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相于被关于诏狱这一事自然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尤其是魏琛和岑闲竟联手将陈相于拿下更是让众大臣心惊胆颤。
只是上京再大的风,吹到江南的时候也只剩一缕,这些事影响不到岑闲一行人半分。
江与安一上来就是雷霆手段,配上魏琛不折腾出人命来不罢休的行事风格,来到江南当夜,这些涉事的大小官员就被轮番拷打询问了一通。
魏琛也不得不佩服锦衣卫被岑闲调教得十分的明事理,很有岑闲折腾人的风范——将人关到刀兵库不是正好么?那可是有一堆趁手的东西当刑具。
冬日的正午好不容易出点太阳,岑闲这时还不能走动,只能坐着轮椅在院内晒太阳。
轮椅是朔望弄来的,用上好的红木做的,并不算新,想来应是在哪里现拿的。
院内江浸月正站着,手上拿着一个木盆,盆里水已经结成了冰块。
他一边顶着那玩意一边毫无生气地背道:“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岑闲听他摇头晃脑背了半天,忍不住笑了:“昨日江与安罚你了?”
“他说我要是再骗他,”江浸月哀叹一声,“他就给我上家法。”
江家家法,那可是要请三条和手腕粗的鞭子的啊!
“你……你也不帮我和他解释,我的确是来江南游玩的,不是同你查案!”江浸月有气无力,“谁知道这些走私的人撞您老的刀口上了!”
真是无妄之灾!
岑闲笑容微敛,和蔼道:“谁让你昨日扰我清净。”
昨日江浸月进来给岑闲诊脉时,赫然见到岑闲和朔望睡在一起,先是被吓了一跳喊出了声,就差嚷嚷着指挥使的清白被玷污了,一嗓子把朔望喊白了脸,当即翻窗户出门连人影都不见了。
连这轮椅都是今早他悄悄放在岑闲门口的,连面都没露,似乎生怕人误会似的。
而江浸月却丝毫没有把人吓走了的自觉,还痛心疾首地劝导岑闲,身体不好就不要乱搞!
房事伤身!
惹得岑闲十分之郁卒。
“我那是扰你清净吗!”江浸月振振有词,“你是半个残废!房事上出了点闪失怎么办!你这是拿命快活你知道吗!”
岑闲忍了忍,好涵养被江浸月戳了个窟窿,冷声道:“我们只是在休息,不是你想的那样。”
“呵——”江浸月轻哼一声,“你去问问你的部下还有索命门和朔望交好的人,听听他们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岑闲:“…………”
他决定不和江浸月再说这门事。
他朝小六使了个眼色,小六立刻从善如流上前准备推那轮椅,谁料江浸月忽然把手上的木盆一放,冲上前将小六挤开,十分热心肠道:“我我我来!”
小六在他们旁边忍笑,岑闲神色凉凉:“你不背书了?”
“照顾尊贵的指挥使大人自然比背书重要,”江浸月严肃道,“小六,你说是吧!”
小六维持住自己的表情,认真道:“没错。”
岑闲:“……”
算了,由着他们吧。
江浸月屁颠屁颠把岑闲推出了小院,上了马车,朝着仓廪库府那边过去了。
墙头上子弗、朔望和南燕三人排排蹲着着,南燕用手指戳了戳墙上结的冰,问朔望:“你不跟过去吗?”
朔望摇了摇头。
子弗刷啦一下打开折扇:“小燕子你可别问了,朔望兴许是昨天和指挥使睡在一起害”
他的“羞”字还没出来,整个人就从墙上栽了下去,直接摔了个狗啃泥,他抬头一看,始作俑者朔望收回手,脸上一片无辜。
“子弗兄,”他学着岑闲那副腔调,十分温良的样子,“你怎么在墙上都站不稳了,是时候该练练了。”
子弗举着折扇大喊:“你这个黑心肝的——!”
南燕噗嗤一声笑出来,从墙头上跳下来,提溜着气急败坏的子弗走了。
待他们二人离开,朔望踩着冰,朝着岑闲离开的方向过去了。
仓廪府库离索命门不算太远,很快就到了,岑闲被江浸月扶下车,小六把那红木轮椅拿了下来给岑闲坐着。
刀兵库被改成了刑房,琳琅满目的刑具摆在架子上,案台边,江与安拿着那些供词看了两遍,发现不少矛盾之处,便用红笔在上面做了朱批。
魏琛在他旁边喝茶,不远处刑架上许知义肥硕的身子被绑着,头无力地歪在一边,鼻青脸肿的样子。
魏琛下了狠手,这会儿许知义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语气冷冷:“江南仓廪府库的账缺了那么多,陈相于吞下的银两都够养一支禁卫军了!”
他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真是岂有此理!”
“景王殿下,”一道清粼粼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魏琛愤怒的话头。
魏琛和江与安一齐回头,见岑闲穿着一见藏青色的鹤氅,脖间围着一圈黑色的狐毛,正坐在一张红木打的轮椅上,古井无波的眼眸稍稍朝他望过来。
“江南的账应当查完了,”岑闲说,“对吗?”
魏琛将一沓账本摔在桌子上,“沾了您老的光,的确查完了。”
不得不说,这些锦衣卫用起来真是十足顺手,账查得又快又仔细,几乎能和他带来的账房先生一分高下了。
“罪证确凿,”江与安放下手中的笔,“陈相于死不足惜。”
说完他目光扫过江浸月身上,江浸月此刻有岑闲挡着,底气稍足,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江与安:“…………”
小兔崽子真是欠收拾!
“大魏向来倚仗江南财税,”岑闲抬头说,“对江南向来严加看守,陈相都能在此中捞出油水,那其他州郡不知也会不会深陷其中。”
他点到即止,但江与安和魏琛对视一眼,皆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陈相于作乱或许不止这一处。
但这些只有陈相于自己知道了。
他们该回上京一趟了。
而此刻的上京城,诏狱内,陈相于从一国丞相沦为阶下囚,正卧在草堆里面。
他此刻恨毒了岑闲和江南那群蠢货!
若不是岑闲装病去往江南查案,若不是江南那堆蠢货暴露,他又何至于被关押在诏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但没关系,陈相于想,会有人把他救出去的。
若是不救,陈相于眼神一冷,那便和他一起下地狱!
这时,有一狱卒给他送来了饭菜,这饭菜热腾腾的,虽然仍旧粗陋,但看着比前两日的青菜粥要好许多。
他捧起碗,没注意到那狱卒没走。
陈相于扒拉了两口饭菜,身形一僵,不可置信看向那狱卒,嘴里涌出黑血来。牢房昏暗,除了面前的狱卒,谁也看不见他是什么样。
陈相于还没来得及喊,两眼就翻白,扑通一声倒地了!
他抽搐着看着那狱卒,流出的血混着饭菜淌在嘴边。
狱卒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玉色腰牌在陈相于眼前一晃,随之不见了。
陈相于抬起的手重重摔在了地上。
冬日里实在冷,过了一刻钟,终于有狱卒发现了不对,一边大喊一边往往陈相于身上一探——
那尸体已经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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