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一噎，一口气堵住上不去下不来，半晌，才恼火一甩拂尘：“那杂家去探望探望王妃总可以吧？”
乔管家扫一眼王公公，那模样是打量这个五十多岁只伺候人的奴才有没有什么威胁性，随即点头道：“公公请随我来。”
王公公被看得又是一阵火起，只是现在紧要的是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能想象自己要是两眼一抹黑回去，皇上知道得多龙颜大怒。摸清楚情况，回去也好找说辞。
两人一起到了这王府的主院，夜色沉沉，阔大的院子鸦雀无声，王公公本来急切进到门前也感觉到这院子的凝重，逐渐放缓了步子下来。
乔管家在前，再前面有小厮引路，看着前面烛火通明的屋子道：“抱歉，我家王妃刚用了凤脂露，这会儿正在等效果，您这个时候得在外面等着才行。”
“用了什么？！”王公公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觉得自己多年养成的临危不乱有些崩溃，几乎快失声道：“阆王给王妃用了凤脂露？”
当年皇上都没有给太子妃用，阆王竟然就这么给用了？
要是不管用怎么办，皇上当年都没敢赌，就怕太子妃死在自己手上。
乔管家微微笑：“御医没用，总得有一样要起用是不是？”
这话里颇有些因为御医没用，王爷才被迫的意思，王公公此刻却没心思跟乔管家玩心眼，满脑子只有阆王给阆王妃用了凤脂露这事，面上满是惊骇。
乔管家看他走不动路，也没有催，陪着一起停下来，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眼中也划过担忧，不知道王妃熬不熬得过去。
内心里，他们所有从太子时期跟过来的人，都觉得王爷太大胆了，皇上当年都没敢赌，他们是这府上老人，知道这曾经是倾华太子府的腌臜，皇上深爱太子妃，皇上提不起毒杀挚爱的勇气。
“呕，呕，”厉云清突然开始了呕血，这是她服用凤脂露后，昏迷了近一个时辰，凤脂露该起药效的时候，眼看阆王妃的状态是这样，所有人都吓了住。
元璟珏坐在床侧，把厉云清抱在怀里，用帕子有些颤抖给她擦拭嘴角，边擦拭边唤道：“厉云清？云清？”
谁都没发现他轻唤里有压抑的深切恐惧在，猛地抬眸，目光如炬盯向古大夫，古大夫也摸不准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是成了毒药？
他忙上去把了把脉，结果蹙眉，不像是毒，又不像是好了。
“情况如何？”元璟珏不耐道。古大夫忙道：“不算坏，据小人看过的古书记载，要是这凤脂露成了毒药，那王妃此刻怕是已经没命了。”
元璟珏脸色丝毫没有转好，冰冷道：“那王妃是在变好了？”他目光扫过厉云清脸色惨白，呕着鲜血的模样，怎么也称不上一个好字。
古大夫也明白这情况不对，他真的不明白王妃以前是吃了什么古怪东西，怎么会身体跟常人不一样，他自从第一次探过王妃的脉，就没看懂那脉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他只跪地肯定道：“小人敢以自己性命担保，王妃如今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应该是凤脂露起了作用。”
这时，厉云清传来几声轻咳，竟然悠悠转醒过来，看向元璟珏，虚弱道一声：“王爷。”古大夫看得吃惊，外面一众太医大大松一口气。
凤脂露真起作用了？
院子里候着的管家也露出喜色，王公公则是失态张着嘴，震惊说不出话来，这凤脂露真的可以活人？
那当年，皇上他……
厉云清醒了，阆王满心满眼顾着她，哪里还有心思理旁人，管家这时候出马，轻咳一声，对一众太医挥挥手，示意可以走人了。
有古大夫在，并不需要他们，只是方才王爷要迁怒，一定要杀人，才把这些人留下来平怒的。
御医们出了阆王府，外面沉沉夜色带着凉风扑面，他们才觉得活了过来，脑子开始活泛，今天实在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要王公公亲自来救他们。
“王公公，今日我们，”御医们有心跟王公公寒暄几句，王公公直接制止他们，语气客气，拒绝之意却不客气：“好了，诸位这一天肯定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杂家还要向皇上复命，就不多留了。”一众御医忙行礼：“公公慢走。”
王公公一路马车疾行，这速度甚至比刚才来时还快，进到殿中，皇上素来勤政，还未歇息，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他一眼，随即继续挥笔批阅奏折道：“怎么，给朕摆这脸色，是办事不力，阆王那小子真把朕的御医给宰了？”
王公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似惊吓道：“皇上，王爷给他的王妃用了凤脂露！”
皇上握笔的手一僵，似没听清，或是没听明白，缓缓抬头看向王公公，王公公哭道：“王妃用了凤脂露，活了！”
最后两个字，王公公是把自己的惊吓说得十足！
皇上依旧没动，依旧像是没听清，或是没听明白，只直直看着他，王公公心中畏惧这位帝王的莫测心思，颤道：“皇，皇上？”
皇上敛眸，“朕乏了，你下去吧。”王公公忙道：“奴才伺候您。”皇上摆手：“不用，你下去。”王公公小心看皇上的脸色，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本能觉得此刻不能得罪，只得躬身道：“是。”倒退数步，出了殿。
皇上转身回了内室，看着满室金碧辉煌，黄幔掩映下一处墙壁掩着暗格，他在某处轻敲几下，那暗格现出，露出里面情形，三尺大的暗格挂着的是一幅画，上面画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年轻女子。
室内静悄悄，只显空旷，和一丝高处不胜寒的意味，皇上静静看着那画，整个人动也不动，像是立成了一尊雕像。
“居然有用？”他低低轻语，“如果当初给你用了，阿淑，你是不是就不用去陪皇兄了？”他抬头，又看向那画，似乎那画中人可以听见一样。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陪朕，你当初一心求死，临死前要朕发誓，要对他视如己出，十六岁之前，不可对他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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