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走出队伍时,夕阳还在远山上半挂着。
这次结束的时间比平常早很多,球友们都理解,毕竟带着小孩子,要早点回去吃饭,不要把小可爱饿坏了。
简单道别后,江凛向虚谷那边过去,小孩乖乖坐在原地,那只松鼠也安静地窝在她膝头。
打球期间多少有些顾虑,他不时会向这边望过来,偶尔能看见小孩随着他跑动而转动小脑袋。
除此之外,她好像一点也没有动作过,像个橱窗里的娃娃一样,乖巧地坐在那,而自己…是她的目光所在,江凛突然心头一软。
走到离小孩三米远的地方,他步子顿住。身上的红色球衣被汗渍浸湿大半,颜色变深,黏黏腻腻地粘在身上。
剧烈运动后的味道有点浓烈,需要散一下。
金橘色的夕阳洒在他白皙立体的面庞上,平添了几分温柔。
他把右手在毛巾上仔细擦了三遍,才牵好小孩准备回家。
虚谷抓住哥哥的手,大手潮潮的,但很温暖,她小步小步地跟着,地上的影子一长一短,渐渐远去…
站在棕红色门前,江凛掏钥匙的动作一顿。
他记得苏言女士今天有课,也没有说她要调课,里面却隐约传来声响,明显有人。
食指按向门铃。
“叮咚!”
“哒,哒,哒!”脚步声非常有规律,像是被尺子量过一样。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眉色敛起。
虚谷疑惑地抬头看哥哥,小步子却很实诚,也跟着退了两步。
江凛低头:
很快,大门从里面打开。江遇景拎着围裙出来,身上还穿着警服,蓝衣黑裤,干净利落。只是眼底青黑,看着有些疲惫。
“你们回来了,再等一会儿,菜马上好。”江遇景侧身让开,声音低沉。
江凛手指一蜷,言简意赅:“嗯。”
这个家明显因为小孩的到来已经开始发生变化,细微而又不容忽视。
虚谷感觉哥哥有点奇怪,她有些懵懵地回道:“好的,江爸爸。”
接着,她从裤兜拿出一个黄符递过去,“江爸爸,这是给你的平安符。”
江遇景将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接过,看过后取出钱包将它放进夹层,认真道谢:“谢谢虚谷。”
“不用客气。”
听着小孩软糯的调子,江遇景唇线提起,面上线条柔和很多。他没有养过小孩子,儿子都是妻子带大的。如今体会一番,感觉很不错,倒也圆了遗憾。只是…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和儿子和解的那一天。
最后一盘鱼端到桌上时,江凛刚好冲完澡出来,不到五分钟。
江遇景招呼二人,“吃饭了。”
虚谷被江爸爸抱到椅子上,这是专门为小孩定制的,比平常椅子高很多,苏言一早就提醒自家丈夫去商店把它买回来,现在刚好用上。松松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没打扰它。
这顿饭很静,偶尔听到筷子与碗碟碰撞的声音。一般苏言不在时,江家父子俩都是这种气氛,带着些微刻意的安静,似乎还有某种隐秘。
虚谷毫无察觉,因为山上打坐冥想就是这样,整个三清殿都安安静静的,在她不经事的脑袋瓜里,安静的环境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她埋头干饭,脸颊一鼓一鼓,只看得到眼前的食物。她发现苏妈妈和江爸爸做的饭都好吃,让她每次都吃得饱饱的。小碗里的的青菜吃完,很快就会续上,来自不同的方向,丝毫不用她操心。
晚饭快结束时,江遇景突然开口:“小凛,你的升学酒准备在下周周六办,到时候也把虚谷向大家介绍一下,你可以先邀请一下你的朋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江遇景与儿子的交流实在不多,说起话来语气生硬,与拷问罪犯带着微妙的相似,这是仅面对儿子时才有的。这一点曾经被苏言取笑过,说他对儿子的特别与常人差距太大,不知道的以为是他讨厌对方呢。
他试图改变过,但不意外的失败了,儿子看他的眼神很怪异,还问他嗓子是不是有毛病,他有些自嘲地想:他该开心儿子好像还是有点关心自己么?
江凛眼皮子都没抬,声调很平:“你们安排吧,我就带一个朋友过来。”
“行。”
虚谷咬着筷子,粉雕玉琢的小脸茫然:升学酒是什么酒?师兄会用葡萄酿葡萄酒,升学酒是升学酿的酒吗?
这次虚谷刚吃饱,还想继续扒饭,却被哥哥阻止了。
“别吃了,你肚子已经鼓了。”江凛摸着小孩的肚子说道,小孩子容易饱食而不知,或者说控制力差,吃饱了也继续进食,他也是才想起来苏言女士的吩咐,还好来得及。
虚谷被抱出椅子,她有些遗憾地望着碗里的菜菜:可是她都没有吃完啊!好可惜。
哎!虚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开始迈着小步子消食,她小手背在后面,每一脚都走得很认真,仿佛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也就没看到她的苏爸爸将她小碗里的饭菜倒到自己碗上,几口就吃了个干净,一点也没浪费。
吃完饭的江凛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有特意挑什么节目,打开就是动画片,对他来说,看电视比不上打游戏,那就是看个氛围,一种…和别人一起看的氛围。
江凛余光不自觉地扫过玻璃门,那边隐约透过一个高大的忙碌身影,他眼中情绪不明,最后归于平静。
电视上播放着幼稚的剧情,四根火柴棍和一个圆圈搭成的小人偶用着小孩子的声调过家家,是这里唯一的声响。
江遇景很快出来,坐下和他们一起看动画片,他眼睛盯着前方,一脸严肃,似乎在思考什么,带着一种并不轻松的情绪,心思明显不在上面。
虚谷做什么都很专心,这次有点不同。她眼睛看着字幕,上面偶尔出现几个她认识的字,她对着声音将不知道的字形记下。只是很快被哥哥不停的小动作干扰到,他懒懒地坐靠在旁边,屁股经常小小地挪动。
她疑惑地向他屁股后面看去,没有东西啊!
江凛大手抓住小孩的下巴,转向电视机。
虚谷:?
假装没看懂小孩的疑惑,他直接起身去浴室给她放洗澡水。他们家浴缸太深,怕小孩溺水,特意买了一个洗澡用的木盆,很快就装满了。
手指在水里试一下温度,比皮肤高一些,刚好。
虚谷回房间拿着一条荷叶边的粉红小睡裙进去,她要自己洗澡,虽然她年纪小,但是已经有了足够生活自理能力。
修道者生活清苦,修心也修身,山上道长们对她疼宠,但从不溺爱,从她三岁时就教着洗漱穿衣,这些小技能如今对她来说简单又平常。
江凛像门神一样在外面坐着,他安慰自己主要是担心她在里面可能会滑倒,才不是坐在客厅不自在。
没过多久,门上传来敲击声。
江凛将门打开。
一个粉团子走出来,一身粉,粉红的脸蛋,粉红的裙子,还有在小拖鞋里蜷缩的脚指头,也是粉的。
江凛看着小孩湿漉漉的眼睛,瞳色似也被洗过一遍,干净得如同秋日明湖,浅淡明净,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小小的水珠,在她眨眼时摇摇欲坠,最后还是没落下。他好像突然理解了苏言女士养女儿的强烈欲望,确实很可爱,看着心情都会变好。
小孩子容易困觉,虚谷看着电视就慢慢在沙发上睡着。她小身子摊开,肚子微微起伏,呼吸清浅,宛若一只安逸沉眠的幼兽。
沉浸在思绪中的江遇景回神,他走过去,双手谨慎地伸出,在虚谷身上比划几下,似乎在考虑从哪里开始入手。而且一脸慎重,如同捧着一个珍贵易碎的宝贝,步子走得缓慢又刻意,生怕摔了。
上次抱孩子还是自家儿子婴儿时期,那时儿子已经三个月了,他却还是第一次见。
摇篮里年幼的儿子对着他露出一个只有粉嫩牙床的笑容,让人心头泛软。他眼中一酸,压下泪意,在妻子的指导下将孩子抱起。
许是他肌肉太硬,抱得孩子不舒服,怀里的儿子很不给面子地开始哇哇大哭,高大的男人手足无措,又不舍得放下,眼巴巴地看着妻子,希望得到帮助,妻子却一直在旁边笑个不停。
团聚的日子短暂,他没多久又返回军队,再次相见时儿子已经会走路了,站在妻子后面有些害怕又好奇地看着父亲。
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二次抱小孩,但依旧有一种新手父亲的忐忑。
余光看着走进房间的背影,江凛有点可惜。他早就看见小孩睡着了,想等发条同志回去的时候将她抱到自己的房间。
至于为什么……
添了添唇,手上似乎还有那种若有似无的凉意,他面色不自然地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是没想到发条同志先动作了,让他这一计划直接无法进行。
江凛回到房间,背靠在门上,耳朵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咔哒”声响起,发条同志没过多久也回了房间,他开门出去,外面一片漆黑。
江凛脚步放轻,进入对面那个屋子后,悄悄挪到床边,他拿开小孩身上的被子,双手正要伸到小孩的后背将她抱起,却感觉指尖被什么轻轻扫过,顿时后脊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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