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翡曳酒吧的上班时间基本上是晚上八点以后了,所以白天的时间很空,一大早,梁悉开了车出门。
目的地是梧城人民医院,他的母亲梁素梅在这家医院治疗精神疾病。
一路走过去,都是素白的墙壁,长长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头,梁悉走到一扇门前停下。
梁素梅吃了早饭,正坐在窗边,蓝白条纹的病服把她的脸色衬得阴沉如雪。
“妈。”走进去,梁悉叫她一声。
梁素梅缓缓转过头来,像一个卡顿的木偶一般,朝他笑了笑,“小悉,来了啊。”
“嗯,”梁悉应道,“来了。”
“早饭吃的什么?”梁悉问,“胃口还好吗?”
梁素梅说:“好,吃得很好,肚子饱饱的。”
梁悉拿出一张纸巾,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擦梁素梅的嘴角,“妈,嘴角都沾着米粒呢。”
梁素梅嘿嘿地笑了两声,“儿子真好。”
梁悉在床边坐下,看着梁素梅的脸,心里一阵阵发沉。
梁素梅看着他笑,笑着笑着面色就发了狠,开始没有章法地乱叫:“对不起,小荷,小荷……我不该乱跑的,对不起……”她叫着,拽着自己的头发,空空地流出眼泪。
梁悉上前抱住她,那瘦弱的身体,像枯老的树干,他只能一声声地徒劳地喊:“妈,妈!没事了,没事了!”
医生听见动静,冲入病房,将梁悉往外拦,道:“你近期先不要过来了,免得再次刺激到病人。”
梁悉眼底有些红,站在不远处看了半晌,点点头,“唐医生,麻烦你了。”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雨。
雨丝冲洗着车前窗,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雨刷在车窗上一下下地刮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载音乐随机播到一首歌曲,“这是一首简单的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那个暴雨夜,被浓烈酒气充斥的腐烂的家,男人对妻子施暴的双手,凳子脚缓缓流下的几滴鲜血……
像过雨飞花,一幕幕出现又消散。
梁悉心烦意乱,重重踩下刹车,身体受到惯性往前一倾,车子堪堪在红灯前停下。
还有那条蓝色的小鱼。
梁悉呼出一口气,用指腹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接下来的一周,许酿再没去过翡曳酒吧。
预约拍摄的顾客太多,她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压根腾不出时间来想别的事,修图改图到很晚,每每躺上床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梁悉也没有主动联系她。
可她又做梦了,梦到以前,画面清晰如昨,带着滚烫的余温。
那时她受到好友撺掇,去打了耳洞,银色的耳钉太张扬,她不敢戴,只好换了两根透明的消毒棒。
体育课,大家都躲在树下遮阴,不愿去太阳下曝晒,许酿自告奋勇要越过半个操场去器材室拿羽毛球拍。
器材室应该没人,里面安静得过分,半开的门里透着丝丝凉意,许酿轻轻推开门,却和靠在门后的男生对上视线。
“梁悉?”许酿被他不声不响的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梁悉没说什么,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啤酒罐。
许酿立马明白,“哦,好的,你小心被老师发现。”
器材室里视野昏暗,只有高高的小方窗户透进来几缕微光,梁悉站在许酿面前,几乎有些挡着光了。
“你打耳洞了?”逆着光,梁悉的视线落到许酿脸上,忽然问起。
“嗯。”许酿低着头,“打了,和小桐一起去的。”
手心的啤酒罐触感冰凉,凉意渗透掌心,梁悉仰头灌了一口,喉结一滚咽下去,才谑笑道:“不是说怕疼?”
许酿闻到空气里那股淡淡的啤酒味道,耳垂一圈圈地荡开热意,她轻声答:“现在没那么怕疼了。”
视线相错,一瞬后,微凉的手指从她耳垂上擦了一下。
许酿像被线绳拽了一下,浑身一抖,骤然挺直腰背,抬起眼皮,和梁悉对上视线。
“戴耳钉应该会挺好看。”梁悉淡淡应声。身侧的长指骨节缓缓收紧,喝空了的啤酒罐被攥出一声响,罐身硬生生瘪下去大半。
许酿咽咽口水,看着梁悉腕骨一抬,啤酒罐脱离他的手指,顺着抛物线落进器材室外不远处的灰色垃圾桶内。
哐当一声。
许酿抓紧被角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今天难得没下雨,窗外晴空一片,把房间里照得亮堂堂的。
她洗漱完出门。
倪知鸥睡在沙发上,卸了妆的面色显得有些苍白,沙发边滚落了一个空的汽水罐。
她是平面模特,平时会接一些拍摄广告,工作起来不比许酿轻松。
蹲下身来,许酿拍拍倪知鸥的肩膀,“知鸥,起来,去床上睡了。”
倪知鸥没睁眼,只稀里糊涂地骂了一句:“狗比老板,老娘总有一天要踹烂你的眼。”
许酿了解她的事,闻言没再叫她,只轻轻抱了抱倪知鸥的肩背。
转身去卧室给她找了一床被子,确认自己给人盖严实了,才换衣服穿鞋出门上班。
在路上的时候,许酿给倪知鸥留了一条消息:知鸥,白粥在锅里,热热就能吃,要记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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