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望着新闻标题，凑近到屏幕前反复默念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眼花看错。
天才球员、低薪、摆烂……
这一系列的词汇让她的困惑愈发深了。
她点进这条新闻想要一探究竟。
里面的文字说明很少，大概内容就是说齐霄是上一届的选秀状元，很多战绩不错的球队都开高薪朝他抛出橄榄枝，表示愿意将他从漫游者手中拯救出来，但他自己不愿意，宁愿拿着没那么高的薪水，也还是一定要去漫游者。
文字下方是当时官宣完齐霄加入漫游者之后的采访视频。
一位记者先是问道：“齐霄，你选择加入漫游者是觉得自己一路走过来太顺利了，想找点挑战吗？”
齐霄蹙了蹙眉，接着还是语气轻松地笑着回怼：“顺利？你走过我走的路吗，你怎么知道很顺利？”
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那人咳嗽着掩饰尴尬。
但下一刻，另一个记者朝他抛来一个更加阴阳怪气的问题：“齐霄，漫游者救过你的命吗？”
齐霄往下撇了撇嘴角，显然并不在意这样的质疑，最终只是耸耸肩膀，平淡地答了一句：“倒是我准备救他们脱困。”
虽然只是一年前的视频，齐霄的模样看起来却比现在青涩不少。
始终没变的，是他双眸之中的那份坚定。
盛夏摇着头低声自言自语道：“这都什么破问题啊……”
边说着话，她继续滑着鼠标往下看去。
下方的是之前齐霄右脚受伤后的采访。
这回的记者终于问了个有价值的问题，“赛季即将开始，并且这个赛季对于漫游者的重建来说是很重要的，为什么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你还是选择为了救别人让自己受伤呢？”
齐霄几乎没怎么思考，开口答道：“重建球队固然重要，但对于一个球员来说，要是伤了或许就是一辈子都再也无法上场了，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吗？”
本来是来做采访的，现在倒是被他反问了，记者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话：“那你就不担心自己因此受重伤上不了场？”
这个问题让一贯玩笑的齐霄忽然严肃了几秒，随后才重新开口：“现在不是没重伤吗？”
看完这段采访，盛夏望着电脑屏幕里的齐霄呆了好一阵。
原来在他心里，在球场上别人的安危是可以看得比自己的健康和荣耀还重要的。
她从来不懂什么体育精神，但现在似乎描摹出了一点轮廓。
退出采访视频之后，盛夏搜索了齐霄以前比赛的视频回看。
心底原本觉得齐霄在球场上只是个绣花枕头，才刚刚看了三个视频，她这个念头就彻底被打消了。
上个赛季是齐霄的菜鸟赛季，但他在场上老道的组织和沉稳的模样却一点也不像个新秀。
他无数次从对手手中成功断球，又无数次在看似绝境的情况下完成令人想象不到的妙传，助攻队友完成得分。
齐霄的新秀赛季场均出战285分钟，场均得分18、助攻35、抢断18，投篮命中率也在477。
这些表现，完全担得起新闻标题中赋予他的‘天才球员’这个称号。
如果那天没有为了保护别人受伤，那么现在的他应该已经以更好的成绩开启自己的二年级生涯了。
了解了这些之后，盛夏对于齐霄为什么坚持加入漫游者就更是想不通了。
漫游这支球队是她们淮宁本地的，小时候耳濡目染，她倒是也听说过他们的辉煌战绩，那毕竟是好几年前了。
从那以后，漫游者一直是低迷状态，也不怪媒体说他们频频摆烂。
可这样的情况下，齐霄居然还是义无反顾要加入漫游者。
盛夏开始有些相信那天出租车司机说的。
漫游者之于齐霄，或许真的是什么无声的信仰。
是值得他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也要守护的信仰。
看完了和齐霄相关的新闻，盛夏接着在搜索框内输入了贺星絜的名字。
贺星絜29岁，今年已经是他在联盟打球的第13个年头了。
他16岁就进入了联盟，直至目前为止，仍然是最小年龄入选的球员。
而他从入选一直到前年的11年里，一直是为银河飞鹰效力的。
在那期间，他帮助球队拿下过七座冠军奖杯，铸造了别的球队无法企及的王朝，也开启了后卫线上名叫贺星絜的时代。
“我去……”
望见贺星絜的名字和银河飞鹰摆在一起，盛夏不自觉张口感叹了一声。
忽然意识到室友已经睡下，她又赶紧捂住了嘴，默默在滑动鼠标往下继续查看。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看新闻也能找到看肥皂剧的感觉。
不对，刚刚看的这些新闻反转程度简直比肥皂剧还精彩。
思绪还未平复，更提神醒脑的又来了。
眼前的文字显示，贺星絜在前年赛季中期忽然就宣布停赛了，而从那之后人就消失了。
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今年，并且张口就是宣布离开效力了11年的老东家银河飞鹰，正式加入垫底的漫游者。
任凭盛夏再怎么搜索，也没能找到贺星絜这么做的原因，更没人知道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去了哪里。
媒体的渲染将事态扩大之后，所有的矛头自然就指向了贺星絜一个人。
在银河飞鹰球迷的眼里，他是背信弃义，不念旧情的白眼狼。
而在漫游者球迷看来，他又是忽然冒出来顶替了老队长的空降兵。
贺星絜本人对于这一切却始终没有正面做出什么解释。
这么一看，入场时为什么全场人都朝着他发出嘘声倒是也不难理解了。
莫名消失那么久再出战，还一来就是迎战自己的老东家，这场揭幕战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赛后的采访里，记者果不其然就问到了相关的问题：“这场比赛那么拼命也要赢下，是因为今天是首次代表新球队出战，又是迎战银河飞鹰，所以才想拿下比赛证明自己吗？”
尽管听见这种刁钻挑事的问题，贺星絜的脸色还是一如往常的平淡，他回应道：“我对待每场比赛都是这样的态度，再说了，我还需要靠一场常规赛的胜利来证明自己吗，那我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
记者没那么轻易被应付，这个问题没挖到爆点，那就换个：“那面对全场球迷的嘘声，你有什么感想或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拿球说话。”
冷冷抛下四个字之后，贺星絜折身走出了画面。
看完这些，盛夏眉心拧紧起来，一时有些无从评判贺星絜这个人。
要说他忘恩负义，可明明他为银河飞鹰贡献了自己人生中宝贵的11年，带回了那么多的荣誉。
有谁规定一个球员一辈子只能为一支球队效力呢？
站在漫游者的角度，他好像又的确是空降而来，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有一点却是能够百分百肯定的，就是他对待篮球那颗热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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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意是想搜索了解一下，好为自己内心的谜题答疑解惑，却没想到这一看困惑反而翻倍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盛夏才终于迷迷糊糊睡了一阵。
睡得不好，时间又短，一上午的课她都不在状态。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去到食堂还发现饭卡都找不到了。
垂着头已经打算折回寝室的时候，卢语灿迎面而来，笑眯眯将她叫住：“夏夏，怎么这样的表情？”
忽然听见声音，思想还在神游的盛夏被吓得身子一颤。
抬头看清是卢语灿她才松了一口气，难为情地开口：“灿灿姐，我饭卡找不到了……”
卢语灿轻声笑笑，捏着自己的卡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有啊。”
说完话，她顺势挽住盛夏的胳膊，拉着她一起重新折回了食堂的窗口处。
打完饭菜找到位置坐下，卢语灿左右望了几眼开口问道：“不过今天你的左膀右臂怎么一个也不在？”
平时宁子欣总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苏昱辰总是唠唠叨叨。
偏偏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两个人一个也不出现。
盛夏噘了噘嘴，嫌弃道：“一个忙着做情感学家，一个忙着做科学家，哪有空理我啊。”
被她的话逗得笑起来，卢语灿点点头，没再追问。
两人埋头吃了会儿饭，盛夏想到那天球赛结束的时候看见卢语灿在和贺星絜说话，或许对于那些新闻上没有的谜题，她能知道些什么。
清了清嗓子之后，盛夏挺直腰杆端坐起来，低声道：“灿灿姐，你跟漫游者现在的那位队长贺星絜很熟吗？”
听见这个问题，卢语灿皱了下眉，原本平静的表情忽然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涌了上来。
她抬眼看向了盛夏，一向温柔的眸光中闪烁起悲悯。
点头后，她回答道：“算是熟吧，认识很多年了。怎么忽然问这个？”
盛夏叹了口气，接着回应：“我最近不是一直在为新小说的人设犯愁嘛，本来想着了解一下运动员这个行业，就去看了那天的揭幕战，结果看见……”
见她的表情忽然为难起来，卢语灿一下子就懂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哼笑了一声，这一声夹杂着无奈，又略带着心酸。
沉默片刻后她才继续说道：“看到他被全场人冷眼相待，觉得无法理解？”
抿着唇点了点头之后，盛夏接着说道：“是啊，后来我就想着去网上看看和他相关的事情，却越看越迷糊了，他……”
“他不是网上说的那样。”
卢语灿加快速语速打断了盛夏的话。
她此刻脸上的严肃和眼神里的坚定，是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盛夏第一次见到。
拧开桌上的冰镇矿泉水猛灌了两口，心情平静一些之后，卢语灿才再次开口：“许多事情不是媒体说的那样，更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但我知道，对于他来说篮球有多重要，被人误解真的很难受，这些年来我看着他经历过太多次了，我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话题一时有些降入冰点，盛夏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笑着点头之后，她闷头继续去吃饭。
出了食堂要分开的时候，卢语灿脸上刚刚的无奈和悲苦已经消失不见。
她像往常一样柔和地笑着说道：“今天我还有些事情，下次抽空我们一起去看球赛，我给你讲讲以前的事情。”
盛夏点点头，干脆地答了一声：“好。”
两人就此愉快地达成了协议，但这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要么就是上课时间和比赛时间有冲突，要么就是漫游者在外地打客场球，盛夏再去一次现场的愿望一直没能得以实现。
临近新年，盛夏在寝室里用电脑打开了比赛的转播。
听解说员介绍，这场是新年前漫游者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如果这场能够赢下来，那他们就能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也就很有利于年后重新开赛时冲击季后赛名额。
有些不了解联赛的赛制，盛夏一边听着电脑里转播的声音，一边拿着手机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
原来漫游者在几年前也曾经是盛极一时的冠军王朝，但以耿唐父亲耿文林为首的那一批球员退下去之后，后备军不足，球队长期呈现着青黄不接的状态。
后来连原先的老教练也退休了，久而久之整支球队就彻底崩盘了。
直到前年开始，俱乐部聘请了年轻的海归教练贾文昊，也陆续招揽了孙开朗、齐霄这些年轻球员。
漫游者以前的冠军成员耿文林，也把一直在国外受训的儿子耿唐带到了球队，这才又重新回到大众视野之中。
而在过去那段日子里，漫游者一直都是银河飞鹰的手下败将。
倒也难怪，为什么那天赢下揭幕战之后，漫游者球迷会这么大反应了。
对于他们而言，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常规赛，更是用新阵容一雪前耻的重要时刻啊。
有了大概的了解，盛夏这才将手机放到一边抬眼开始认真观看比赛。
这场比赛，漫游者作为客队迎战目前排名第五的球队，双方历史交手的战绩中胜负相当，表面看起来，这似乎不算是一场恶战。
几分钟后，主持人宣布比赛即将开始，双方球员入场。
直播画面从右侧缓慢移动到了客队的入场口，齐霄咧嘴笑着，第一个小跑出来和排列在两侧的队友还有教练击了掌。
看来这一场比赛，他终于久违的可以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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