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要怎么回, 再觉得他蠢就显得他太不是人了,陈幺的脸皮其实挺厚的,但还是有点顶不住王妄谴责的目光,“齐哥。”
有事没事找齐哥,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系统一直是冷静且理智的:“是。”
陈幺:“……”他声音幽幽的, “齐哥, 你知道吗,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是吗?”
系统从善如流, “你没什么错,你就是扮人设、走剧情而已。”它替陈幺推脱道, “一切都是工作。”
陈幺就是这么想的, 但对上王妄问他是不是很蠢的时候那张执拗又倔强的脸:“……”他不知道怎么也感觉有些难受,麻麻的、膨膨的,像是被没熟的橘子塞了满嘴,他尝到了很冲的涩味, “他不还是个小孩吗?”
小朋友干嘛要摆出一副这么难过的神情。
系统提醒陈幺:“他不小了。”
它还道,“在大临,男子满十六、女子满十八就可以成婚了。”
陈幺知道这个,他还记得自己想过把男女成婚的年龄再往上调两岁:“不小了啊?”他打量着王妄, 确实不小了, 少年英姿勃发,肩宽腰窄,一双眼眸狭长幽暗, 又熠熠发光,像开了锋的刃, 有着尸山血海的腥与冰冷, “……是不小了。”
王妄是看着陈幺的脸色开始苍白的, 瓷白的脸洇起了潮红,一副要喘不过气的模样:“做什么,又装病?”陈幺干过许多次,稍有不顺心,他就颦眉捂心口说难受,“陈幺。”
陈幺这次是真难受,他感觉自己的睫毛都很沉重:“王妄。”
王妄明明很愤怒,又觉得憋闷,但还是扶起了他:“怎么了?”他伺候惯陈幺了,上手很快,动作很轻,“陈幺……幺幺?”
陈幺忽然感觉脑子沉沉的很重,他这幅身体是经不住刺激的,但他这次真的没控制住:“他要是不小了?”
“他是真喜欢我啊?!”
这不一直很明显的事吗?系统也不知道陈幺激动个什么劲:“冷静。”
这谁能冷静下来,陈幺震声道:“他才十五啊!”
高中生都算不上,顶多是初中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一直把他当儿子的!”
系统:“……”
它安慰陈幺,“你现在仍然可以把他儿子。”
陈幺闻声痛哭:“那我们这算什么,父子禁忌、乱伦吗?”
系统安静了下,无奈道:“别闹。”
这算哪门子父子禁忌,陈幺明明就是把王妄当成了个工具人,顶多是条会围着他转、毛毛躁躁、莽莽撞撞的小土狗。
陈幺就要闹:“他怎么可以喜欢我!”
惊吓、这绝对是恐吓!
“你与他青梅竹马。”系统温声道,“他自小照顾你、陪伴你……怎么会不喜欢你?”
陈幺真感觉有些眩晕,他拉着王妄的袖子,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悲伤起来了,很悲伤。他一直是个很咸的人,没什么大的追求,他就想混混工作,有点成年人该有的性生活。
在周稷之前,他就是再混账,也觉得这就是任务,可周稷能找他,周稷还能给他送花,周稷告诉他无论再单薄再片面的人都是有血有肉、会爱会痛的存在。
他没办法在把任务当成游戏,没办法说走就走、想离开就离开,他开始恐惧、恐惧会有人喜欢他:“是吗?明明知道我就是利用他,真蠢。”
系统再回话陈幺已经听不到了,他昏了过去,他的额头明明很冰凉,但却发了一身的汗,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王妄知道陈幺这次不是骗他了,他抱着他软塌塌的身体,声音有点不受控制了:“师兄、师兄!”
王妄师兄挺多的,这次下山来找王妄的就四个,王陆是大师兄,他最为多愁善感,还婆婆妈妈的:“他就叫师兄,到底是叫的哪个师兄。”
王尔是二师兄,他嫉恶如仇,性子还很直:“管他叫的哪个,反正我是不出去。”他左看右看,“你们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王叁比较擅长阵法符箓:“是不对,这好像是……”
“师兄!”
再不出去,他们小师弟等会儿就该六亲不认了,王陆先跳了出去:“师兄来了。”他撸起袖子,“小妄,让一让!”
陈幺这一昏就半个月。
少帝本就身体抱恙,这一昏更是人心惶惶,长生虽然把消息压了下去,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堵在福寿殿外等候觐见少帝的大臣简直把福寿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卫贤拨开人,挤了进去:“陛下呢?”
十二月,飘的都是雪粒子的,白茫茫的一大片,福全替卫贤拍着身上的雪:“在里头呢,王大人与他的师兄们看着呢。”
卫贤的手心上的伤还未全好,伤到了骨头,怎么也得养个百十天,他与王妄还算想熟,但王妄手下还真就一点没留情。
他伤到的左手就是治好也不灵便了,日常吃饭活动没什么,但再想用刀却是不可能了:“陛下怎么受刺激了?”他很着急,“是不是王妄……你们怎么还能放王妄进去?”
福全也怕卫贤,他诺诺道:“都是陛下的吩咐。”
二师傅传来事发的消息后,他是慌了下,但陈幺说没事——陈幺说王妄既然还肯处理凉州食心妖的事,那就是没事。
-
福全还是不放心,他当时都急的跪下求陈幺了:“陛下,可他杀了那么、那么些人啊。”
虽然那些无心小妖迟早要死,但封城一个个查的还是王妄,杀人、或者说是杀妖的人还是王妄,他战战兢兢地跪下时偷偷瞥了一眼陈幺的神色。
陈幺端坐着,瓷白的脸羸弱又慈悲:“孤让他杀的。”
“孤比他可怕。”
福全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境了,他脑袋空了两天,全是那句孤比他可怕……是吗?是的吧。他们这个身子骨病弱到连门都出不了,说一句话就要喘气的陛下其实真的很可怕。
-
“他吩咐你们就听了?”卫贤见过王妄那疯狂的样子,其实说不上疯狂,王妄在凉州杀人时一直很平静,但他越平静,就显得越疯狂。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王妄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他问过王妄,但王妄并没有回他,“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让我进去,我要去探望陛下!”
福全膝盖一抖直接跪下了:“卫大人,陛下交代过了。”
卫贤铁了心了:“我要进去。”
福全抱住了卫贤的腿:“大人,大人!你敢忤逆陛下吗?”
卫贤一滞,强行忍下了进去的冲动:“知道了。”
福全这才松开卫贤:“您稍等。”他撩起袍角就往书房跑,拿起密信就又折返回去,小心地交给卫贤,“这是陛下让咱家交给您的。”
卫贤要跟陈幺在诸位大臣面前演不合,很少跟陈幺有正面接触,一般是通过密信交流的,他知道自己拿到信后就要离开了,少年又往紧闭的寝殿大门看了眼才把信塞进怀里:“替我告诫陛下一声……保重身体。”
福全低头道:“知道了。”
卫贤出去后直奔钦天监,二师傅受伤不轻,如今在钦天监养伤,是需要人照顾的,他推开门,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背影,眼睛骤然一酸:“二师傅。”
二师傅背对着卫贤:“少帝如何?”
卫贤小声道:“我没见到少帝。”他摸了摸怀里的信,
犹豫道,“二师傅,王妄、无量山那些人,真的可信吗?”
“可信?”二师傅笑着摇头,“哪有什么可不可信,”大临的情况糟糕至此,“不过是背水一战罢了。”
卫贤怔了下:“怎么还是背水一战呢?”他已经乐观很多了,“你也看到了,大临的百姓如今能吃得饱,穿得暖,少帝他……”
二师傅苍老了许多,他弯了下腰:“你知道天下最需要防备的是谁吗?”
卫贤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名字:“王妄?”
二师傅一叹:“陈幺。”他念叨,“是少帝啊。”
卫贤摸不着头脑:“少帝?怎么会是少帝,二师傅。”他讪笑,“二师傅,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陈幺一昏就是半个月。
王妄一直守着陈幺,他开始懊恼,他还忏悔:“你别睡了,我不跟你生气了,都怪我。”他趴在陈幺床边,“我明明就知道你身体不好气量还小……”
陈幺失去意识前还停留在王妄喜欢他的震惊上,他睫毛颤了好几下——身体不好气量还小。
很好,非常好。
王妄还在念叨:“身体不好也挺好的,你看,你往这一趟,我就再也不敢跟你计较了。”
陈幺:“……”
你在说什么鬼话,是他想昏倒的吗?
王妄终于发现陈幺醒了,他蹭一下站了起来:“你醒了?”他总想跟陈幺道歉,但这次不是他做错事了,“你要跟我道歉吗?”
陈幺沉默了下,他现在嗓子很痛:“渴。”
王妄去倒水,然后离得远远地把杯子递给陈幺:“给。”
陈幺不仅是渴,还浑身无力,他的手脚瘫软地跟面条一样:“我没劲。”
王妄还是没过去:“你可以叫长生啊。”
陈幺知道王妄在闹脾气,但他也不想道歉,他仰躺着:“我昏了多久?”
“谁给我换的衣服?”
王妄顿时手脚都有点不自然了,他媳妇,自然是他来的,他又过去,若无其事道:“喝水是吗?”他半抱起陈幺,一点点喂他,等他喝完一杯水才接着道,“我之前真的很难过,我怎么都想不通。”
陈幺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也很难过,他也怎么都想不通,干嘛要喜欢他!是他不够狠辣,还是不够阴毒。
王妄怀里是具冰凉的、心跳都很缓慢的躯体,他真的很难过,但他又真的没办法跟他计较,他怕陈幺又一躺半个月:“我们扯平。”
陈幺垂眼,神情阴翳。
王妄去捏他的脸,捏了好几下,陈幺才有点恼地看他,他这才笑:“你还生气?”他客观评价道,“真不要脸。”
陈幺:“……”
我砍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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