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敬重裘德安,连带着对重阳子也颇有好感。
此时重阳子正嗑着瓜子跟他们坐在一处,听他们胡吹乱嗙。
这群士兵许是看着镇远大将军的次弟在,为了展现自己的忠君爱国,一个个朗声陈述着自己的信念信仰,想要借此在将军那里讨个好印象。
重阳子觉得有趣,边听边磕了一地的瓜子皮。
正听到兴头上,军帐被掀开。众人翘首以盼的镇远大将军来了。
“将军!”
“将军凯旋!”
一众伤患纷纷想要起身,被裘德安抬手制止了。
他看向人堆里手捧瓜子的人,那人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正在说话的那名将士,满眼都是新奇。
裘德安皱着眉头将人从人堆里轻轻拽出来。
嘱咐了一句“伤还没有好便好好修养,不要老说话了。”
留下一众士兵钦佩的目光,拉着人走了。
“行呀,得了将军的关心。”那士兵一旁的人拱了他一下,
“对呀,为了不耽误你的修养,都把必安给拉走了。”
“看着将军的样子似是还有些生气,应该是因为自家弟弟耽误了将士的修养吧。”
“必安小兄弟人挺讨喜的,整天眯着个笑眼儿,将军对他会不会太严厉了。”
一群人围着那个士兵叽叽喳喳,那士兵还沉醉于刚刚自己的‘独宠’无法自拔,喃喃道:“将军可不要因为我,和必安小兄弟闹了嫌隙啊。”
确实是闹了,裘德安单方面的。
“小先生听那士兵说什么了?”
裘德安把人拉到自己的营帐中,给他净了手后才发话。
“战场往事?”
重阳子有些一头雾水,前两天回来还粘人的甩都甩不开,怎今天又成了这个模样。
“为何非要听他说,什么我往事趣事我不能告诉你。”
重阳子恍然大悟,镇远大将军这是吃醋了,正闹别扭呢。将军武力高强在战场上怕是没有被分去多少精力,回来还有劲头跟自己闹呢。
重阳子坏劲儿上来了所幸陪着他闹。
“可你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如何能有时间告诉我呀?”
“小先生这是在怪我把你留在后方了?”
裘德安眉头紧锁解释着:“我同你解释过,我知道小先生厉害非常不会被轻易伤到,可我还是害怕小先生磕了碰了。”
“那你就不想想不在你身边,我可否会担心你嘛?”
重阳子眼眶微红认真道,确确实实把裘德安唬住了。
“我若不听这些将士的谈天给自己分分心,那便是要时刻提心吊胆为你担忧。阿晨嘴上说着为我着想,实际上真真是只想着自己安心便罢,一点都没考虑过我的难处。”
裘德安一阵心软,心中发酸,一时间手忙脚乱,又是找干净帕子给重阳子擦脸,又是将人搂在怀里一阵劝。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但小先生不要怕,我不会有事的,你……我征战多年,经验颇多。便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轻易伤到的。”
重阳子任由裘德安将自己抱在怀里,眼底浮起狡黠的笑意。
重阳子自然不怕,自己将自己体内的一半阳元都给了裘德安,之前面对地府死判官都是神挡杀神,定不会轻易被凡间利器所伤。
便是伤到,重阳子也会立刻感知到到达他身边。不过是逗弄镇远大将军有趣至极,重阳子一时半刻还没有玩够。
裘德安左劝右劝,重阳子方才在他面前笑了出来。镇远大将军这才安心,搂着人喜滋滋的往床上一滚,早把自己吃醋的事儿忘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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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营帐外转来急报。
“何事?”帐中的声音似是有些恼怒,却又有些气喘。
“有一自称匈奴派来之人一人一骑前来我驻军领地,已被我军拿下。他说是来谈判的,还是将军的故人,求请将军与他一见。”
“在哪儿?”
营帐被掀开,裘德安黑着脸走了出来,手上不停给自己系着衣袋。
“回将军,捆在东南角的粮草桩子旁。”
那人一脸奇异的悄悄观察着裘德安的动作,还不到酉时,将军这么早便歇下了?
裘德安随那将士来了东南角的粮草堆处,看到被捆在桩子上席地而坐的人时,愣了一愣。
那人抬眼温和一笑,“裘将军,别来无恙。”
裘德安忙令人给他松绑,屏退士兵。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当年不是让你去铭城?”
常小明不急不忙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一路发生种种,现在算是在帮匈奴人谋事。”
裘德安叹了口气,痛斥他既不该去了匈奴那边放弃铭城安稳,更不该帮着匈奴出谋划策做出背叛家国之事。
常小明没有任何解释,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来同将军谈判的,将军不问问我要同你谈些什么吗?”
裘德安皱眉。
“匈奴犯我国土,虽远必诛,你又要来谈判什么。”
常小明微微一笑,同裘德安娓娓道来。
大昌开国之前,熔城城主赵兰渊就曾答应应许匈奴划地城池,换得匈奴的蛮横之力直破大晷宫门。
大昌开国后,是赵兰渊出尔反尔首先背信弃义,没有兑现当时的承诺。
匈奴人因帮着赵兰渊夺取皇位,势力受到极大削弱,大昌开国时,被赶到极北边境之地。
极北之地寸草不生,牛羊饿死冻死无数,孩童老人多病无医。
匈奴之人数次南下都是因被逼无奈从而寻找生机。
“将军并不是心狠之人,如何,听了我此番陈述这场仗将军可还要继续打下去?”
“将军,他们的妇孺老人亦是人,他们与大昌子民唯一的区别只是因为他们生在北地罢了,何至于赶尽杀绝啊。”
裘德安双目如鹰隼般凌厉,静静注视着常小明,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常小明波澜不惊,脸上之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回视裘德安。
“我可有打扰二位?”
一声疑问惊得裘德安差点蹦起来。
他迅速离开常小明一丈远,转身向声音方向慌乱看去。
“何来打扰,小先生怎么来了。”
常小明看了看裘德安,又看了看远处笑嘻嘻往这边走的少年,有些不解裘德安的态度。
“在帐中等不到你,所幸问了将士前来寻你。”重阳子笑道,看了眼常小明算是打了个招呼。
裘德安顺着重阳子的视线看向常小明,眉头又皱起。
“你所说的我会考虑,我现在放你回去,但是在此之前你不得让匈奴再向南侵入半寸土地。”
裘德安唤来了将士,让他给了常小明一匹马任其北去。
“那是……”
裘德安握住重阳子的手替他暖着,明明之前自己体质虚弱手脚冰凉,可是最近喝着重阳子给配的灵药,体内仿佛拥着一团火般温暖。
而相反,裘德安感知到重阳子周身的气息却渐渐冷了下来,和常人一般。
“那人便是我先前在蓬县同你说的常小明。”
“哦。”重阳子恍然大悟接着问:“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报恩呀?”
裘德安匆忙解释,“并不是,他现在在匈奴那边谋事。今晚前来与我协商。”
重阳子点了点头,面露满意之色,随着裘德安回了营帐。
裘德安给重阳子裹好被子,坐在他身边将常小明方才与自己的谈话告知重阳子。
重阳子问裘德安是怎么想的,裘德安默了默,将自己的纠结之处告诉了他。
裘德安认为自己作为大昌的镇远大将军,领皇命执虎符保家卫国乃是天经地义。可是听了常小明的一番道理,他又觉得是大昌不守信诺在先,匈奴不过是被逼无奈才为自己寻找活路,他们又何错之有。
作为大昌的将军便是应该逼退匈奴保护大昌的子民,可裘德安这一会又有了些犹豫,他知道这种犹豫于理不合,若是让他的父亲裘肃勇知晓了,定是有要骂他“妇人之仁”,可是他想寻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之前因为私自放跑常小明而被开国公命去罚跪,他对着密密麻麻的排位想了很多。但那时候的他想的只是所做之事只要无愧于大昌黎民百姓,一心为了大昌社稷,大抵便是无愧于心。
可若是趁人之危将匈奴大肆杀绝赶到极北之地,便当得起荣耀战袍了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作为武将的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才能自己问心无愧呢。
重阳子抓住了正在哄他入睡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眼前抬眸望着他。
“阿晨可是忘了我在蓬县时同你说的了。世间的事本就不是非黑即白轻易定性的,对错之分并无人能定,只要顺从本心便可,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陪你。”
裘德安心中蓦然一紧,方才的压抑一扫而光,他轻轻和重阳子额头相抵,十指相扣。
第二天裘德安派人送出一封八百里加急入宫,书信中字字真诚,句句肺腑。
毕竟事关家国稳定大事,儿戏不得,稍有不慎便会惹得龙颜大怒。
裘德安事先命人传信去裘家,提前准备好皇帝赵兰渊之前赐下的免死金牌。裘家担忧寄信却再收不到回信,吓得裘家人不知出了何事惶惶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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