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可谓是双喜临门了。”沈眉庄看向倚着桌案在榻上看书的女人。
甄远道放出来了，甄嬛又怀上了龙胎，可不就是双喜临门。
“眉姐姐。”甄嬛放下书卷直起身，“今个儿陵容怎么没来？”
“今日天色好，敬妃和陵容带着曦和公主去御花园，温妃和欣嫔他们也在。”沈眉庄微微蹙起眉头，“只是你脸色怎的还越发苍白了？”
甄嬛下意识摸了摸腹中的孩子。
算一算她对外的孕辰，已经有两个月了。
然而实际上这孩子还不足一月，若非温实初医术高超，如此微薄的脉象未必诊断得出来。
这孩子终究是留不住的……
掩下心中思绪，甄嬛扬起浅笑，“我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有了孩子，难免虚弱些。”
“也是，你这孩子来得不易，却也及时。”沈眉庄叹了口气，“只是不知……我何时才能有个孩子。”
甄嬛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姐姐正年轻，何需忧愁皇嗣？想来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沈眉庄家中势力稳固。
京官虽机遇颇多，但是非也多。
沈家是地方官，亦是名门望族。如今想要再往上攀，虽比不上京官来得容易，但到底也不会像她父亲那般大起大落。
瓜尔佳氏敌视甄家，将父亲救出来只是第一步。瓜尔佳氏不除，甄家就没有安生的时候。
瓜尔佳文鸳尚且年轻，亦是会有怀上龙胎的时候，到时候想要除掉瓜尔佳氏就更难了。
想到这儿，甄嬛眸色凌厉了起来。
申时，温实初来请平安脉。
甄嬛倚在榻上，神色深沉而低落，“温大人……我这孩子，还能保多久？”
温实初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眼甄嬛，躬身道：“回娘娘，这孩子……最多只能保到四月。”
四月，便是对外孕辰五月的时候了。
那时候，原本是胎儿最稳固的时候。
“我知道了。”甄嬛的手轻轻搭在腹部，“劳烦温大人了。”
“微臣为娘娘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温实初的声音不大，却温润如玉，原本身体阴寒的甄嬛听到了他的声音，只觉得心里温温热热的。
在这宫中，她能依靠的人不多，皇上虽然是她的丈夫，却不是她的依靠。
然而温实初却是为数不多中的一位。
……
“一眨眼，弘曜都会叫阿玛了。”雍正抱着弘曜拍了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殷秀明知故问道：“皇上最近似乎心情很好？”
“这是自然。”雍正将弘曜交给一旁的奶嬷嬷，“婉嫔有孕，朕很高兴。”
本不能有孕的女人，怀上了自己的孩子，这既是雍正功德政绩的福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他身为男人的能力。
只有殷秀和甄嬛知道，这哪里是什么能力、福报，不过是一张药方子罢了。
“婉嫔向来是个温顺知礼的。”殷秀脸上挂着浅笑，“宫中也许久也没有这样的喜事了，皇额娘知道了，也甚是欣喜。”
“只是婉嫔的身子不好，朕难免有些担心。”
雍正牵着殷秀坐下，面前已摆好了今日晚膳的菜品。
殷秀给他添了碗粥，“婉嫔虽然体弱，但是听太医说胎相稳固，可见是承天之佑。”
“婉嫔年轻，此胎还需皇后多照看些，有你朕很放心。”
殷秀听了他的话只想翻白眼。
婉嫔肚子里的孩子本就生不下来，若是她接下了这个烂摊子，岂不是还要因此而受牵连。
“皇上这是什么话，臣妾身为皇后，自是该用心照看的。只是婉嫔这胎胎相稳固是不错，却经不起奸人构陷。臣妾担心……宫中会有人走错了路。”
“为何这般说？”雍正喝了口粥，双眸直直地看向殷秀。
“皇上先宽恕臣妾议论朝政之罪。”殷秀起身福了福身。
“你说便是，这是家事，朕绝不怪罪于你。”
殷秀这才坐了回去，“说来或许也是臣妾多心，祺贵人刚进宫时，便求了皇上恩典特地搬去了碎玉轩。平日里，也与婉嫔最为亲近。只是瓜尔佳大人突然告发了甄大人，而祺贵人也立刻疏远了婉嫔，甚至还曾向臣妾进言严惩婉嫔。”
雍正眸色一暗，“婉嫔父亲之罪，与婉嫔又有何干系。”
“臣妾也是这么觉着，皇上英明神武，又怎会做出迁怒之举，于是臣妾便直接训诫了祺贵人。”
“皇后是觉得祺贵人会对婉嫔不利？”
殷秀幽幽叹了口气，神色愁闷，“臣妾只是担心祺贵人受了训诫，反而更加厌恨婉嫔。嫉恨之下，做出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
这话放旁人说，都算是挑拨离间，但是放殷秀身上却不会。
因为她是一宫之主，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而殷秀之前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如此，她的后位坐得安安稳稳，何苦诬陷一个贵人。
哪怕真有私心与嫉妒，也该是任由祺贵人暗害了婉嫔，不仅少了个孩子，还少了两位后宫中最为得宠的嫔妃，可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祺贵人确实有些小性子。”雍正回道，“还是将祺贵人迁出碎玉轩，碎玉轩地方小，婉嫔又有了身孕，应当静养。”
“是。”殷秀摇摇了头，“只盼祺贵人能恪守本分。”
“皇后也不必太过忧心，戕害嫔妃、谋害皇嗣是大罪。”雍正沉声道。
……
“小主别生气了。”芷卉搀着瓜尔佳文鸳在御花园中宽慰道，“皇上皇后不过是看中婉嫔肚中的龙胎，她哪能比得过您呐。小主姿色过人，便是这御花园盛开的百花儿，在小主面前都显得暗淡了。”
瓜尔佳文鸳拨弄着身旁开得正艳的娇花，轻哼一声，“她和她父亲一样的讨厌！若非这孩子来得巧，阿玛早将甄远道踩在脚下。定是她像皇上进了谗言，否则皇上怎么会突然要我迁宫！还不愿见我！”
“苏公公不是说皇上正忙于前朝之事儿？皇上定是因为太过忙碌，今日才未能见小主的。”
“不过是说辞罢了！”瓜尔佳文鸳握着花枝的手紧了紧，“甄嬛那个贱人！要不是她肚子里的龙胎，我看她还能不能这么恃宠而骄！”
“小主小心隔墙有耳！”芷卉看了看四周，担忧道。
“这儿哪有人……”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啊——”
只见两个小宫女从一旁地拐角处窜了出来。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芷卉叫住两人数落道，“没看到祺贵人在这儿吗？”
“奴婢给祺贵人请安！祺贵人恕罪！”两人慌忙跪下行礼。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瓜尔佳文鸳皱着眉头看向两人。
“回祺贵人，方才有野猫追着我们，一时受到了惊吓，祺贵人恕罪！奴婢知错了！”
“野猫？”
瓜尔佳文鸳突然想起，甄嬛似乎怕猫。
甄嬛若是因野猫受惊流产，那便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你们袖口上沾了什么？”芷卉见两人袖口上都沾着灰绿的东西，出声问道。
小宫女看了看自己的袖口，这才反应过来，“许是在太医院打翻的荆芥，奴婢手脚粗笨，一时没注意，便不小心打掉了。”
“荆芥？”瓜尔佳文鸳看向芷卉。
“回小主，荆芥是药没错，但这东西也吸引猫，想来也是因为两人袖口上沾到了荆芥，才引得野猫扑捕。”
听了芷卉的话，两个小宫女连忙把自己袖口上的荆芥掸了下去，生怕还有野猫扑来。
瓜尔佳文鸳挥了挥手，“行了，你们干活儿去吧。”
“奴婢告退。”
……
京中又下了几场大雨，这是天变的预兆。
没过多久，温度便渐渐降了下来，宫中的人也换上了稍厚一点的衣裳。
“这衣服什么味道？怎么问得我头晕……”
甄嬛的孕期吐的厉害，油腥味闻不得、肉腥味也闻不得，人都消瘦了不少。
“这衣服洗过了的。”流朱捧着衣服凑近嗅了嗅，“没什么味道呀。不过……好像隐约有点草味……”
崔槿汐拿过衣裳闻了闻，蹙着眉头，“确实是一股草味儿，和平常用的皂角是有些不一样，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下雨的时候沾上的？”流朱异想天开道。
“不对。”崔槿汐细心谨慎，她将衣服的袖口、领子、衣摆都嗅了嗅，“这味道融得均匀，处处都是，绝不是不小心沾上的。娘娘觉得不舒服，先别穿了，奴婢去问一问。”
“等等。”甄嬛捂着胸口道，“小心查探，这味道转变的蹊跷，别打草惊蛇了。”
“是。”
厚衣因着在柜里放久了，换上前都要洗一洗。
但是厚衣虽然久未穿过，皂角味儿却是熟悉的。
尤其是甄嬛如今嗅觉、味觉都灵敏的厉害，这味道一闻便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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