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于之在睡梦中听见了话语声,一开始是有些轻轻的,仿佛从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再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说话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声音似乎已经是出现在了自己耳边……
“时时,时时,醒醒。”
时于之隐约分辨出似乎是自己的队友的声音。
她很想醒来,可是即使听着队友们呼喊的声音,身体却仿佛在另一个维度陷入了深眠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醒来。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时时……时时……时时!”
时于之惊醒了。
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睡的乱糟糟的棕色长发,时于之在床边看到了林里里圆鼓鼓的脸。
“时时你怎么才醒啊!”林里里抱怨着,“都快迟到了,今儿上午可有和驰野战队的练习赛,再不去咱们四个可没好果子吃。”
“别怪时时啦,她昨天不是不舒服嘛。”席南沐大大咧咧地说。
“时时我刚早起给你晾了牛奶,喝完胃舒服些。”周零露指了指时于之的书桌,温柔道。
时于之爬下床,拿起杯子,牛奶还是温热的。
乳白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了晃,时于之一饮而尽。
时于之来到洗手台前,拿起了牙刷。
牙膏刷出来的泡沫在嘴里四散开来,时于之仔仔细细地刷着,最后漱了漱口,有些辛辣,呛的时于之咳了咳,是薄荷味道的。
“我们刚才下楼给你买了早餐。老张包子铺,你最喜欢的。”席南沐温柔地笑着,递出了手里的小袋子。
里边装着两颗小小的奶黄包,还热腾腾的,在薄薄的袋子上氤氲出了一层水汽。
时于之伸手接过来。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可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时于之看着自己手里的奶黄包。
没有时间再想太多,时于之打开了衣柜。
看着衣柜里的连衣裙和短裤,现在是夏天吗?她从衣柜里拿了轻便的衣服换上,打算出门。十点钟有和驰野战队的练习赛来着,虽然地点定在她们云和俱乐部,但是还是要早点儿过去。
“时时,就等你了。”
“时时,快来呀。”
“时时,太慢了吧。”
三个队友站在战队的宿舍门外,逆着光,向自己伸手。
时于之就在这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好像出了这个门,就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时于之犹豫了。
队友们还在说话。
“时时,怎么了?”
“时时,快出来……”
“时时,你在等什么……”
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焦急。忽然,她们的身体开始变化了,她们的四肢和头都像是面条一样开始拉长,她们的脚站在原地,头却离时于之越来越近。眼睛也从横向拉长了竖向,就像是蛇的眼睛一样,而且还在越拉越长,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狰狞。时于之看着眼前的怪象不断后退着,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没等时于之细想,那三个面条一样的人伸手向她够去。时于之转身关上了屋子的门,并反锁了。
外边那三个,绝对不是自己熟悉的队友。
“时于之,你出来呀。”
外边的东西还在用队友的语气叫着,语音语调都一模一样。它们见时于之没有任何回应,开始用力撞最外边的大门。本来格外牢固的铁门,在它们大力的撞击之下开始变得摇摇欲坠,门锁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门没有被撞开前,时于之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机会。她靠着门,开始仔细思考今天发生的一切。
林里里是瘦瘦的瓜子脸,不是圆圆脸。
自己谁在上铺,没可能在床边看见林里里的脸。
很怕迟到的不是林里里,是席南沐,因为她之前打友谊赛迟到被经理人罚围着俱乐部跑了十圈。
每天早起给胃不好的自己晾水的不是周零露,是林里里。
自己有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纯牛奶,只喝蜂蜜水。
用的漱口水一直是温和的果香,而不是刺激的薄荷味道。
自己是右撇子,不会用左手拿牙刷。
喜欢的早餐是紫薯包,而不是奶黄包。
现在刚刚过春天,还没有立夏。
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的不合理。
队友不是队友。
家不是家。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时于之惊醒了。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棕色的长发。
卧室里静悄悄的。
看了眼手机,8:13,4月30日,周日。
没有面条人,没有摇摇欲坠的屋门,也没有门外的声音。
还好,这只是一个噩梦。
扫了一眼宿舍,三个床帘紧闭着,舍友们都睡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天雷打不动早晨七点起床锻炼的周零露也并没有醒来。或许是给自己放一天假吧,时于之没有多想,拎着杯子去了洗漱台。
或许是因为被噩梦魇住了,她的眼窝有些深陷,唇色也很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
好在这次时于之看着熟悉的百香果味儿漱口水,放下心来。
刷着刷着牙,周零露推开了洗漱间的门。
她的亚麻色短发微微翘起。似乎是有些没睡好,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来到另一个洗手台前边,拧到冷水那边,用水狠狠地冲洗自己的脸,直洗了十几次才停下来,用挂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
时于之嘴里含着泡沫含糊地小声问:“零露,怎么了?”
“嗨别提了,我做了个噩梦。梦里你们仨都变成怪物了,还一个劲儿地追我,吓死了。”周零露一脸心有余悸。
时于之沉默了。
“你说的这个怪物,不会是面条人吧。”
“对对对,”周零露说,“就是面条人。我本来还在想怎么跟你形容呢,手和脚长长的,头也长长的,我心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儿,周零露看着时于之:“你怎么知道的?”
时于之深深叹了口气。
“你也梦见了?”
沉重地点头。
“咱俩,心有灵犀一点通?”周零露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单听说过夫妻之间长相会越长越像,咱们这队友做梦还能梦到一起去?”
时于之没答话,这的确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不过也可能就是巧合罢了。
正在这时,卧室里传来了声音。
“救命!”
是席南沐的声音。
时于之和周零露对视一眼,赶紧推开了门,正看到席南沐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到她俩,席南沐急切地说道:“你们不知道我做了……”时于之指了指席南沐下边的林里里的床,示意她林里里还在睡觉。
席南沐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然后用口型说:“我下来说。”
席南沐轻手轻脚地带上了卧室的门,推开了洗漱间的门,于是三个女孩儿挤在了洗漱间里。
“你们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我梦到你们仨变成怪物了!”席南沐刚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说。
但是却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两人的惊讶表情。
“你继续。”时于之示意。
“一开始是你们叫我说比赛快迟到了,然后我就着急忙慌地收拾吗,贼奇怪我跟你们说,时时用超级甜腻地声音问我想吃点儿什么她去买,我说这不是扯犊子吗时时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过。”
时于之:“……”怪我喽。
“然后我就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啊,里里拿着哑铃搁哪儿练臂力,露姐一脸冷漠地在门口等。然后温柔版时时给我买早饭回来了,你们不敢相信,她只给我买了一个奶黄包!我就觉得离谱啊我每天早上至少吃仨,这一个不得给我饿瘦了。然后我就觉得不对啊我就停下来了,你们仨的身体就跟筷子似的越来越长,老恐怖了,还特别凶地要来抓我,然后我害怕呀,抓着什么扔什么,咱屋里的笤帚拖把垃圾桶全给我扔出去了。这时候我没得可扔了就剩下咱的电脑鼠标啥的了我说这可不能扔啊这是我的命!然后我咬咬牙把咱们的电竞椅一把一把扔出去了。扔着扔着我就醒了。嘤嘤嘤。”
周零露皱着眉,时于之低下头思考。
“不是你俩这啥表情,不应该安慰我被噩梦惊吓到的受伤的小心灵吗?”席南沐瞅了瞅周零露和时于之。
“嗯……”周零露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简单地说,我和零露也做了一样的梦,只不过我的梦里你们仨变成怪物了,而零露的梦里,咱们仨才是怪物。”时于之概括了一下。
“所以就是说咱们仨做了同一个梦?”席南沐有些不确定地说,“这玩意儿还能传染?脑电波同频?”
想不清什么科学的解释,三个人蹲在洗漱间大眼瞪小眼。
“你们说,里里现在会不会也在做这个梦?”席南沐问道。
“那也太奇怪了吧。”周零露回答。
但是也只能等当事人醒过来再做解答了。
时于之简单收拾了一下打算下楼买点儿早餐,推开门,明明应该是宽敞明亮的走廊,现在却是像一个黑洞一样,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声音。
云和俱乐部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比如分配给她们的宿舍,两室一厅一卫一厨,一个屋子用来睡觉,另一个屋子就是训练用的。楼下便利店咖啡店什么的也都挺便利。为了队员们有良好的状态,屋子的采光也足,拉上遮光窗帘就可以打游戏,拉开了光线风景也好。不会说出现什么没有光照的情况。
时于之这才感觉到,比起走廊里的完全漆黑一片,屋子里的光线似乎也比平常暗上不少。
她看着走廊里,那种感觉又来了,就像当时在梦里的一样,如果踏出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听到这边动静的席南沐和周零露也来到了门前。
“停电了吗?”席南沐看着走廊。
“叫维修人员来修修吧。”周零露给出了解决方案。
说完准备打俱乐部管理的电话,但是打开手机,她愣住了。
“时时,南沐,你俩手机有信号吗?”周零露有些不确定地问。
时于之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时间:8:29,电量:98,信号:0格。
周零露从两人的表情上读出了结果。
“这就怪了。是不是附近哪儿施工把网线弄断了?”席南沐不靠谱地猜测,“虽然概率小但是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时于之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逐渐越变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时钟从29跳到30。
在这一瞬间,一个电子音在空中响起。
“欢迎来到死亡竞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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