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倩一愣,怔怔的看向姜恒,她不傻,甚至多年的后宫生活早就让她养出了敏锐的观察力;她很清楚,今日之所以能够见到宁王,并非是宁王是个多仁慈和善的人,而是她在先前,故意说出来的那几句话。
她很清楚,自己讲出来的那些话有多重的份量,不然,她也不敢冒冒失失的来到露峰殿,将宁王视为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是,这救命稻草可不是什么善人,她所掌握的消息对她来讲简直就是一把双刃剑,若是利用得当,她或许能够一改现在的惨状;可若是利用不好,只怕到最后她的这条小命也要被搭进去。
文倩艰难的吞咽着口水,很清楚姜恒故意说出那些话就是为了试探她,在这种时候,若她表现不好,只怕下场是她难以承受的。
所以,越是在关键时刻,她越是要冷静,千万不能成为那个被牵着鼻子走的人;反之,她要牵着眼前的人走,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姜恒的耐心几乎要被磨光,他的眼底已经露出杀意,“文司正看来是没什么想对王爷说的了,既是如此,那就请文司正现在离开吧。”
“大人,王爷!卑职愿意替王爷身先士卒,替王爷铲除碍眼之人。”文倩赶紧证明自己,向赵渝展露自己的能力,争取不让他就这样放弃她,“不敢隐瞒王爷,卑职在一次探家的过程中,无意之间撞破了王爷暗中同兄长在书房里商量要事的一幕。”
终于见这个女人说出让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赵渝放下手中的茶盏,表情放松,“看来文司正还真掌握了一点有关于本王的事,说说看,你知道多少?”
文倩赶紧跪行到赵渝面前,眼神哀求,“王爷,并非是卑职不信任你,而是卑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若是得王爷庇佑,卑职定将一切都告知王爷。”
赵渝哂笑着看向眼前的女人,“你这是在同本王谈条件?”
文倩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想从王爷这里求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求王爷能让卑职在文家安身立命,不受文家族人的轻视与迫害,还有就是……”
姜恒蹙眉,“你这个妇人,还真是得寸进尺,居然敢这样一再要求王爷?”
文倩摇头道:“大人,您误会卑职了,卑职绝对不敢要求王爷,卑职是真的只想求一个好的活法而已。”
说到这里,文倩就露出一副不甘哀怨的神情,垂着头,低声继续道,“大人,您跟随在王爷这样的贵人身边,事事都有王爷庇佑,当然不知像我们这种出生在大家族中的庶女活的有多艰辛;明明同样是一个亲生父亲,可就是因为我的亲生母亲是姨娘,所以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要比家中嫡出的姑娘矮上一大截;嫡小姐能被家中主母带出去见客,能随意结交京城里世家贵女,甚至还有资格入太学读书,与京中官宦之家的公子,乃至是侯爵世子成为同窗好友。可是庶出的姑娘呢?就连在家中读书都是一种奢侈。”
“在我年幼时,姨娘就常常摸着我的头说,还好我是文家的女儿,文家是书香世家,哪怕是不招人待见的庶女,也会被送去族中的学堂里上课,为的就是延续文家读书人的好名声。那时,我也曾天真的庆幸自己是文家的孩子,觉得就算是没有资格被送去太学读书,只要我勤学努力,也不会比嫡出的姑娘差;这种天真的妄念,直到天合七年,才终于被现实狠狠地击碎。”
“这些年,许多人说起文家时,或多或少都会带上一句文家有个女儿在宫中当女官,也是因为有这个宫中女官的身份罩着,文家的其他女儿都会被其他京城世家高看一眼,觉得文家当真不愧是清流门第,书香之家,不然,又怎会教养出能在宫中任职的女官呢?借此之势,文家的女儿都会成为不少官宦之家求娶的对象,哪怕是文家的旁支,也沾了这个‘女官’的光。可是,谁又知道,我的这个女官是如何来的。”
文倩说着,就抬起头看向赵渝,“王爷出身与皇族,恐怕早就清楚这皇家之中的争斗,但王爷恐怕并不清楚,除了皇家有争斗之外,其实京城里的不少家族之中也有争斗;哪怕是看似上下和睦的文家,在平静的表面下,也涌动着各种各样不可告人的阴谋手段。”
“我因自小书读的好,还算是得父亲青眼,但也正是因为这份特殊,让我成为家族中嫡姑娘的眼中钉肉中刺;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天天只知道捧着书傻乎乎的读着、写着,却不知危险已经来到我身边了。有一天,我身边的贴身丫鬟给我端来了一碗解暑的绿豆汤,说是心疼我大热天读书太累了,想让我喝些绿豆汤解暑。”
“只是那时,我被手中正在看的书本内容吸引,一时入迷,就先将那碗绿豆汤推开,说是过一会儿再喝;可谁知道,后来照顾在我身边的姨娘误喝了绿豆汤,当场毒发身亡。王爷可有过这种体会?亲眼看着亲生的母亲惨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在她身边紧紧地抱着她,求着她,别让她抛下自己……”
赵渝脸上放松的神情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古井无波般的平静;可是,在这平静之后,又压抑着什么,只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而文倩则陷入那场对她来说堪比噩梦的回忆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赵渝神色的变化,继续道:“后来我才知道,那碗绿豆汤就是我那嫡姐送来给我喝的,但没想到却被我躲过一劫;至于她为何要加害我,原因很简单,就是天合七年,当时的文懿皇后想要在京中世家女子里挑选文采卓著之人进宫侍奉;而文家作为以才学著称的家族,家中的闺秀当然会成为入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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