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抓着步摇，脸色阴沉，“你可有看到那宫女从哪个方向来，又去哪个方向？”
小太监摇了摇头，“回皇上，来路是通的，地方很多，奴才不能确定。只是去的方向奴才倒是知道，就是来这儿。”
碧官女子位分低，又不算宠爱，在圆明园的住所偏远。
这一片，确实只有她一人住在这儿。
“那你怎知那宫女是碧官女子身边的？”殷秀知道雍正疑心重，她又问了一句，将自己从浑水中拉出来。
“回皇后娘娘，奴才瞧着她有些鬼祟，便多问了一句。那宫女便说自己是碧官女子身边伺候，若是耽误了她，要奴才好看。说完她就走了，奴才就不敢拦了。”
殷秀瞥了眼雍正的脸色，只好继续道：“那你现在可否指认出那宫女？”
小太监皱了皱眉，“回皇后娘娘，昨晚夜深，奴才也只是依稀看清了点儿，可以一试，但不敢绝对。”
雍正双手背在身后，“无碍，若是指错了，朕也不降罪于你。”
“是。”小太监四处扫视了一会儿，这才指向浣碧身后的念双，“应是她，她虽换了衣裳，但是头上的簪子奴才却认得，模样也与昨夜奴才撞到的人差不多。”
殷秀看向念双，“是你偷了华妃的金步摇，嫁祸于碧官女子？还是有人指使你？”
念双害怕得眼泪直流，身子也颤抖个不停，“是奴婢……是奴婢一时害怕……所以将金步摇藏……藏在了小主的寝殿。”
她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只是她的家人都在华妃的手上，她死总比全家死于非命来得强。
华妃听到念双的供词松了口气，殊不知她的动作都被雍正看在眼里。
殷秀：“既然是她昨晚偷的，那华妃怎能未卜先知，而清凉殿的人又为何支支吾吾，非要攀扯上碧官女子？”
是啊，为什么呢？
华妃期期艾艾说不出个所以然。
殷秀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因为雍正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宫女念双仗毙，碧官女子无辜受害，晋为答应以表宽慰。”雍正站起身，沉声道，“至于华妃……行事鲁莽、蛮横无理、勾心斗角、欺上瞒下，剥夺宫权，褫夺封号，禁足半年，降嫔位份例，以儆效尤。”
“皇上……”年世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苏培盛，还不将年妃送回清凉殿思过。”雍正未分半点眼神给她，冷冷看向苏培盛道。
“是。”苏培盛走到年世兰身边，“年妃娘娘，走吧。”
雍正话说得重，惩罚却说不上重。
虽然有凭有据，但是浣碧的身份太低了，而年家势头正盛。
即便是年世兰有错在先，也只能降份例，而不是降位分。
“皇后，陪朕走走吧。”雍正牵起殷秀的手，“朕还记得当年她刚入潜邸时，虽然有些小性子，却不是这样是非不分、骄横无度的人。”
“是啊，被宠着长大的孩子，纵然有些娇纵，却不像如今……”殷秀附和道。
年世兰或许没变，只是雍正从前未曾发觉她的另一面。
年世兰或许变了，因为无论是后宫还是后院，少有平静。
今日人害你，明日你害人。
雍正点点头，“你说的对……年妃是被年羹尧宠着长大的。”
他当年也是看重两人之间的关系，才将年世兰纳入府中。
如今物是人非，年羹尧变了，年世兰也不复从前。
年世兰的手段算不上高明，甚至称得上漏洞百出。
但是她敢如此放肆，仗着的便是自己的家世，凭着的就是浣碧毫无家世可言。
只要所谓的证据出现在了浣碧的寝殿，又有谁会在乎其中的过程，为一个官女子说话。
更何况浣碧身边唯一信任的宫女，还是年世兰捏在手上的人。
若非殷秀突然出现，搅乱了局面，浣碧的结局就好比昨年的夏冬春。2
夏冬春尚且是正儿八经的汉军旗秀女，浣碧却只是一介宫女。
即便一时飞上枝头，却也依旧是只再低贱不过的雀儿。
夏常在的下场是在冷宫度过余生，那么碧官女子的下场，或许便是当年华妃未曾实施的一丈红。
……
华妃褫夺封号，降嫔位位分，禁足半年的消息无需多久便传到了圆明园的每一个角落。
当日齐妃和端妃便到了桃花坞，询问情况。
听了剪秋的叙述，端妃幽幽感叹道：“年妃一贯这般行事。”
她这些年来过的不易，年世兰只要一想起那落下的胎儿，便会到她殿中闹个天翻地覆。
就连她自己，亦是不知被年世兰撕打过几回。
“若不是皇上和娘娘出现，碧官女子的下场怕是惨了。”齐妃叹了口气。
别的不说，便是那金步摇实打实地出现在了碧官女子的枕头下，那可是再确凿不过的证据。
“可是碧官女子算不得宠爱，年妃何必处心积虑地除掉她？”齐妃一头雾水。
碧官女子是婉常在的人，她那般看不上婉常在，却也没有针对碧官女子的意思。
端妃微微一笑，“我久不出宫门尚且知道年妃与婉常在不对付，碧官女子是婉常在的陪嫁丫鬟，自然被视为一丘之貉。”
“而且碧官女子得以承宠，是年妃暗中操作。”殷秀补充道。
“怪不得！”齐妃恍然大悟，“那日碧官女子请安，年妃竟为她说了好话，我当时还在想她是卖什么关子。”
端妃：“年妃提拔了碧官女子，而碧官女子却依旧忠心于婉常在，所以引年妃不快？”
殷秀：“听说是碧官女子与婉常在原先有些龌蹉，年妃误以为碧官女子能为她做事。谁成想提拔后，碧官女子却与婉常在和好如初。”
齐妃笑了笑，“想来年妃怕是以为碧官女子和婉常在，联合起来欺骗她呢！”
殷秀点点头，招呼道：“咱们也别干说，这茶是我从皇上那拿来的雪顶含翠，拢共也就半斤，我拿了三分之一，你们品品。”
“呀！这便是雪顶含翠？”齐妃端起茶盏，好生研究了会儿，“听说是果郡王费了好大功夫才寻来的！”
“雪顶含翠生长于极北苦寒之地的险峻山峰，世间所有不过十余株。因常年得雪水滋养，茶味清新冷冽，不似一般茶叶浓郁涩口。”端妃饱读诗书、博学多识，几句便将雪顶含翠的来历说了个清楚。
齐妃浅尝了一口，眉眼一挑，“确实，竟与花茶有些相似，却比花茶来得更清爽，果真是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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