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仿佛脑袋上顶了个响雷,半痴呆地直戳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灵魂归位以后,他才震惊追问道,“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不是自己说的吗?”鹿旖愈发疑惑,用一双无神的死鱼眼看着满头雾水的导演。
“就是中午那会儿啊。”鹿旖无意间还顺便把导演预先收集的第二个问题给回答了。
他拧着眉头困惑地反问,眼眸中流露出嫌弃又质疑的色彩,“你们难道听不出来楚医生是在暗示我,他发现了我的塞壬身份,想要和我暗中相认吗?虽然有些遗憾,但我还是顺水推舟答应了。不过这样也好,以后‘逢场作戏’,‘主动追求他’什么的也没有心理压力了。”
导演组侧着耳朵伸长脖子,像一群瞪着眼睛面面相觑的王八,鹿旖的话对他们来说就如同天书般,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好半天才理顺了思路的徐礼张大了嘴巴,这一瞬间他想要扶额长叹。
这个乌龙!
这脑回路,这阴差阳错……小鹿真的是把每个人都想得太聪明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欲擒故纵手段被他当成了卧底对接。
如果不是顾忌着鹿旖还在场,他简直要当场把肺给笑出来。
但徐礼也不打算挑明这件事,甚至心里还有些乐见其成,这信息差,节目效果不就来了!天助我也!
多抓马的一个天大的误会!
他心里打一百个包票,楚知野绝对不知道这件事。
鹿旖眯着眼睛看着这群人毫不避讳地当面窃窃私语起来,说着说着还时不时看他一眼,好像在密谋些什么。他满脸冷漠地说,“我可以走了吗?”
徐导满面春风,笑吟吟地说,“可以走了。”
鹿旖做了个鬼脸,“笑得好恶心。”
“去你的。快滚,回去后把你室友叫过来。”
“呵呵。”
导演挥挥手,把人赶走了。
他扔了块西瓜味的口香糖进嘴里,甜腻的味道顺着喉管入侵鼻腔,他指挥着工作人员把房间窗户打开透透气,兴奋极了,“笑死我了,可以想象这个片段放出去观众会有什么反应。”
想了想又补充,“等等你们记得在采访环节加一个问题,就问楚知野知不知道另外一个塞壬的身份,然后把两个片段剪辑在一起放在vip会员节目里,肯定有意思。”
-
客舱8200。
鹿旖嘀地刷房卡,推开门后满室的柔和的光线兜头铺洒而下。他顿了顿,抬眼望去,一道修长的身影正坐在公共区客厅沙发上。
楚知野换下了长风衣外套,裹着一身薄款的漆黑震死浴袍靠坐在那,银丝眼镜脱下整齐地叠在手边,沐浴在阅读灯橘黄色的光线下。
半垂着的睫毛打下一层阴影,仿佛均匀地铺下一层懒倦,让狭长的眼睛都显得温柔很多。
听见鹿旖进来的轻微声响,他掀起浓密眼睫,低哑地轻笑道,“我的护送任务完成了。”
鹿旖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一旁的卡其色卫衣,叠得方方正正,连四边的尖角都被捏了出来,完全是一副被强迫症摧残过的模样。
鹿旖惊讶地看着楚知野,小心从他手里接过整齐的小方块,生怕弄散了,“谢谢这位护花使者。”
“你稍等一下。”鹿旖想起了什么,回到了自己卧室里,
楚知野便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着,瞧着一旁运转的摄像头若有所思。
再次抬头时,鹿旖已经出来了,背着手甜甜地含笑看着他。
鹿旖把藏在背后的东西倏地拿出来,手掌摊开,是一副包装严密的崭新黑色渔夫帽。
楚知野意外地接了过来,仔细观察着表面花纹,“这是和你今天戴的那个米白色帽子一套的?”
“对,情侣款。”
鹿旖笑得阳光明媚,却又有些意味不明。
他的语调很轻松,“你今天不是说自己的帽子搞丢了。喏,送你的礼物。楚医生,别再这么粗心大意啦,我很害怕你以后把手术刀也丢了。”
楚知野敛下复杂的眸色,他本打算主动出击的,但还没有来得及试探对方的态度,就被鹿旖出其不意的小礼物打断了。
他询问后打开了包装,手指摩挲着帆布帽的表面,感受着指尖下粗糙的质感,语调轻佻地问,“这是今天的约会礼物吗,还是每个人都有的,嗯?”
另一边负责盯监视器的工作人员无声的尖叫,他回头看了眼正在忙着盯采访邢秋雨的导演,克制了下内心的激动,把不明所以的郝编剧叫过来一起。
两人的声音从固定收音装置清晰地传导过来。
“专门给你的,别人都没有。我就这么一顶备用的帽子,哪有可能每个人都送啊。”鹿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明亮又诚挚,“怎么那么在意,难道每个人都有你就不收了?”
鹿旖主动起来,楚知野反而有些搞不清omega的想法,原本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眼眸微覆。
面前的omega凝视人时,总给人一种格外专注的错觉。
眸光里只有他的倒影,容不下世间其他任何一个人,还散发着暖融融的热情,坚定得像是世间最残酷的语言也打不倒他。
楚知野眯着眼沉默了会,原本有些侵略性的前倾姿势顿了顿,后仰靠在了墙面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声音很沉,像是开始犹豫,“我不确定收了礼物以后,会不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含糊不清。”
在后台看得津津有味的工作人员都忘记坐下来了,瓜子皮磕了一桌,“楚医生这种身体语言是在后退和拒绝啊!看他晚上的表现,我还以为他会回心转意把人拿下呢,怎么一个回旋镖又开始重提中午的事情了。”
编剧在旁边脑瓜嗡嗡疼,“我实在搞不懂楚知野了,反反复复,他心里弯弯绕绕的到底在想什么呢。”
工作人员边清理狼藉的台面边小声说,“我觉得楚医生是那种喜欢把控距离的人。离得太近的人就想推远,离得太远的人又想拉回来。”
编剧精准吐槽:“高情商,把控距离。低情商,钓着人。一旦感觉被爱着他就开始恃宠而骄了,不愧是拉扯大师。”
“只能说还好他的对手是鹿旖,不然换另一个嘉宾来可真要被玩弄感情了。”
“刚才的采访你也听到了吧,大家都以为鹿旖是瞎猫碰见死耗子正巧蒙对了楚知野是塞壬,但我个人觉得……”编剧压低声音咬耳朵。
“这omega就是喜欢扮猪吃老虎,昨天猜职业那块高光环节展现出来那恐怖的洞察力和分析力,还真把他当无害的小绵羊啊。他就是很爱观察些细枝末节的事偷偷记在脑子里,估计早就抿出身份了,明明可以锋芒毕露却敛锷韬光,他聪明,却不是小聪明。”
“看来郝编剧对他的评价很高啊。”要不然怎么字里行间都是欣赏呢,这位不知不觉中被圈粉的工作人员心里暗喜。
鹿旖不知道摄像头另一边有人在讨论他。
他在采访时说的是真话,他虽然没到沉迷楚知野的地步,但确实在所有嘉宾里把对方放在了可恋爱人选的第一位。
遇到有好感的人,他喜欢把主动追求的权利牢牢握在手里。对他来说,表达爱是一件简单又浪漫的事情。
主动的人可以主动说爱,也可以主动说放弃,进可攻退可守。
无愧于心是他的哲学。
他完全不害怕受到伤害,甚至把这些有意思的经历当成人生中最瑰丽的宝藏。
现在对楚知野展开攻势,是作为塞壬顺水推舟地配合节目组演戏,也夹带了一些自己的私心。
“不要着急给关系定性,我们除了这些关系,也是旅途中邂逅的好朋友,对吗?”
鹿旖挑眉,今天晚上他接受到来自楚知野的积极信号应该不是错觉吧?怎么现在又缩回去了。
电光火石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一处壁垒,仿佛一处防护罩遮挡着他人窥探的视线,保护主人沉重又矛盾的心理负担。
或许面前这个人并不像他表面展现出来那样强大。
这道灵光很快就消逝了,如划过夜空的流星般。
脑子里心思急转,鹿旖面上却依然淡然自若,语气轻松,“这只是一个并不贵重的小心意,小礼物。没必要那么大负担。”
“那我就笑纳了。”楚知野低沉地笑了声。
“忘记说了,导演叫你过去,晚安啦。”鹿旖见他收下礼物,也没有再和他黏黏糊糊多待一会儿,轻松爽快地扭头就离开,回头进了卧室。
像风一般轻快,豁达。
楚知野收敛了所有表情,也回了房间收拾了下就去了采访室,他的兴致不高,有些蔫蔫的。敷衍了几个问题,直到导演眼睛瞪得像铜铃,揪着他问,“你发现另外一名塞壬的身份了吗?”
楚知野不解其意,但还是讲了自己的猜测,神色淡淡,“我暂时没有明确指向某个人的证据,但凭借我自己的观察,我把人选锁定在了钟澈,邢秋雨,瞿光这几个人身上。”
徐导把脸挡在手写板后,声音要憋不住笑了,“为什么?”
“个人感觉吧。”从他们的行为里分析出来的。
“好,谢谢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等楚知野采访完回来后便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卧室里,注视着手里的帽子。
像是一块静默的雕塑。
材质硬挺的帆布渔夫帽,轻薄透气的春秋款,翻过来是黑黄双色的印花布料,双面都可以戴。
沉甸甸的,在手里重若千钧,是他有些无法承受的真诚与厚重。
他把这个恋爱综艺完全是当成是演戏的工作来完成的,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本色出演。一个人的时候他很矛盾,又很挣扎。
他自己本身就是泥潭里的人。
又怎么能把这种披戴着光的人拉紧沼泽里。
喜欢上他,本来就是危险的事情。
楚知野步伐沉重地走向床边,看到自己的背包里冒出一对可爱鹿角的小鲈鱼,碧绿眼睛只露出清凌凌的一半,似乎在暗中观察。
“我的小鲈鱼宝贝,你亲爸爸又送了一顶帽子来哦。来,爸爸给你戴上。”他打量着戴上黑色帽子以后酷酷的小鹿男孩,满意地点头,“帮你爸爸我保护好这个哦,可不能弄丢了,要是谁偷你就咬它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爸爸。”他握住小鲈鱼乖乖点头,捏成童稚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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