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登高,晚上赋诗,岂不美哉。奎州城外的山上有一处“民安楼”,建在高处,游人站在亭中,向下尽览奎州地貌,青山绿水,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民安楼”取的是“国泰民安”之意,当今太子亲自挂匾,匾上刻的正是这四个字。陈卉谣原本只是想欣赏奎州的风光,可邵阡这厮一到楼上张口就吟诗,引得路人连连称赞,皆夸公子好样貌,好才情。
路人称赞邵公子,居庙堂是国之栋梁,退山林为清高风雅。壮志可酬,江湖可守。
陈卉谣当即不服,要和邵阡比试,不必作诗,也不比武功,比谁记忆力好。等回府后各自执笔作画,画出今日在楼台之上看见的景,谁画得细致算谁赢,也就是说谁画的景方位精确,特色明显就是谁赢。
回到住处,陈卉谣兴致勃勃开始和邵阡比试,可是迟迟不能下笔。一旁的邵阡就没有这样的难处,笔尖顺畅,山的轮廓已出。
陈卉谣把纸墨笔砚埋埋怨了个遍,说是阻挡了她的灵感,然后寻到陈履言书房找笔墨。
陈履言的书房和他人一样,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连桌案上都不曾有一丝灰尘。开门进去对着的是窗户,墙上挂着水墨画,松树青竹,挺拔屹立,很衬陈履言的气质。
桌案书架在左侧,架上一溜烟的全是史书,翻开一本“之乎者也”看得眼睛发疼,陈卉谣放回原处,心中好奇,这史书能有话本好看?为何陈履言总是看得津津有味。
陈履言长期被史书经典浸润,长成了这稳重的气度。这么说来,史书肯定是好的,观古时,看今朝,以史为鉴,方得长久。
刚拿起纸笔准备往外走,门外传来陈履言的说话声,本来是没什么,可他这时身旁还有两位男子,都朝书房走来,陈卉谣一时进也不是退又无可退。着急忙慌躲进屏风后面的书柜角落,蜷在那里动弹不得。
一进来陈卉谣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躲?哪怕大哥的友人撞见了也无妨,大不了就是丢点人,大哥自会解释。现在她躲在这里才真是坐实了偷听的“罪名”。
都怪她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先前若是不关门,大哥也不会带着朋友径直往书房走。看来人还是不能心虚,一心虚就行不直,坐不正,容易让人抓辫子。
有人推门进来,依稀听见什么流民之类的字眼。
“德谦兄,近来大量流民从西向中部迁徙,奎州是靠近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能尽数全收,可又不能全都拒之门外。当今圣上以“仁爱”治天下,断然是不允许地方官这么做的,刺史大人为此几夜没合眼,头发都快愁白了,让我来找你商量,出出主意。”
叫的是陈履言的字,看来关系匪浅。陈卉谣透过屏风模模糊糊看见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戴着斗篷,始终没有说话,问话的是旁边那位。
陈履言和另外一人似乎都对戴黑斗篷的人很恭敬,谈话前陈履言还弯腰作揖行礼。
这是哪来的皇亲贵胄?
黑斗篷摇手免礼,“德谦但说无妨。”
陈履言这才侃侃而谈,“动乱和战争使各城相对过剩的人口递减,形成“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局面。此时土地多人少,人们有地可种,自然不必流浪。经过较为明智的官府安排,大多数流民变成了自耕农,进而演变成“耕者有其田”的局势,自然不必再流浪。流民解决,社会趋于安定,这往往是一个新王朝的开端。”
黑斗篷示意陈履言往下说。陈履言拿出纸墨写着什么,“新王朝的休养生息使社会得以恢复和发展,几十年后人口又开始激增,土地兼并日趋严重,于是破产的农民又会聚成洪流,如果官府调节有方,或能苟延,如果腐败,社会动乱会再度爆发,农民战争,割据分裂便再次上演。”
“历朝历代各王朝都是这么走了一圈又一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陈卉谣开始为陈履言捏把汗,这是他能随便谈论的?要是有心之人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命了。
黑斗篷说话:“陈昭王朝走了二十多年,也已经开始趋近这种形势了,德谦说得很在理。”
陈卉谣心脏狂跳,大哥从哪交的朋友,人人肆无忌惮谈论天下大局。说她们没头脑不尽然,有头脑又个个都是封不住嘴的。
蹲到双腿发麻,这三人终于聊尽兴散去,陈卉谣心事重重往回走。
“笔墨纸砚这么重?”邵阡见陈卉谣两手空空。
“你这是,去听墙根了?“
听墙根三个字叫醒了陈卉谣,“你说我大哥傻还是不傻?”
“何来此种想法,你们三兄妹有傻的吗?”邵阡递过来他画好的画。“我都说了你大哥官运亨通,懂得择木而栖,别天天瞎操心。”
“你画的什么?”把画拿到灯下,灯光流转,照出画上的美人。美人立于楼台之上,脸上含笑,眺望远处,美目盼兮,煜煜生辉。
很眼熟?这不是陈卉谣自己吗!
“这便是你看到的风景?”
邵阡从身后看着光里的陈卉谣,然后走进,脑袋从她左肩探出,“是啊,全部的风景。”
(https://www.eexsww.cc/92462/30225097/)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