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九年七月,长安酷热,符坚避暑西苑,后宫仅带慕容冲一人随侍。
“这酒菜摆在葡萄架下便甚好,”符坚吩咐道,“那里倒还凉快,你着人提早备些冰块,备两壶好酒。”
张季答应着便躬身下去。
慕容冲盘腿坐在矮桌前,笑道:“陛下真会挑地方,这葡萄架下可比殿里凉快许多,听说坐在这儿可以听见牛郎织女的谈话声。”符坚知慕容冲极其怕热,却见他今日只穿了件薄薄的丝质长袍,更衬得他的脸像玉一般光滑,符坚痴痴的看了会儿才笑容满面替他斟酒,笑道:“这酒也是不错的,相传周武王率军攻打商纣,在牧野大战中大获全胜,周武王便以自己家乡出产的”秦酒“犒赏三军,这酒在我朝一般也只是在庆典活动中才用的。”
慕容冲笑道:“那陛下应该拿这酒去犒赏有功之臣,怎么拿来与凤凰喝,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符坚也笑了笑,说道:“这酒还有一个别名,叫‘凤酒’。”说着脸色柔和的看着慕容冲,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感动的味道,正欲开口,却见慕容冲右手猛地推开他的肩膀,只听“噔”一声,一只羽箭已钉在矮桌上,符坚吃了一惊,正待爬起来,却见慕容冲将桌上酒菜尽数抹在地上,将矮桌挡在符坚身前,拉着符坚向西侧角落退去。
葡萄架在西苑北侧,本来无甚侍卫把守,符坚兴起时对待慕容冲又是不分场合地点,因此张季也是远远地站在门口,只听得碗盘碎裂的声音才回过头,早吓得魂不附体,待喊将起来,侍卫又在西苑宫门口守着,跑过来有些距离。
兴许是慕容冲选的角落比较好,成了射箭的死角,却见三个黑衣人提着刀剑翻墙奔了过来,符坚力大,举起矮桌奋力掷过去,一黑面人应声而倒。其余两个身形没有一丝停滞,符坚拉着慕容冲想要往门外冲,刺客却拦着去路,朝着符坚举刀便劈,符坚一个闪身,躲过一刀,却不得不放开慕容冲的手,慕容冲就势一滚,想去夺那被矮凳砸中正要起身刺客的刀,却是有‘嗖嗖’两箭,紧挨着慕容冲腰身,慕容冲身形倒快,勉强躲过,箭羽却将他衣袍钉在地上,一时起身不得,却见刚才倒地的刺客飞快奔到,举刀便向慕容冲头上劈来,慕容冲情急之下伸手去挡,左肩一阵剧痛传来,刺客正待拔出来,说到迟那时快,慕容冲忍着剧痛,抬脚踢翻了刺客,自己把刀拔了出来,隔断了锦袍,朝翻在地上的刺客便是一阵乱砍。
那边厢符坚已极是狼狈,他身形高大,在葡萄架下展不开手脚,稍微出去一点便有箭矢飞来,再者刺客手上有刀,武功且是不弱,早已险象环生,正抬脚将左边的刺客踢翻,趁着这点时间,右边刺客的刀已砍过来,一时竟无法躲,“我命休矣。”
符坚正欲闭眼,只听得“噗”的一声,符坚身前的刺客不声不响的翻到在地,背上却插着柄长刀,露出了满身血迹的慕容冲,符坚反应更快,捡起地上的刀,三两下解决了另一个刺客。却见慕容冲靠在墙上,脸色苍白,鲜血已经染红的衣袍,正要抱他出去,慕容冲却艰难的说道:“陛下,不要动,墙上还有刺客。”
正在此时,西苑门大开,原来是窦冲领着侍卫赶到,符坚示意墙上还有刺客,已是来不及,窦冲身形矫捷,便侧身避开了,打头的两名侍卫却应声而倒。侍卫只能贴着墙根朝箭来的北墙而去,又有两名侍卫当场被射死。窦冲向旁边侍卫耳语了几句,那侍卫朝后退出了门外。
符坚焦急的等着,眼见慕容冲血越流越多,脸上已是没有血色,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仿佛能减轻些剧痛似的,不由一阵阵的心疼。窦冲远远见慕容冲衣袍一片血污,知是伤得不轻,但墙上的箭矢不时射下,他也实在不敢叫天王就这样出来,只盼着刚才出去的侍卫能快些在外面将刺客解决掉,却听墙头连着几声惨叫,符坚也被那声音吸引的朝那边看,忽觉得一股巨大的力气将自己推到,正要起身却见眼前一片红色蔓延,盛开出一朵奇葩。
符坚这才看清楚,原是那刚才身后中刀倒在他们身前的刺客竟没死,捡了地上的尖刀,发了死力要置符坚于死地,偏符坚被墙头的叫声听住,没注意到。慕容冲在他怀里本是神智模糊,却不知哪来的力,推开了他。
符坚迷糊了,他只看到慕容冲心口插着柄尖刀,嘴巴里喷出大口大口的鲜血。。。。。。红得那么耀眼。
“窦统领,这里已经解决了。”墙外传来了侍卫的叫声。
窦冲与张季赶紧跑到符坚身边,张季止不住浑身发抖,窦冲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摸了慕容冲的脉搏道:“陛下,公子还活着,赶紧送进内苑叫太医救治,说不定还有生机。”
符坚这才回过神来,全身竟一丝气力也没有了,只得示意窦冲横抱起慕容冲朝内苑跑去,张季一叠声的叫嚷:“快去传太医,传最好的太医。”这才扶起了符坚,符坚整个身子压在张季肩上,张季险些一个踉跄。
。。。。。。
西苑明德殿。
一排太医跪在床前,打首的那个不住的磕头道:“陛下,请恕臣死罪,这刀便在心口一两寸的地方,慕容公子如今还有一口气吊着,要是一拔刀,极有可能。。。。。。极有可能。。。。。。”符坚凌厉的眼神射过来,却再不敢说下去。
符坚满面怒容,心里疼的跟什么死的,却也下不定主意,眼看着卧榻上的人已经在死亡的边缘,自己却如此的无能为力,但太医的话显然是对的,只要一拔刀可能直接导致死亡。正犹豫间,却见正在床边服侍的张采儿爬到了符坚跟前,不停地磕头,磕得“咚咚”响,符坚心烦道:“死奴才,你这是作甚?”
张采儿大声哭道:“陛下,拔刀纵有可能要了公子的命,但是不拔刀公子是肯定没命了呀,还请陛下早做决断,若公子有甚意外,奴才宁愿到地下去服侍公子,总不叫陛下担心。”
符坚这才恍然大悟,怎么没想到这层,总不成慕容冲还能插着把刀活下去,便向那太医道:“那就拔刀吧,若是。。。。。若是凤皇有什么不测,你们也早些料理后事。”
太医闻言一惊,来西苑前阳平公曾私下找过他,并赠以千金,这太医是精明人,怎不知道符融的意思,但如今看来,这天王陛下竟是更精明,便磕头道:“微臣必尽死力,只能先以千年参汤吊住元气再拔刀,这里血腥酷热,还是请陛下先避一避。”
符坚也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太医心头害怕,必影响发挥,只得先出了殿门,一股凉风袭来,却已是夜黑了。
“啊。”却听一声尖叫,符坚浑身一震,竟是自己疼痛一般,脸都白了,竟有些站不住,腿都麻了。
直闹了三个时辰,那太医才满身血污的出来回禀:“陛下,血是止住了,可公子如今高烧不退,失血过多,还是极其凶险,且。。。。。”那太医顿了顿,看了一眼符坚,继续道:“那刀插的太深,如今虽拔出来了,却也伤了心肺,看样子是不容易恢复的。”
符坚愣了愣神,挥手示意太医告退,却见窦冲急冲冲的赶来,跪下回禀道:“陛下,已查实刺客共五人,除一人现下拿在牢里,其余均被杀死,那刺客受不住刑,供出是原车骑大将军、尚书令符柳的门客,符柳被斩后,这些门客商量着要报仇,在长安已混了三年光景,长期贿赂宫里的太监王直,打探陛下的行踪,今日才找得机会。”
符坚挥了挥手,示意窦冲退下。张季见符坚身形微愰,赶忙扶住,带着哭腔道:“陛下还是歇息下吧,龙体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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