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皆是一阵顿悟之声。
裘德安瞬间心乱如麻,他回想自己的祖父第一次见到重阳子时的剑拔弩张,想到了重阳子奇怪的三齐头。
唯一让他还不能确切断定重阳子就是前朝七皇子的,便只剩下重阳子现在这少年一般的外貌了。
“诸位要知道,前朝皇子起名可是按着字辈和五行盈缺讲究的,可这朱谨孝这个名字您看啊。
‘谨’字有了那便是入了他朱氏的宗族了,可最后一个字是‘孝’啊,分明和五行不沾边不是。
为什么呢,那便是哀帝心中念着苏小雯所以直接打破祖宗规矩。
哀帝已知他与苏小雯难以重逢聚合,便用了苏小雯给她儿取的‘孝合’里面的‘孝’字。
为了心爱之人的念想,不禁打破祖宗规制,足以看出哀帝对苏小雯的用情至深。
哀帝想睹物思人,于是命人深挖百里外梁州渺渺阁旁胄湖底的胄湖石。
胄湖石各个重有上千斤,于是哀帝便派人冬日以水泼路,待水成冰后托运回京,托运回京的胄湖石,便是众人如今见到的锁山万千同心锁与万道红绸缎下的小山了。
前前后后花费金银上万,动用工匠上万人,这便是现今诸位在京中所游月纹湖与湖中锁山的由来。”
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四周寂静。说书人满意的捋着自己白花花的胡须,老神在在做着最后的总结陈词。
“哎,世事无常,哀帝对小雯有情,小雯亦是对哀帝也有意,只是身份不同阻隔了二人最终的相聚。
可哪怕在一起后又能如何呢,帝王的痴情能有几时?
到头来怕也不过是小雯去了深深宫中,深宫常灯苦等一多情之人罢了。
如此想来小雯到也是个聪明人,她让帝王对她有愧有念,而不是让一个帝王对她由爱转厌。”
季先生捋着胡须连连摇头叹道。
“今日这段书便说道这里了,并无后事可以待到下回分解。呵呵,老朽不才得各位客官捧场,谢过谢过。”
白胡子老头缓缓站起有些得意的向酒楼中的一众宾客作揖施礼,看着众人的表情无不回味叹惋,对自己的旧事新番的成果满意的很。
“啪——啪——啪——!”
二楼突然传来三声巴掌,声震众人,唤回了众人的三魂七魄。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之间二楼雅间站着一位翩翩少年,虽然发型奇异,可面容俊朗笑比河清。
“季先生讲的故事精彩至极,只是有几处我没有听明白。”
重阳子趴在围栏上笑嘻嘻的问。
裘德安亦在故事中回过神来,有些吃惊的看向重阳子。
“小友请问。”季先生抬手示意。
“季先生说苏娘子自幼受家中栽培,若是常年受家中思想栽培,入宫为妃这样的好事应是随了这位高傲娘子的愿的,怎会因为单单皇帝骗了她便说不去便能不去了,未免太过耍小性子了吧。”
重阳子轻轻皱眉,好似疑惑不解般。
“这……毕竟是个少女一时赌气也是未尝不可的。”季先生磕磕绊绊回道。
“哦,这样啊,可是纵使苏娘子一时赌气,那苏家也不必与她反目成仇吧,毕竟肚子里怀的是皇子啊,生下来苏家好好养着便是,皇帝定也不会亏待苏家。为何能说撇就撇,让一大户人家的小姐去了乐坊当乐人呢,难不成苏家的主事也都在耍小性子?”
“这,这……”季先生一时哑口无言,心中只悔当初没想这么多。
好在重阳子没有继续为难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一粒碎银随手向下抛掷了去,淡淡道:
“罢了,季先生不过是一阶说书人,编了小段儿书罢了。是我当真较劲了,失礼之处您多包涵。”
小小碎银砸在正堂当中说书人刚刚座前的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一声响仿佛清脆的巴掌扇在了季先生的脸上,扇的他耳朵嗡鸣,血气上涌。
季先生这些年随着年岁增高逐渐受人尊敬,又因常年游历山水洞晓世间百态大名远扬。
说书先生说书先生,有“先生”二字在,无论哪家酒楼请他说书不是都要恭恭敬敬的,哪怕是吃酒的客官都要礼遇他三分。
如今自己刚翻的一本书,的的确确是在梁州问了许多当地老人与同行,自己又反复斟酌删改,自觉万无一失才当做封山之作来讲的。
谁知被个黄毛小儿三言两语讽的一文不值,还被以如此轻佻的态度,打赏叫花子一般,给自己扔了碎银几粒。
蓝衣少年神如玉兮,倜傥出尘,一双桃花眼默然低垂,如俯视蝼蚁般威严,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高深莫测令人不寒而栗。
季先生心中又惧又怒,脑袋一晕眼前昏黑,脚步虚浮难行,喘了两口竟倒了下去。
酒楼内顿时一片哗然,季先生带着的仆人纷纷向他奔去叫喊着,周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店主派人来跟重阳子赔罪,嘈杂声四起。
裘德安微微皱眉起身,看着重阳子的背影摆了摆手,让人退下。
裘德安虽然看不见重阳子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出重阳子现在有些许烦躁,虽然目前他还不知道烦躁的原因是什么。
他的小先生往常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仙人物,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找一个说书人的麻烦,也定不会因为一段故事编写有些欠妥而生气。
裘德安小心翼翼上前握住重阳子的手,安慰性的轻轻捏了捏。
重阳子没有说话,几个喘息之间,他转身对裘德安笑道:“无事,我们走吧。”
“吃饱了?”
“嗯。”
“好,那我们走吧。”
裘德安没有多问,重阳子想走他便陪着,重阳子愿意说他便听着。
裘德安知晓重阳子作为一个赶尸人,身上定是有许多秘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只怕说出自己的身世便是重阳子的难处,自己若是事事都要问个清楚定是会让重阳子为难。
索性自己不问,也不必为难重阳子费尽心思给自己扯谎。
裘德安牵着重阳子的手下楼。正午时分天热得很,裘德安可不想让自己娇贵的小先生受罪,干脆让重阳子在酒楼门口等着,自己去几步之外交个等活的马车来。
重阳子应了裘德安,乖乖在酒楼门口等着,身边传来瓷器摔碎之声,重阳子转头向身旁淡淡一瞟。
“你,你怎么!”
映入重阳子淡淡眼帘的是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妪,她颤颤微微的走进重阳子,重重按住了重阳子的胳膊。
“孝合?孝合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冯娘子啊!”
老妪欣喜的目光映入重阳子涣散的眼瞳中。
“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我本以为你……”
酒楼的门堂看到这一幕连忙把她拉开,呵斥道:“去去去!别处要你的饭去,冲转了贵人你担待的起吗!”
门堂转头又小心谄媚给重阳子轻轻怕打着刚刚被老妪抓住的衣角,笑眯眯对重阳子赔礼道:
“客官您千万生气啊,她就是个要饭的疯婆子,我们店长人心善平日里有个剩菜剩饭便给了她,她就认这地方了。平日里都在后门守着,谁知今日竟犯了疯病到前门儿冲撞了您。您放心,我回头就跟店长说不再给她饭吃了。”
“不必。”
“啊?”
“不必赶她,你们店长是个好人,我挺喜欢你们这盛通楼的,以后会常来。”重阳子朝他笑道。
跑堂看着贵人非但没有怪罪,还认了他家的酒楼,连连高兴谢道。
裘德安这时叫了马车,回头看见门堂碰着重阳子的胳膊,心中略微不快,迈大了步子三两步就要跨过去。
突然裘德安耳朵微动,手臂一震拔剑向重阳子的方向扔去。
“铮——”两只箭矢被裘德安抛向空中的剑拦截,折在空中,剑身被弹回道裘德安手中。
裘德安飞身上前将剑横于胸前,鹰目扫视之间周边高墙翻过黑衣人三十余人。
观察这些人的衣着配饰以及起势,加之赶在皇城如此无法无天惹出如此阵仗,裘德安心中已有衡量。
“诸位若是此时退下回了自己主子,本将尚能饶你们一命。不然,本将怕给过了午时沿街的条狼氏添一份扫洗街道的麻烦。”
裘德安冷目寒潭,长期在战场磨砺出来的气势震慑众人,一群人被将军的威严样的喘不过气起来,浑身发颤。
数十名黑衣人默默相顾无言,片刻后又紧了紧剑柄似是要与裘德安拼死一搏。
他们早已探询好了,今日裘德安出行并未带任何侍卫,在京城裘家除去宅内也从不布置暗卫,以防冲撞皇权。
目前杀掉重阳子的牵制就裘德安一人,虽说仍旧困难,但算得上是最好时机了。
七殿下只给了他们这一天的时间,等重阳子回了裘家便更是阻碍重重不好下手。
“上!”
为首一人咬了咬牙,忽的吐气开声。
只见他闪电般直冲上前,短刀在手中挽出花来,让人在刀光中分辨不出反正,向着裘德安的门面猛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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