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车已经到了我住的地方楼下停住。
我伸头看看窗外,又将头缩回,叹口气:“我怎么搬也都被你们查到。”
董于蔺说:“除非你住在月球。不过是城南和城北而已,都还没出城,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
我说:“看来我的圈子也有内奸。”
董于蔺说:“若干年后你会要感谢内奸。”
“我有什么可谢的?难不成多谢此人随时将我的行踪向外透露?”我苦笑。
董于蔺将手环过来:“金诺一,我第二次问你,你愿意不愿意嫁给我?”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好一会,才回答:“董大少,若是让我认真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我应该是愿意的。但是,我不能。”
董于蔺听了我的话,愉快地说:“你愿意就行。我要的就是这句话。至于我的父亲还是我家里的问题,不是我们要考虑的,我会解决。我会去和我父亲谈。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你给的意见我们开始做了后,就已经筹集到了一个金额,这个金额能让我们暂时渡过这次难关。这个事情结束后,想来我的父亲应该也不会再有理由反对。何况,我早已经说过,我这次回来是暂时帮他,以后我还是会回到我原来的地方,过回我原来的生活,带着你。”
他完全就忘记了我说的话的后半段。
我看看他,轻轻说了一句:“你保重。再见。”
我下了车,关上门,上了电梯,出电梯,取出钥匙开门进了房间,打开灯,反手锁上门。
楼下忽然听到声音:“金诺一……金诺一……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你,你要嫁给我。你听到没有,你要嫁给我。”
声音在夜空划破了寂静。
我快步走到窗边,朝窗外望去,看到董于蔺站在车边,头上仰,高声叫。
大楼有几家亮起灯,有人朝外看,我听到楼内住户的声音。
一个老者从窗内朝外大声说:“年轻人,求婚要在白天,晚上会吓死女生,成功率不会高。”
末了另外一个阿姆的声音响起来:“小伙子,姑娘家没回音,你得再叫几次,人要努力才能成功。”
我啼笑皆非。
又有男声回叫:“喂,这招不灵光,我之前试过啦,上来我们商量一下有没有别的方法,我这里是三楼,上来上来,我有啤酒。”
我打开窗,在窗前笑得乐不可支。
董于蔺看到我,也朝我笑笑。
两人的对望而笑仿佛穿越千重山万重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以为近,我却认为远。
刹那间我热泪盈眶。
这个人是不是爱我已经到了骨头里?
我不见得要人照顾自己一生一世,我独立已经十几年。但是若是有,已经遇到,为什么不让人生锦上添花,而还要硬将自己放在那个需要慎独的空间?
可是我是金诺一。
阿姆的声音朝向了我:“喂,小姑娘,你总要出声,人家在下面站了那么久。”
我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慢慢将窗关上,伸手将窗边的灯闸按下,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我在黑暗中看着董于蔺又站了一会,转身上车开车离去,四周回复了寂静。
邻居不再议论,各自关窗休息。
不过是一场别人的闹剧,不用费心再跟。
我的电话铃声响起,我走近沙发,从刚进门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提包拿出了手提电话。
翁谦谨。
我打开免提,他的声音响起:“诺一。”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听,你既然已经接通了,我就说了。”他说。
我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总不能称呼他一声“哥哥。”
我原来竟然会曾经认为他会是董于蔺之后我的可以停靠的港湾。
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心情。
我亲自给董于蔺出了主意,在翁董家族之间,让董家能反败,胜不胜算不知道,但是至少能将翁家一步棋子逼退。
我拿着话筒,想到这里,就整个人呆了过去。
近来我的思维已经混乱,有的时候完全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我甚至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来到这座城市。
我的母亲已经警告过我,她当年下了狠心离开这座城市,就没有想过再回来,也根本不希望我会回来。
她总觉得,如果我有朝一日回来,这日子,大概要变,那么她最初的离开的意义,也就成为了泡影。
翁谦谨的声音又温柔地响起:“诺一……我不会叫你妹妹,你放心。我也不打算叫你妹妹。”
“诺一,从我决定要带你去看我的画的那刻起,我就决定你必定是我未来的唯一。”他轻声说,“诺一,你不是我妹妹,我不是你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诺一,我们会在一起,只要你愿意。”
“谦谨,你不用再说。”我苦涩地说。
“为什么不说?有些话一定要在没发生之前说,很多事情证明这些话在发生之后说就没有用了。”
“我不觉得我们在一起有什么必要。”我顿了顿。
“既然已经碰到了你,既然自己已经告诉自己的决定,就没有什么必要不必要的说法。诺一,在我家里,你也很清楚地听到了父亲的说话,我并非他亲生,你是他女儿,我们在一起,没有违背天理。”
听到他说父亲两个字,我心里涌起无名的火气,一字一字对他说:“我不想听到这个人的说话,这个人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愿意听到,也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他的话,早在几十年前,就应该被自己的行为毁掉了,哪里还轮得到今天来提?”
“我知道你有怨气,诺一。”他还欲说什么,我忽然觉得很累,对他说:“谦谨,今天很累,现在很累,我想睡觉,我要挂电话了。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啊……什么事?”他在电话那头一时反应不过来。
“请你……请你就当从来没有碰到过我。”我说到最后一个字,轻轻按下电话的断线键。
我决定要离开,母亲的话是对的,我本就不该来这座城市,她当时决心离开也是对的,她反对我来这里也是对的。
我狂乱地去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流眼泪。
我真的不该来这里。
我不该回来。
我应该好好在外面读完我的书,然后再读个什么该死的博士,接着再读博士后,然后老老实实在大学里教书,接着再碰到一个年轻的未婚教授,然后结婚,然后生子,然后退休变老,最后去环游世界,最好老死在旅途上。
这个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我骇了一跳,眼泪就此截住没有再掉。
我转头看看墙上的钟,半夜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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