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扬手让服务生来结了账。
我又喝了口茶说：“这次到你买单了？上次是我买的？”
茉莉没好气地说：“是呀，老实说我也能每次都买，你还aa制？”
我说：“如果我每月薪水就这么多，你再说这话也不迟，就当接济我。现在我的人工不低，在外面吃饭也还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要你都买单？等我过两天生日，你如果真要救济我，要给我送漂亮的礼物。”
茉莉哈哈一笑：“我以为你会忘记你自己的生日，谁知道还是不会忘记在生日前想法子让我送大礼。”
我说：“大礼不大礼这个没关系，关键是要漂亮。你那么聪明，也那么了解我，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礼物，你就当成全我一次吧。”
茉莉笑得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才各自收拾自己的什物后，站起来一前一后走出门外，茉莉扬着手中的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说：“我总坐办公室，难得周末能逛逛，我自己回去。”
茉莉点点头，转身踏着那双九吋高的高跟鞋走了。
她穿九吋跟都还象踩平地上一样。
我不禁苦笑一下，抬头看了看天，太阳真的好，我用右手遮了一下眼睛，被阳光刺激得打了一个喷嚏。
我一面抬头看天，一边向右走。
右边是个咖啡店，店主在门前摆了小圆桌子和椅子，给喝咖啡的人坐着看报纸，颇有些欧式风格。
我就那么走着，几乎被一个人一双长腿绊倒。
那个人伸了腿，看着报纸。报纸挡着脸。
我身体晃了晃，赶紧找了重心站直了，盯着伸腿出来的那个人。
他把报纸放了下来，慢慢折好，慢条斯理地说：“走路一定要看路，不然摔跤都不知道怎么摔的。”
我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董大少居然穿着一套淡灰色的运动套装，一双驼色的运动鞋，坐在那里喝咖啡。
我看看前面，又回头看看后面，确定真的不是在办公室。
我站定了一会说：“我记得今天不是上班日，是休息日，你不是来找我出勤的吧？”
董大少将叠好的报纸放在桌子上，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看着我说：“我没说今天要上班。”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是也有这个习惯在周末来这里喝咖啡的吧？”
我得先问清楚，不然就象昨晚那样，我以为他是发泄心中的郁闷开快车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吃宵夜，人家却是习惯和嗜好。
董大少懒洋洋地说：“我没有这个习惯来这里喝咖啡。”
我楞了一下：“那你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坐在这里？”
他说：“我来等我的女朋友都不行？”
“呃……”我干笑了一声，“行……各人自由，你慢慢等，明天见。”
我转身要走，被他拉住了我的手。
我愕然回头：“又怎么了？你确定真的今天不是上班日？”
董大少眼睛里带着笑意说：“全世界人都已经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我吃了一惊。
董大少站了起来，手还是没放开：“要不你以为我穿得这样，坐在这里等谁？”
我看看他身穿的运动服，再看看我自己身上穿的运动服，一阵头晕。
难不成我今天选的衣服那么凑巧和他的竟然是一路的？
他松开手，将报纸拿起来说：“走吧。”
我完全头晕脑胀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是不是吃黄记吃得辣过了头？所以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都已经埋怨过茉莉了，上次吃黄记的麻辣炒螃蟹，吃完后两人辣得两人头晕眼花坐在位置上要喝半天的茶才缓过神来，才能看清面前的东西。
今天这次吃了之后，看来还是辣得头昏眼花，连智商和理解能力都比平日要低太多。
董大少已经走出很远，才发现我没跟上。
他回头来拉我：“你还不走，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想喝一杯咖啡？刚吃了炒螃蟹，再喝咖啡，也不怕肚子疼？”
我被他一路拉着走，想了很久才想出一句话：“你……你吃过了？”
“吃过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急着问他。
他终于停了下来，回身看着我说：“女生不是都要逛街的？我陪女朋友逛街有什么不对？”
我瞠目结舌：“你和女朋友逛街带上我做什么？我昨天不过是你带去凑数的而已，我知道，你自己也是知道的。”
“凑数？”他弯下腰来凑近我的脸。
我不由得退后了两步，又被他拉近两步。
“去逛街！”他没有再说话，拉着我又向前走。
被他拉着走了十几分钟，我不得不一路小跑，就象之前在南非，他大踏步在前面走，我几乎一路小跑在后面跟。我还要再说话，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我险些一头撞上他。
他抬起头，我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大大的四叶标识的logo，在对面一幢十层的写字楼的楼顶上，被太阳的阳光反射着耀眼的金光。
董大少站着看着这个logo足足有五分钟。
我静静地站在他身边不说话。
很久他才回头问我：“你知道不知道这个品牌？”
我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logo，心里上下不知跌宕起伏了多少回，最后讲出来不过淡淡一句话：“我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logo在我心里已经烙下深刻的印象，想抹，都抹不去。
董大少说：“这是翁氏旗下的一个品牌，这个品牌横扫整个东南亚，国内同行份额也占到百分之九十。”
我抬头望着那个logo，那个用金色铸造的牌子，就那么高高地立在那十层高楼的楼顶，是那么醒目，那么威严。
董大少半晌后问我：“我终有一天会让这个logo改姓，你相信不相信？”
我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相信。”
董大少转头看我：“你就那么相信我？”
我说：“如果真想要做一件事情，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何况……你不是董大少么？”
董大少轻轻一笑，说：“好，今天我们就在这里立个约定，让这logo不日便换主。”
我嘿嘿一笑说：“也不用那么隆重，既然有这个想法和计划，专注去做，一定会有这一天。”
董大少凝视着我说：“这是我回来之后，你是第二个支持我的人。”
有第一个支持他的人，这个人会不会是他母亲？还是他父亲，或者，是那位老太太？
我抬头看天上的太阳，阳光照得我的眼睛睁不开，我眯着眼睛，又打个喷嚏。
董大少往前站了一步，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我才睁开眼睛，咧开嘴笑笑说：“有志者事竟成，这是句古话，我相信没错。”
董大少哈哈一笑：“反正南非的市场已经差不多，不如……不如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它。”
他不一定要全数占领南非市场，这个任务不过是他的第一场仗而已。
我们两个人就站在路边，站在阳光下，齐齐看着马路对面的那栋楼上的威立的logo牌子，怀着不同的心思，相同的目的，就那么远远看着那个四叶logo。
董大少带着我，到了最近一家最大的shopping
mall的卖场。进入卖场，第一家就是四叶牌子的恤衫男装。
董大少和我好像就真的在逛街买衫，随意就溜达了进去，除了看看摆设，也看了看店员的状态，最后什么都没有买，就又溜达出了门。
店员礼貌地站在门口送我们。
董大少和我走得远了一点后，站着瞧了一下。
他问我：“你觉得怎样？”
我想了想说：“翁氏的四叶品牌，在国内总共有182家店铺。”
董大少稍微有些惊讶，看看我，没有说话。
我站着又说：“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觉得是不是合适。”
董大少饶有兴趣地说：“你说来听听，我知道你的点子多。”
我想了又想，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我对这个牌子实在是太了解了，有时候连做梦都会梦到，直到突然醒来坐起来，然后冷汗涔涔。
董大少看着我，奇怪地问我：“你怎么脸色发白？是哪里忽然不舒服了？”
我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心已经湿了，额头渗出汗。
董大少伸出手来摸了一下我的额头，皱着眉说：“这里空调太大，那么凉的天还开那么低的空调，我们换个地方。”
我连忙说：“没事，可能是刚才吃的麻辣螃蟹的时候热，现在冷了，一冷一热的相差太大，所以才会出冷汗，我体质好得很，一会就没事了。”
董大少没说话，过来揽住我，又皱眉说：“你怎么变得那么凉？”
我张嘴欲说，董大少说：“别说了，我们换个地方，我带你去喝热茶。”
我默默地跟着他走，没有说话。
董大少带我到了隔壁的甜品店，叫了一份热奶茶给我，自己坐在一旁看着我。
我伸出手去，捂着热奶茶杯，喝了两口，董大少问我：“缓过劲来了？”
我点点头。
董大少说：“你的体质没有我想象中的好。”
我干笑了一下，没有辩解。
辩解体质好坏，并不能说明什么，也对现在眼下的事情没有帮助。
我清了一下嗓子说：“我有个想法，翁氏的182家店，并不是每家店都是生意好的不得了的，但是这182家店，却都是有了年头的，也就是说，熟客也好，地段也好，都不是差到哪里去的。现在有一部分店不过是在勉强支持而已。”
我又说：“刚才那家店，我认为应该是设计赶不上了，不是服务的问题，不是陈列的问题，不是销售顾问的问题，这些已经是成了成熟的例行模式。”
“你觉得是什么问题？”他探过身来问我。
我微微往后仰，接着说：“翁氏创建在十年前，所有的粉丝都是十年前的人，十年后聘用了时尚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款式，自然不能符合它这个品牌的老客户。”
董大少没有说话。
我说：“我们不妨可以考虑，把这些店一家一家挨个买下来，先从业绩最差的店开始，因为它们有现成的客户，我们不需要重新花费成本熬门面……你等等。”
我从自己的背包取出一份地图。
我的背包里时刻都一定会有一份地图，因为习惯。
董大少吃惊地看着我拿出的地图，忽然笑出声来：“我没想到你会把地图带在身上，我以为你们的包里都是化妆品钥匙或者手帕纸而已。”
我翻了个白眼。
没有理会他的揶揄，我将地图在桌上摊开，又拿出一支铅笔，在图上几个点画了几个圈，说：“这些地方，都是翁氏的四叶品牌店，当年在选址的时候，他们做了详细的商圈流的调查，当年的那个年龄层消费主流，就在这些点，如今，不论是否已经有搬迁，这些点都还是消费的主流区域。”
董大少沉思了一会，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将这些店不动声色一家一家吃掉？”
我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公司里有一群上了年纪的设计师，都是财富，虽然设计跟不上潮流，但是自然有这个年龄段的客户。这个支撑力量是现成的。如果这些店都陆续被我们囊括了，应该是不被注意的盈利区域。”
董大少听了我说的话，赞叹地说：“真的是个好主意。”说完，看着窗外想了很久，尔后问我：”你怎么会对翁氏那么熟悉？”
我低下头不说话，十秒钟后抬起头来对他说：“我是做销售的，对市场不熟悉，我能做销售？”
董大少颔首：“你说得的确是，有很多销售的人，只看自己的销售，对对手一点都不了解。”
我默默将地图收了起来，放进了包里，低头喝了一口热奶茶。
董大少转头看了我一会，问我：“怎样了，你还觉不觉得冷？”
我抬起头笑笑：“我没事了。”
董大少说：“你今晚想吃什么？”
我奇怪地看着他：“你又想请我吃宵夜？”
董大少说：“不是宵夜，是晚餐。”
我不说话。
董大少又问：“怎么，没想好？你如果没想好，我就做决定了？”
我说：“董少，你是我的老板。”
他点头：“我知道。”
我说：“没有老板经常请下属吃饭的道理，通常不过是几次，下属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
董大少说：“我不是请我的下属吃饭，今天你又不是我的下属，以后是不是还不知道。”
我说：“我是你从其他部门调进来的，这个我很清楚，就算你不请我吃饭，为了这个工作，我也会尽职尽责，所以，请不用担心。你如果天天那么来请我吃饭，我会觉得压力太大，生怕做不好，丢了你的脸，或者，帮不上你的忙，我白领这份人工。”
董大少定定看着我，说：“我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真的不聪明。”
我觉得这样的氛围实在太过严肃，忽然做了个鬼脸说：“你当我不聪明，如果聪明，现在何必给你打工。”
董大少听了，嘴角擒住一丝笑，起身说：“走吧，我们去吃烧鹅饭。”
我被他从位置上拉起来，嘴里还要再说，他却听都不听，揽住我的肩就往外走。
难道个子矮，就一定只能被这么拖着出去么？
董大少真的带我去了一家不起眼的档口吃了一顿烧鹅饭。
一份饭很简单地铺在一个大大的碟子里，整整齐齐地码上切好的烧鹅腿，放上几片用高温开水焯过的青菜，一小勺的碎萝卜干。
董大少吃得津津有味。
我觉得不饿，中午吃的麻辣炒螃蟹的量是不少的。
董大少用筷子敲敲我的碗边，问我：“你不饿？”
我干干地说：“我中午吃得有点多。”
董大少说：“也好，晚点我带你去吃别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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