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殷秀突然一愣。
“怎么了，可是孩子闹你了？”
“不是。”殷秀自己沉思了片刻，突然想起自己还未说的话，“我想起来了，欣贵人和碧答应有孕了，我原是要说这个来着。”
明明肚子里的玩意儿就是团气，可殷秀与寻常孕妇的差别并不大。
便是一孕傻三年，也有个七八分相像。
除了不曾害喜过，其余倒是和其他人无异。
“欣贵人和碧答应？”雍正点点头，“不愧是朕的嫡子，果真是个有福的。”
他对欣贵人还算喜爱，但是对碧答应却是一般。
只是比起更一般的，碧答应又还算合心意。
“碧答应已有两个月身孕，欣贵人刚满一个月，若非是江太医请的脉，其他人还未必诊断的出来。”
“怎么不见她们向朕报喜？”
殷秀笑了笑，“如今月份还小不算安稳。”
若是这个时候闹得满宫皆知，万一有人起了歹心，太容易得逞。
“你考虑的周到，便让她们两人在各自宫中安胎吧。”
“皇上可要嘉赏两位妹妹？”
雍正思索了片刻，“等生产后再说。”
眼下年妃倚着年羹尧在宫中横行霸道，便是他宠爱其他嫔妃，年妃也多是拈酸吃醋。
欣贵人和碧答应位分都低，若是年妃知晓二人有孕，心中有气，未必不会故意刁难二人。
彼时皇后有孕，本就不宜多思多虑，又哪来的精力为两人保驾护航。
……
欣贵人、碧答应有孕，殷秀不偏不倚，依旧是让两人像静贵人有喜时一样，前三月在宫中安胎。
直到三月后，龙胎已稳，这才恢复了两人的晨昏定省，同时也公布了两人的喜讯。
欣贵人入宫已久，凭着雍正对她的喜爱，此胎若是生下，未必不能晋为嫔位。
而碧答应本就是宫女出生，这一胎无论如何，都将抱养给高位嫔妃。
六嫔四妃，嫔位中已有敬嫔、温嫔、丽嫔，妃位上坐着齐妃、端妃、年妃。
嫔位看着似乎还有不少名额，实际上惠贵人、富察贵人、博尔特贵人哪怕日后无子嗣，因着家世，资历一深，必将晋封。
若是欣贵人诞下皇子公主后晋升为嫔，嫔位便少一个名额。
比起搁置三位贵人中的一位，更有可能的是将敬嫔、温嫔、丽嫔中一人，往上推一推。
甚至还有可能将妃位中的一两人晋升为贵妃，为底下腾出空档。
“自曦和出生后，宫中喜事是越发多了。”殷秀手上把玩着一块暖玉。
如今天气渐冷，雍正便赐给了殷秀不少类似的东西，防止她冻着。
“曦和哪来这么大福气。”敬嫔笑了笑，“想来是娘娘肚中的小阿哥，盼着有弟弟相伴呢。”
“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皇上的心头至宝。”殷秀眉眼一弯，“皇上和太后对温宜、曦和向来是极好的。”
惠贵人柔声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如今天气渐凉，太后每日都忧心温宜公主和曦和公主穿得暖不暖和，身边的乳母有没有好生照顾。”
温嫔：“是，太后慈爱、无微不至，便是臣妾这个做额娘的，有时都比不上。”
当然，这是客套话。
温嫔对温宜护得像是眼珠子似的。
宫中乳母向来看碟下菜，若是觉着嫔妃看不上公主，便也躲懒偷闲。
但是在永寿宫却不是这样，乳母各个都紧着皮，她们谁不知道温嫔对温宜公主的疼爱。
年妃冷笑一声，如同尖锐的匕首，将原本温馨的局面划得支离破碎，“龙胎贵重，欣贵人和碧答应可要好生照料，莫向欣贵人之前那样，折损了福气。”
欣贵人看得开，却不代表她一点都不挂念那个离开的孩子。
年妃此话是硬生生将她的伤疤扯开，看见了殷红的鲜血流下，还在一旁奚落讥笑。
“世间离合本就是如此，年妃娘娘只知有缘无份。可说不准，欣姐姐这胎，便是那孩子再续前缘，全了两人之间的母子情分呢。”婉常在看向年妃，一开口便将她怼了回去。
“婉常在说得有理。”殷秀含笑挑眉，“虽说龙胎贵重，可各位妹妹也都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年妃更是皇上心头挚爱。有些时候只是缘分未到，何须强求。只要问心无愧，福报总是会找上门的。”
端妃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幽幽道：“臣妾福薄，虽然问心无愧，怕是也等不到福报了。但是人呐，却不能因着自己等不到福气，便作尽恶事。”
年妃死死地盯着端妃，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这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却能风轻云淡，如此虚伪。2
端妃无惧她的凌厉，正如她所说，她向来问心无愧。
“端妃娘娘问心无愧，怎会没有福气。”婉常在嫣然一笑，“说不准，这福气是拐着弯来的。”
端妃何等聪明的人，当下便懂了甄嬛的意思。
她破颜微笑，看向她，“那我就借婉常在吉言了。”
“行了，有些事旁人多说也无用，只能自己用心体会。”殷秀叹了口气，“人生苦短，若是总是盯着自己得不到、不该要的东西，只会郁郁寡欢。有的时候，退一步，反倒是晴空万里。本宫言尽于此，你们也各自回宫吧。”
“是，臣妾告退。”
殷秀看着年妃愤愤不平地离开，摇了摇头。
若是年家能退一步，恣意高傲的年世兰，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雍正对她并非无情，对年羹尧也并非没有感激。
只是所有感情都是有一个度的，也是会被消磨被损耗的。
一次试探，就是一次机会。
然而人往往只看到了试探，却没有看到隐藏在背后的生机。
殷秀对年妃既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意，或者说，她对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淡淡的。
因为她本就是外来者。
年世兰不尊，她便给她一点颜色给她找点麻烦，但也仅限于此。
然而雍正却不是……
当皇权被挑战，向来只有两个下场：
要么帝王被架空，从此只做个傀儡般的皇帝；
要么，威胁者死。
然而从八爷九爷的下场就可以看得出来，雍正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之辈。
若是他心慈手软，又怎能从九龙夺嫡中脱颖而出。
对于这样的人，殷秀是敬佩的。
因为他若是不如此，那八爷九爷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甚至只会更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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