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沈灿灿就笑了一下,轻顿了一声之后,这才掀起眼皮看向表情明显不好的赵渝,“当年的你,的确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你有先帝的宠爱,有贵妃的依仗,甚至还有前朝重臣的支持,可你,却生生将自己的优势一点点败落;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心不正,诸事又怎会顺遂?”
“哈!你还真是会给赵仪的脸上贴金,不愧是你心尖上的人,这样小心呵护着,本王只不过是说了他两句,你就讲出这么多话来维护他。看来当年那个处事公允、满腔正气的沈家嫡女真的在三年前,便在云州死去了。”
沈灿灿摸了下自己的小指,“是啊,你该庆幸我如今的脾气的确是没有当年那样火爆,不然,你以为你还有这条命坐在我面前同我说这些颠倒是非的话吗?”
“我说过,当年你对我,对沈家做了什么,我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大致已经知晓;所以你用不着再在我面前卖惨叫苦,因为在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喊一声苦的人就是你赵渝。当年你觊觎天子之位,又自命清高,不愿意暴露自己丑陋的心思,所以你就百般利用冲动暴虐的二皇子赵平;借他的手为自己铲除异己,干尽了丧心病狂的事。可惜赵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只是你手中的棋子,是你的一把刀;他的手里,有多少条人命是为你杀的,又有多少鲜血与冤屈,是替你背的。在世人都咒骂他是诸位皇子当中最残暴不仁的那一个是,实际上是他站了出来替你挡下这些唾沫星子;可你倒好,在将他利用殆尽之后,便毫不留情的把他舍弃,让他背负着所有的唾弃与恶名死不瞑目;赵渝啊,我虽知无毒不丈夫,可是狠辣到你这般程度,就算是见惯了生死的我,也会不寒而栗。”
赵渝拧眉,看着为赵平抱不平的沈灿灿,突然,怪异的笑了一声,“你居然在同情赵平?本王没有听错吧,你这是在为赵平说话吗?”
沈灿灿轻轻摇头,“不,我不是在替他说话,赵平嗜血好杀,当年有那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不明白,像你这样的阴阳人,是怎么做到一边同自己的兄弟相亲相爱,转头又残害他们的?当年你主动靠近我兄长,甚至多次走动沈府,我兄长亦是真心待你;可你呢?在与他接触相交的时候,在他将你视为朋友的时候,调头就联合着赵平给了他致命的一刀。赵渝,你想要登上天子之位我们沈府可从未阻拦过你,沈家自在京城立府的那一天开始,就忠诚于天下人,忠诚于天子,我们一心只想当个纯臣,从来不在诸位皇子中站队,兄长到底是哪里碍着你,会让你将屠刀无情的举到了他的头上?”
赵渝搁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蜷缩,“是谁告诉你,你的兄长是本王害死的?赵仪吗?”
沈灿灿哂笑一声,“怎么?你想否认?敢做不敢当了?……其实,用不着赵仪告诉我,我只要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再看透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就不难猜出当年的那场阴谋,是你策划的。”
“哈哈!灿灿,你果然是极聪明,本王还真是半点都没有看错你。”
赵仪将微微汗湿的手抬了起来,看着自己湿润的掌心,原本砰砰跳动的不安心口在这一刻竟变的平静许多;原来,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拆穿之后,的确是会忐忑不安,可是在不安之后,就像是大石落定,居然会前所未有的轻松。
是啊,再也不用在这个女人面前演戏了,他能不轻松吗?
“沈梁,本王其实是不想杀的,当年他惨死,本王亦十分心痛;他是本王欣赏的人,是本王第一个主动想要深交的朋友,你要相信,在你为失去兄长而难过的时候,其实本王也失去了自己这辈子最好的挚友。”
沈灿灿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压制着胸口上燃烧的愤怒火焰,“你?同我兄长是挚友?赵渝,你才是那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人吧;你找盆水来照一照你自己,像你这种满目狰狞的杀人凶手,有资格成为我兄长的朋友吗?”
赵渝低下头,“本王、本王当年也是迫不得已。……沈梁他、……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本王也是没有办法,才对他下了手。”
“没有办法?在你的眼里,我兄长惨死,只是因为你没有办法了?”眼泪痛苦的从眼眶里坠落,她觉得自己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清晨,那个兄长的尸身被抬回来的清晨;从那一天开始,沈家人的眼泪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你联合着赵平设计害死他,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不给他留下,你可知,在我的父亲与母亲看着挚爱的儿子死的那般凄惨的时候,他们心中该是有多么悲恸?我们沈家,自你们赵家开国皇帝建朝开始,就对赵氏皇族忠心耿耿;云州的百年太平,是我们沈家的儿郎用一条接着一条的性命换来的,我的父亲满身的伤痕,是为了守你们赵家的江山落下的;我的嫂嫂年纪轻轻就守寡,也是你们赵氏皇族亲手造成的。赵渝,你去沈家的祠堂看看,那堆积的像小山一样的牌位都是为你们赵家流的,可到最后,你这个赵氏子孙,为了自己的利益,翻脸无情、残害忠良;如今,你当着我的面,给我的理由竟然是没有办法了?你觉得,我沈家的列祖列宗,我沈氏的满门忠烈,会因为你的一句‘没有办法’而原谅你吗?”
赵渝咬紧了牙关,抬起头,看向她,“本王知道你没办法接受,可是灿灿,做任何事都要有所牺牲;尤其是争夺帝位,那更是要踩着累累白骨。本王筹谋多年的计划,为了这个计划牺牲了那么多,没道理在最后,因为他沈梁而功败垂成。”
“所以,你就杀害了我的兄长,生生毁了我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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