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代王府后,观音禅院。
一片青灯隐隐,院门紧闭,
两个义勇在门口放哨,此时也恹恹欲睡。
这观音寺,其实最早是第一任代王妃营建的私人禅院,只有一个合院大小,但好在非常偏僻,又紧挨着王府,一般人很少过来,也倒免了人多嘈杂。
而正因为如此,
倒成了饶阳郡王朱充焗和代王妃密会的圣地。
此时,
饶阳郡王朱充焗一边品着酒,一脸踌躇满志,浪笑道:“银儿,这次事了,咱们就做个名正言顺的夫妻,让那老乌龟去死吧……”
“哟,这满城风雨的,你倒说起风凉话来了……”
朱充焗笑道:“这满城风雨的,不是就更没人怀疑了吗?”
这时,
代王妃也坐过来,也是一脸欣喜,道:“郡王,你说,咱们这次真的能得偿所愿?”
朱充焗哼了一声,道:
“当然。为了这天,我干了二十年,等了二十年……这次一定成功!俺答最晚明天就会拿下得胜堡,到时候兵临城下,杨选、吴瑛、李宠就会把右卫调出去迎敌,到时候华严寺那边再起事,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杨选他们杀了朱墨给小阁老,我呢,就去宰了那个老乌龟……哼,那王府本来就是我的!”
说到这里,
他阴鸷的神色更显可怖。
代王妃却像是看得痴了,但一转念,又是一脸忧虑,喃喃道:
“我在想,鞑子如果真打进来,我们真能有个好嘛?到时候朝廷和皇上要是知道了,那怎么办?”
“哈哈,银儿啊,我实话告诉你:这次大明就乱了!俺答的目标一定还是京师,他要逼嘉靖这个废物签个城下之盟,以后也就不走了,直接屯兵在宣大、蓟辽一线……我呢,就先就做了大元金国的南平王,这明朝的人可管不了……以后呢,明朝一定会跟俺答拼命,我就在宣大独立为王、坚壁清野,等他们杀个两败俱伤,我就突袭京师,坐了那金銮殿……”
说着说着,他眼中已经在泛光,全是不可一世的憧憬……
代王妃自从六年前认识他,就一直被他这种狂妄的野心所动,这时却忽然害怕起来,道:
“郡王,可那个朱墨很厉害,我担心……”
“呸!”
“他也配?”
“银儿,我告诉你,那小子要变法,已经得罪了天下缙绅读书人,早晚都是一个死!那可是严世蕃恨之入骨的人啊,岂能活得了?何况,在这大同城内,他杀了李宠的儿子,李宠会放过他?明日一大早啊,这个人准就没啦……”
他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着实有点后怕——
这朱墨简直邪乎了……
宣府他不上钩,这大同还是套不住他,这次差点套住了,又忽然杀出个脚夫把他救走。更没想到的是,嘉靖也是一样的邪乎,竟然来了那么一道圣旨,一下子又差点把大同的盘子反过来……
要不是严世蕃他们计策高明,硬是传谣站队,十二卫的弟兄跟过来,否则这大同还被他夺了去了。到时候俺答这个疑心病又犯,忽然不打了,那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所幸,一切自有天佑,代王这个老乌龟终于有了点火性,来那么一出亲夫抓奸夫,明早上在北门楼上那么一站,一切就定了。
想到此处,
他猛地喝了一杯,嘴角终于笑了出来。
这时,
代王妃又疑惑道:“郡王,可杨选、李宠他们会听你的吗?怎么就说你得了大同城呢?还要在这里做南平王?”
朱充焗嘿然一笑,低声道:
“明字军是我打造的,被严家给夺了去,我反倒靠边站了……这些王八蛋,干什么都打着我的名义,又把老子架空……哼!什么严世蕃、严嵩,在我眼里也狗屁不是!
实话告诉你,在板升那边,我早就让赵全、丘富他们建了一队人马,这次随俺答进城,我就喀嚓喀嚓,把杨选、李宠也给做了……到时候俺答封我为南平王,这大同就是我的!以后打到京城,我再砍了严嵩父子俩!”
嗯呐,
代王妃这次终于安心,悠悠道:“那我也能做个正牌的王妃娘娘了……”
就在这时,
两人突听轰隆一声巨响。
朱充焗断喝道:“什么人?”
随手灭了烛火。
……
朱墨和马芳带着百人队过来,方才已经偷听了好一会儿,这时感觉已经没什么秘密了。于是飞起一脚,砰的一下,竟然把整道门给踹倒了。
他手持一支火枪,大步进门,骂道:
“草泥马!狗男女!还不滚出来?”
一声令下,
此时百人队已经将禅院团团围住。
马芳这时也提着大刀进来,道:“朱兄弟,王爷已经来了。”
哗一下!
百人队点起了火折子,点燃檐下灯笼,一下子照得整个禅院灯火通明。
“你!你们是谁?”
一阵嘈杂乱骂中,一个中年男子已经被郑钦提着后领拖进天井。而代王妃也衣衫不整,被郑钦从屋内拎出来。
“马参将!这、这是……”
话音传来之际,
几个家丁护卫着代王朱廷埼,也正好进门。
乍见饶阳郡王朱充焗,又见院氏衣衫不整,低头而泣,朱廷埼虽然惊惶,却也明白了一切——
方才马芳虽说是粗鲁无礼,可说出来的话是真的……这对狗男女,竟然在祖宗的私人佛堂干这种丑事?
他平生为人一向自律,很是爱惜名声,这时感觉自己竟被骗了好些年,不禁勃然大怒,骂道:
“臭婊子!我特么瞎了眼了!”
他几乎想一巴掌甩过去,可又硬生生忍住,反而缓步走到饶阳郡王面前,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你,你算起来还是本王的叔辈……可是你?你怎么能做下如此荒唐的丑事?”
哼!
朱充焗今晚一时高兴过头,却忘了谨慎,被朱墨在这最后关头给翻了盘,此刻肠子都悔青了,但嘴上却硬得很,竟毒毒的盯着朱墨,冷笑道:
“朱墨啊朱墨,你这个人还真有股子邪乎劲儿……本王千算万算,竟还是着了你的道……你有本事就把本王给杀了吧!”
啪啪啪!
忽然几声脆响。
朱墨已经抽了他三四个耳光,又啐了一口,骂道:
“沙雕!”
而后转过来,对代王朱廷埼道:
“你这条老舔狗,娶个婊子回家还好意思请封诰?朱家人的脸都给你丢光了!你现在就给我一句话,这个婊子你休不休?”
朱墨的意思,代王必须先一纸休书写出来,然后才可以处置,否则还要走宗人府程序,个把月也下不来,那就太费事了。
代王脸色惨白,此时已经了无生趣,终于点了点头。
看着饶阳郡王一脸的阴鸷之色,朱墨忽然发现:他那双眼中似乎还流露着一些嘲弄?像是知道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他当即反应过来:此人不能再让任何人接触了!等大战过后,一定要自己亲自审问……
当即明令郑钦道:“你火速把此人押到都御史衙门,交给锦衣卫虞大人收监,告诉他——不能让任何人接触此人!一句话也不能说,送饭都要用长杆子递过去,明白吗?”
郑钦也意识到严重性,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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