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咳嗽了一下,正直了身子,说:“翁先生,您看,这个事情太突然,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担这个重任。”
谦谨的父亲皱眉说:“诺一,你不肯叫我父亲,也不肯接受我的建议,是不是你母亲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说历史的事情?”
我冷笑:”我母亲这些年对历史的事情从来都是极少去提,有几年连提都不提。”
这个时候,谦谨的母亲忽然高声说:“那你这次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了,来了,她终于忍不住,发作了。
看,之前的和蔼,不过都是装的罢了。
我静静地看着谦谨的母亲的脸上变了又变,看到她的怒气开始浮现。
我轻轻一笑,说:“我不过回到这座城市来看看我的出生地,这个是不是违法?”
谦谨的母亲一定是用力压住自己的火气,我听到也感觉她的音量往下低了至少二十分贝:“你对我仍旧有意见。”
我看了她许久,问:“如果你碰到我母亲的这样境遇,今天轮到这样的场景,谦谨是不是也会如我一样,对我母亲有意见?我们可以不可以公平一点来看这个问题?既然历史已经如此,我没法左右,那我能不能左右一下我自己的思维?我总可以决定我自己的思维,对不对?”
我始终心平气和地说话。
我愤怒怨恨的那几年已经过去。
反而是我的母亲,从头至尾都平淡如初,我从来看不到她的怨气,她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多了和少了,能维持或者能再获得,和自己的能力有关,与旁人无关。”
有时候我会嗤之以鼻,觉得这样是消极的想法,但是有时候看到她生活的方式,幸福的指数并未下跌。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象弃妇一样哭哭啼啼,也没见过她整日埋怨,然后日子越过越无趣。我从来只见她日日有事情做,日日都能平和开心接受每天发生的大小事情。
我自己怒气的那几年,想来年轻气盛,不喑世事,或者说,未阅世事,觉得天就是自己头顶那么大一块,所有的事情不过是眼前发生的,芝麻大点小事便以为是天大的事情。
我那刻又想,既然已经到了如今这样的心境,那么,帮助董于蔺,究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其实本来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目的了,只是不过,真的是真心要帮助董于蔺?
只是不过,我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我已经爱上这个人?
不然为什么,会那么尽力去帮他?会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所谓目的,会受伤?会觉得是欺骗?我宁可决定从头到尾离开他,都不愿意让他知道,我原来是不想让他受伤。
我原来是爱上了他。
如果不是,为什么见到了翁谦谨送的那朵碗口大的山茶花的钻石胸针,都不曾动过心?
我忽然想明白。
我忽然就站了起来。
翁谦谨的父亲和母亲,连翁谦谨三个人,吃惊地抬头看着我。
我急急地说:“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我忽然想到一个事情,我现在有急事,这个事情很急,我得现在去办,请你们原谅我,请原谅我……我……”
我开始语无伦次。
我在那刻明白自己心中最底层的心思的时候,连平常说话犀利利落,已经全部不见,我竟然开始语无伦次。
谦谨也许是不想我再与他的父母冲突,也跟着站起来,说:“既然事情很急,我送你过去,父亲,母亲,我们晚点再谈这个事情,也许她没想好,可能太突然。”
谦谨的父亲点点头,我仿佛看到谦谨的母亲暗自舒口气,那样的脸上一松,表情也变得不一样。
我理会不上了。
谦谨过来拉着我的手,带着我急速地往外奔。
他似乎没注意,是我的事情急,不是他的事情急。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他的父亲和母亲说再见。
两个人冲出大堂,奔到车旁,我停了下来。
“你不是有急事?”他一路小跑到驾驶室旁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快速启动车,又摇下副驾驶室的车窗,示意我赶快上车。
我犹豫:“我自己能去,你……你只要送我到路口,能打到出租车就好。”
“你要去哪里?”他问我。
“我……我要去董家。”我说。
“我认识路,为什么不能送你去?”他说,“你快上车,不然等会我母亲又会出来说话。”
他载着我一路往董家的别墅奔去。
我问:“我要去找董于蔺,不是去董家别墅。”
翁谦谨沉声说:“我知道,他现在肯定在董家别墅。”
我奇怪地问:“为什么?他一直都不住在董家别墅,都是住在公司附近。”
翁谦谨说:“你去了就知道了,他现在肯定在董家别墅。”
我想了想说:“也可能。董家三天两头就搞聚会,这会儿也可能有聚会。”
翁谦谨侧头看了看我,表情很奇怪,想要说什么,最终又没说。
我问:“你想说什么?有钱人家都喜欢办宴会。”
翁谦谨好一会儿才说:“有时候,生意就是需要这样的场合。有时候,酒宴聚会,不过就是告诉合作的人,现在我们还正常,还办得起宴会,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资金链。诺一,这些酒宴,其实并不是为了想要参加聚会,说说八卦,更深一层意思,是告诉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现在我们一帆风顺,所以有闲钱和闲心搞聚会。”
“哦……”我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翁谦谨又说:“诺一,这是我第一次亲自载你去找董于蔺,也是最后一次,我其实并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以前,我倒是经常从董于蔺的地盘里将你带走。”
我说:“你看你说得好像生离死别,所谓最后一次,指的是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
翁谦谨咧嘴一笑:“我们当然会见面,而且是天天见面,不过,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机会将你送到董于蔺面前。”
我尴尬笑笑:“又不是我让你送的。”
翁谦谨说:“这次是我自愿的。不过,你那么急着去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
“我……”我忽然卡住了。
我总不能说,我突然发现,我原来是爱上了这个董大少?
这样说话,岂非对翁谦谨太不公平?
翁谦谨何尝对我不好?
我会不会在许久以后,后知后觉发现今天的翁谦谨,就是昨天的董于蔺?
如果真是这样,就太恐怖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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