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六点,我还未睡醒,谦谨的电话就打过来。
“你睡醒了没?”他问我。
“还没有,怎么会那么早?”我迷迷糊糊的。我记得我昨夜有查过航班消息,应该是在下午。我想大概我还甚至应该有时间吃中餐。
“我们的行程在下午出发。”他说,“所以,中午我们便要出门。你的护照应该是有效的。我让我的助理找关系加急优先处理你的护照签证。”
“是。我的护照是在有效期内的。”我说。
昨夜就有人来拍我的门,说是谦谨先生派来取我的护照,他能安排一日之内便能将所有的手续办齐。
“只是想和你确认时间和行程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你等会起床了就看看,然后安排你自己的时间。我中午十二时在你家门口等你。”他在电话那头说。
“你怎么会起得那么早?”我问。
“不是起得早,是还没睡。”他温和地说。
“你熬通宵?”我叫起来,“你要做什么要熬通宵?”
“你放心,一定不是在狂欢。不过是为了这次行程做准备。”他似乎在那头打了一个哈欠说:“反正飞机上可以睡。一路时间长得很。我要挂了,先休息一下,中午见。”
“好的。”我挂了电话。
他肯定不是看报表看通宵,我告诉我自己。
我自己看报表若是在晚上,超过十二点,那表格上的数字便会跳舞。
我又昏睡过去,反正时间还早得很,我将闹铃调到早上十点。
十点起来,我还有两个小时可以那么慢慢耗过去。
我已经计划有那么几天时间不到店里去了。
我给茉莉打电话:“我要请假几天。”
茉莉说:“你害怕他们还上门捣乱?这次我让保安在旁边守候。”
我笑笑说:“还是你对我最好。”
茉莉说:“你这次要去哪里?如果是为了躲避某人,大可不必那么委屈自己。”
我说:“不是,我不过是想出门旅游,想给自己一个空间,想想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茉莉说:“有什么对不对?你都已经全身退出。”
茉莉知道董于蔺和美丽的事情。
我说:“那些已经过去。对和不对,与我而言不再重要。”
茉莉说:“那就祝你旅行愉快。”
我问:“你不问我去哪里?”
茉莉说:“问来有什么意义?反正你迟早会回来。”
我忽然感动,唯独她一人那么了解我和信任我。
放下电话,我将窗帘拉开,阳光透了进来。大厅里满是温暖的日光。
十二点正,楼下响起车喇叭声。
我探头出去,蓝色的车正正停在楼下。
我连忙拖了行李箱出门,将门反手锁上,下了楼。
谦谨坐在车后的位置,前面有司机。
司机位置上坐着女司机。
我有点愕然。
谦谨探过身,将我站在车旁的方向的车门打开,示意我进去。
女司机下了车,走到车后将尾箱打开,看了看我。我只得拉着箱子走过去,将箱子抬起放了进去。
幸好我的箱子不大,也不太重。
他的女司机那么年轻,我怀疑甚至年轻过我。
我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谦谨在车里说:“还不快上来?”
我看着女司机,她将车后尾箱盖放好,朝我点点头。
我坐进了车里,车启动了,我只得坐好。
我手机上收到的信息,在飞机起飞前的时间点非常详细,我很奇怪为什么没有行程到达巴黎后的内容。
谦谨靠着椅背,闭着眼睛说:“我还要再休息一会,你自己照顾自己。”
我“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女司机开车的姿势非常熟练,车技非常好,在公路上不断穿梭,车很平稳。
很快就到了机场,直到上了飞机,我觉得自己还是云里雾里的。
“你的助理是女的还是男的?”我们坐好后,漂亮的空姐来回检查头顶放行李的地方是否安全,我看着窗外,百无聊赖地问他。
“女的。”他回答我,简明扼要。
过了一会,飞机徐徐滑翔。
我又问:”你的司机也是女的?”
他说:“你刚才不是看见了?”
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话再问了。
飞机冲向天空。
轮到他问我:“到了巴黎,你想做什么?”
我摇摇头:“本来就是临时决定的,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你做你的,我随便走走就好。”
他说:“我要顺道去看几场男装秀,你有没有兴趣?”
我眼睛一亮,高兴地说:“这个最好,我有兴趣。”
他闲闲地说:“我已经让人买了门票,安顿好后,你如果不累,我们可以直接去。”
我立刻说:“我不累。”
他说:“那就要现在好好休息,免得我们要花时间来倒时差。”
我说好,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后,就睡倒过去。
几十个小时的飞机行程终于过去,下了飞机,就有安排好的车将我们送到已经定好的酒店。
我暗自想,他的女助理和董于蔺的男助理真的有得一比,不相上下。
酒店入住手续办好后,谦谨和我住在同一层楼。在前往房间的电梯里,他问我:“你有没有男性化一些的套装?”
我惊讶地说:“难不成去看男装秀,不能穿女套装或者礼服?”
他说:“我想你如果穿得男性化一些,会更应景一点。”
我丧气地说:“没有,我没有想过来看秀,所以带的衣服都是休闲装。我以为一下飞机我就可以在巴黎大街上闲逛喝咖啡晒太阳。”
他点点头说:“没关系,我已经让人预备了,等会送到你房间。半小时后我们在大堂见。”
我立刻跟着点头说:“好,我不会迟到。”
进了我自己的房间,就看到墙上挂着抽象的画,桌子上摆着插着花的玻璃樽,连放钥匙的柜子上都摆着烛台似的摆设给房客放小的东西,
我心里叹口气,这里以浪漫之都闻名,从这些细节开始了。
有人在门外敲门,我打开门,门童递过来一个套盒。
我说了声谢谢,照着礼仪给了小费,把套盒接了过来,关上门。
套盒里是一套浅灰色的套装,底色是细纹格子布料,里面居然还有一双黑色的山羊皮高跟鞋,和一只柔软的黑色磨砂手拎包。
我换上了这套灰套装,男装背心,后开叉西裙,雪白的立领衬衫,抽出里面一条丝巾在脖子上打了个蝴蝶结。
爱马仕的丝巾被我在立领衬衫里打了个蝴蝶结……
我站在镜子面前看看自己,觉得这样的着装真的很奇怪。
我不能说这样着装有品味,至少自己从来没有那么穿过,虽然我让自己店里的销售顾问穿着男装的背心马甲,不代表我觉得这样的装束可以在秀场上出现。
我朝盒子里看了看,发现还有一件外套,我拉了出来。
一件掐腰的同色西装外套,小西装领的剪裁设计,在领口别着一支镶钻的碗口大小的山茶花形状的胸针。
我将外套穿上,再次站在镜子前,自己都觉得震惊不已。我已经不相信镜子里的人是自己。
都说佛要金装人靠衣装,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圣人。
这句话一眼便看透了世俗的根本。
我几乎立刻做了这样的决定:回去我就给所有店员都配上这样的掐腰小外套。
我下到大堂,谦谨已经坐在大堂看报纸等我。
他抬头看着我走近,点点头说:“这套衣服的效果出来了。”
我说:“谢谢你。”
他眯起眼睛说:“谢我什么?”
我说:“谢谢你这套衣服,让我知道怎么回去改我店里的制服着装。”
他收起报纸站起来说:“你店里的衣服若做这样的效果,这个设计费可不便宜。”
我吃惊地问:“你专门找人设计的?设计费花了多少?”
他微微一笑说:“我们快要迟到了,走吧。”
预约好的车将我们送到了一个有着大礼堂似的秀场,里面已经陆陆续续坐了很多人。
谦谨带着我坐到走秀台的正对面的前数靠后第三排。
我正想和他说两句,场内外的灯光暗了下来,秀台上的射灯打起来,音乐已经响起。
他看看我,用右手食指放到唇边做了个休声的动作,我赶紧闭上了嘴。
高大英俊的男模特身着明年设计师预计流行的款式鱼贯走出,我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眨地全神贯注地看。
谦谨递过来一样东西放在我的手上,我低头一看,大喜,是一部相机。
他把所有看秀的工具都配齐了,包括我的衣着。
等我一口气毫不停歇地拍了不下百张片,很快就到了秀场中场休息。
谦谨带着我在客休区休息,他翻看我拍的照片。
我双手伏在沙发靠背上,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客休区外的前来看秀的盛装的客人们。
谦谨说:“你的取景不错,在这样的位置上,已经算很好。”
我说:“如果我们能请到这些设计师回去设计我们的服装,该有多好。”
谦谨说:“不行。”
我问:“为什么?太贵?”
谦谨说:“这里的设计师,都带有浓厚的本国的文化和风土人情,只适合在这里。如果请回到了中国,一定会水土不服。”
我说:“你的意思是中国本土人穿不起这样风格的衣服?”
谦谨凝视了我一会,问我:“你觉得为什么英国的伦敦男士会穿大衣?”
我想了想,说:“别人绅士呗。”
谦谨摇摇头说:“那是因为英国伦敦常年都在有雾气的天气中,潮湿,而且冷,所以大衣是必备。”
我又想了想,似乎果真如此。
他说:“你有见过在云南的男士穿大衣?你有见过香港多少男士穿大衣?”
我说:“的确是没见过。”
谦谨说:“云南一年四季有阳光的日子居多,谁会在衣柜里备大衣?那么长的大衣。香港是个快节奏的都市,每人走路都好像和时间赛跑,穿着大衣会不会走不动?或者会比时间要慢很多?”
我听了,笑笑说:“你说得很是。”
谦谨说:“所以,我们来这里看秀,就只能来看创意,文化是看不去的,也学不到的。我们来看看,人家的概念是什么,布料的色彩趋势是什么,差不多就可以了。”
我眼珠子转了转问:“那不是很浪费?”
他说:”也不算浪费,你如果看了这几场秀能觉得视野开阔,想法和原来不同了,也就算是收获,这几次的票也就值得了。”
我大力叹气:“这也算成本贵了。”
他微微一笑说:“视野开阔,本身就没有什么贵或者不贵的说法的。”
我们接着又看完了后面的几场秀,连着两天跑了几场,我也累得要命。
晚上回到酒店,我简直想趴在地上让人将我拖进去。
谦谨说:“你如果累了,就可以脱掉高跟鞋走回去。”
我说:“我正有此意。”说罢,弯腰将高跟鞋脱了下来。
谦谨很随意地伸手过来:“来,我帮你拿。”
我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他笑:“你已经第几次帮我拿高跟鞋了?”
谦谨说:“第二次。”
我说:”你记得那么清楚?”
他说:“我又不是经常帮女生提鞋子。”
我问:“你为什么会帮我提鞋子?”
他回答:“我不是总有机会帮女生提鞋子。”
我问:“为什么?”
他幽默地回答:“因为不是每个女生都经常会脱鞋子,嫌自己的高跟鞋太高的。或者有,只不过不好意思在我面前将高跟鞋脱下来而已。”
我有些懊恼:“你的意思是我不够礼貌?”
他诙谐地说:“你不是不够礼貌,你是够自信。通常脱了鞋子的女生站在我身边会觉得自己非常矮。”
我踮起脚跟和他比了比身高:“我现在脱了鞋子,也觉得自己好矮。”
他说:“所以你现在该回房睡觉了。明天想做什么?”
我完全忘记了这次来巴黎的目的,是为着我自己要散心,他不过是来公干。
我完全忘记了他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没有见他有公干的时间。
我觉得自己已经累得分不清到底现在什么时候,神志开始模糊,我几乎想躺在地上睡过去。我将鞋子甩在出了电梯的门前的地毯上,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明天想去最大的广场喂鸽子。”
他在身后拾起我在地上的鞋子,跟着说:“好。我们明天就去喂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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