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身清骨、满腔孤傲的谢佑迟的背影,赵仪端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直到那个瘦削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许久,才有了些许的回神。
杨福康端上茶水,忍俊不禁的感慨,“真是没想到,谢大人今天居然会同皇上您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还将整个谢家压到了您的身上。看来谢大人今天来,是像皇上表明心意的,表明整个谢府绝对不会站在宁王那边,而是会选择站在您这里。”
赵仪心里很清楚,道:“谢佑迟是个好父亲,今日这番话,他是看在灿灿的情面上说出来的;今日他来寻朕,关键也是担心灿灿。谢府立在京城上百年,从来都不选择站队,可今天,谢佑迟一改祖训教诲,堂而皇之的站在朕面前说出这番话;足见他是打算破釜沉舟了。而能让他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只有一个原因,便是他希望朕能平安压下这场风波;因为只有朕平安了,他的女儿才会安全,才会有荣华富贵可以享受。”
想到真正的谢芳菲,杨福康就叹了声气,“谢大人却是是个慈善的父亲,只可惜……;不过,皇后娘娘亦是有情有义的人,瞧她现如今待谢家二老的态度,就知道在她的心里,已经将这二人视为自己的亲人了;九泉之下,那人应该也会安心吧。”
知道杨福康所提的‘那人’指的是真正的谢芳菲,赵仪沉默着,并不接话,然后,在停顿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出声,问:“我们派出去寻找慈觉大师的人还没消息传回来吗?”
杨福康摇头道:“大师是得道高僧,又喜爱云游四方,想要找到他的踪迹实在是困难;这段时间,可算是将派出去找他的人折腾坏了。皇上,您这么着急寻找大师,除了是为了娘娘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赵仪轻吐出一口气,道:“朕,想让大师亲自做一场法事,为谢芳菲超度。”
“当年,朕因为她那张酷似灿灿的脸才将她迎入宫中,虽说给了她身份,但却并未真正妥帖的照顾她;任由她在宫中受尽冷暖欺辱,这一切,都是朕对不起她。如今,她神魂消逝,朕不知该如何补偿她;思来想去,也只能请得道高僧好好地为她念一遍往生咒,希望她若得轮回,能真正觅得疼爱珍惜她的男子,与她一生一世、白头到老。”
杨福康看着面带愧色的赵仪,也是轻声一叹,“皇上的心意,谢姑娘在天有灵,定能体谅。其实,在老奴看来,像谢姑娘那样简单纯粹的人,是不适合待在皇宫中的,这座皇城之中,养着太多表里不一的东西了,就算是有皇上您亲自庇佑,她没有自保之力,早晚有一天也会白白丢了性命;那口鹤顶红其实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皇上,故人已逝,咱们终究是要学着放下的。”
赵仪沉声道:“朕这一生,手中也算是沾染过不少鲜血,可唯独面对谢芳菲,心怀愧意;这是朕这辈子都欠她的,有生之年,只能多多庇护谢府,以此来答谢她的牺牲与成全。”
话说到这里,赵仪就吩咐杨福康,“这些话你可不能同灿灿讲,她是个心思重的,若是被她知道这些,只怕会胡思乱想。”
杨福康躬身行礼道,“皇上放心,老奴心里有数。老奴也会让暗卫的人加快速度寻找慈觉大师,说来也是有意思,这慈觉大师都离开京城三年,也不知这三年时间他到底在什么地方,竟能让人这么难以找到,连暗卫都觉得十分棘手。”
“你也说了,大师是得道高僧,他若是想要藏匿自己的行踪,用寻常的办法当然是很难找到;慢慢寻吧,功夫不负有心人。再说当年大师在离开京城前也同朕说过,他与朕很有缘法,早晚有一天还会再见。”
……
露峰殿中,赵渝已经换下了参加祭祀时的亲王礼服,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温度儒雅的同数名官员寒暄着。
他很清楚,这些人当中有不少人是来窥伺他的态度的。今天祭祀大典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有人会坐不住;只是让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来这祥瑞之兆在大周这些官员的心中,占据着不少的份量,难怪当初刘杨会那般迫不及待的将云隙光将要来临的时辰给他送来。
而他,走出这一步,虽说有些惊险,但就现在的结果来看,还算是让他满意。
“王爷在做皇子的时候,不管是功课还是个人能力都十分出众,自天子登基以来,我朝百废待兴;王爷何不重入朝堂,为这天下百姓谋福祉?”
看着出声说话的一名官员,赵渝似是早就知道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边摇晃着折扇,一边慢声道:“本王是个闲散惯了的性格,受不得各种约束。虽说为国为民乃是大周男儿该担当起来的职责,尤其是本王,身为皇家之人,更不能推卸身上的责任;但,那座皇宫曾给本王留下过最美好的回忆,也给本王带来过最大的伤痛。还请大家原谅本王的自私,无法与诸位同朝为官,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听到赵渝这么一说,在场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宁王口中的‘伤痛’指的是什么。
当年,太后母凭子贵,成为后宫第一人,第一个清算的对象就是湘太妃。
那湘太妃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可是受尽荣宠。后宫里的手段不用想也知道,贵人们争风吃醋、手段百出,想必在太后还是个不起眼的贵人时,就受到过还是贵妃的湘太妃的欺压;不然,又怎会用那样惨烈的手段当众害死湘太妃。
虽然大伙儿都同情当年太后的遭遇,可是,湘太妃就算是犯过错误,可她毕竟生育过皇子,绝对不该有那样的下场;而太后那么做,分明就是置祖宗礼法于不顾,将宁王的颜面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难怪多年过去,宁王至今都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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