就被郁初制止了,给她科普了这种蘑菇不能吃,虽然毒不死人,但是有短暂的麻痹作用。不知不觉中,她跟郁初一边走,郁初一边给她科普。
这棵是什么树,生长期是多长。那是什么草,还有草药,学名是什么,有什么药用价值。司思感觉郁初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郁初,你不是学理科的吗?我都不知道你对植物还有研究啊?”她好奇地问道。
令司思没想到的是,郁初眼睛黯了黯,过了一会才说道,“我小时候看的书上写的,就记住了。”
司思知道他爱看书,也知道他记性好,“没想到你还爱看这种植物学的书,我还以为你都看什么天体物理呢。”
“书,是我妈留下的。”
郁初很少去回忆他母亲还在的时候,他有时候又痛恨自己记忆太好,连母亲走的那天都记得那么清楚,一闭上眼,就是被踢倒的凳子,高悬的白布……
“我妈是植物学家,我的印象里,她总是很温柔,我们家放了很多的书,都是她的。她喜欢干净,爱穿好看的衣服,但是去野外工作的时候,又不会在意把自己弄得脏兮兮。”
郁初感觉自己陷进了潮湿的沙砾,可能是过去很久了,他再提起这些的时候,已经不会觉得刺痛,只剩下麻木钝感的痛。
司思一直避免提到郁初的母亲,在他还小的时候,是完全不能提的那种,从大院的大人嘴里,司思也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她没想到郁初会主动谈起。
据说郁初的母亲是个很漂亮的知识分子,为人很讲究,跟郁父也很恩爱,生了两个儿子,一家和乐。只是有一点一直被人诟病,她的出身成分不好。
她刚跟郁父认识的时候,郁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等到后来结了婚,有了两个孩子,时代形势就变了。说她是资产阶级的大小姐,连她穿着打扮讲究了点,都被说成是小资做派。
如果只是被人指指点点,无关痛痒的批评几句,那郁母倒也可以承受,甚至还能继续过她的日子。可偏偏那时候大家草木皆兵,而郁父又是处在晋升的关键时期。
郁父的地位,都是他靠着血肉之躯,一点点挣来的军功。可如果只是因为他妻子的身份,郁父就没办法更进一步,得不到他应有的荣誉,郁母开始感觉到深深的自责,她不该也不能拖累了他们。
就算是上级逼得紧,郁父也没主动要求跟她划清界限,反而想办法保护她。眼见丈夫都准备退伍了,郁母主动做了选择,那时候郁父被调到外地执行任务,家里只有他们娘仨。
郁母留下了一封信,跟他们划清了界限,然后就上吊了。
而郁初是第一个发现的。
在郁初心里,也不可避免的留下了阴影。他不爱跟人说话,也不爱跟人来往,他觉得那些人的话,都是刺向他母亲的刀子,她是被逼到那一步的。
父亲跟哥哥都对他的自我封闭束手无策,直到郁初遇到司思,一个自己都顾全不了的人,对他释放了善意,还想着保护他。随着相处的久了,郁初才渐渐意识到,司思这个人在他心中的不一样。
司思握住了他的手,“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妈妈给你留下了很美好的东西,比如这些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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