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玲珑山（七）
今早，慕年依是被云曜敲门叫醒的。
慕年依打着哈欠前来开门，便看见云曜精神矍铄地站在门外，甚至给她带了早饭。
“你几点回来的？”
“大约在子时吧。”
子时？慕年依估摸着云曜应该只睡了五六个小时。
年轻人，精力真好。
慕年依将云曜带进房间，边问：“有什么发现吗？”
云曜点点头。
二人坐在椅子上，慕年依边吃着早饭，边听着云曜讲：“林清坞的房间外面有一个狗洞。通向玲珑酒楼旁边的湖。下人的院子没有小门，从他正门通往林清坞的狗洞，只有一条路可走。”
云曜接着说：“今早我已将摊位准备好，一会儿我们就可以搬着风筝去卖了。”
！慕年依嘴里吃着包子说不了话，只好睁大眼睛对云曜点头：兄弟，太给力了，太靠谱了！
云曜自然接收到慕年依的夸赞信号，心说：等会儿看到我选的好地方，更该觉得我厉害了。
待慕年依吃好，二人各自抱了满怀的风筝前往摊位。
摊位位置果真很好。离他们客栈、客流、湖边皆近。慕年依对云曜竖了个大拇指，云曜微笑着收下，内心骄傲得很，还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慕年依看着云曜，总感觉他有些变了。以前总是对自己摆着个臭脸色，说话只说一个“嗯”，做起事来总是不情不愿的态度，与在云楚秦面前判若两人。现在倒是有些像在云楚秦面前的云曜了，很幼稚、很臭屁，会说话了、也会笑了。不过他自己好像还没察觉。看来自己近日所作所为大有用处。
为证实自己的猜想，慕年依向系统问了如今的好感度。答案是35。比之前多了15，慕年依很满意，看向云曜的目光也多了些赞赏。
云曜还以为慕年依是为他一晚上做的事而对他刮目相看，心中洋洋得意，充满干劲地将风筝在摊位上摆好。
接下来，二人莫名其妙开始大眼瞪小眼了。
慕年依搞不懂云曜到底想干什么，只好问：“干嘛？”
“怎么卖？”
没想到云曜会问这个，慕年依震惊：“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会吗？”
云曜想了想，认真地说：“除了卖东西，其余都会。”
“你就大声吆喝，会有人来的。”
没想到云曜却回答：“我不会吆喝。”
慕年依再度震惊：“诶，你不是说除了卖东西，其余都会吗？”
云曜这次倒是不假思索应道：“除了卖东西和吆喝，其余都会。”
这云曜，还真把慕年依整无语了。
无话可说，慕年依自觉揽下吆喝的任务。
说实话，云曜愿意来卖东西，已是不容易了。让他做吆喝这种事，他必然是不乐意的。毕竟，他好像有些社恐。
太阳逐渐向高空移动，路上出现的孩童多了不少。
慕年依卖力喊着“好看的风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希望音量可以盖过其他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喊到后来，慕年依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不对，看向在一旁闲散坐着的云曜：“不对啊。我们是来盯人的，又不是来赚钱的。为什么要这么卖力地卖东西？”
“是啊，像我一样坐着就好了。”云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喊得满脸通红的慕年依。
看他样子，早就想到这一点了，还像看笑话一样看着她站着呼来喊去。
亏她之前还觉得云曜变了！不还是这副喜欢看她笑话的死样子！
慕年依气愤地瞪了云曜一眼，刚想坐下，忽然发现自己连椅子都没有。
云曜准备的摊位，就给他自己准备了一把椅子！
她决不能让云曜这么舒坦！
慕年依双手插着腰，居高临下看着云曜：“你走开，椅子给我。”
云曜挑挑眉，屁股跟焊在椅面上了一样，纹丝不动。
慕年依见言语不管用，直接上手，想把云曜从椅子上推下去。
可习武之人的力气可不是盖的，云曜不想动，慕年依就永远不能让他动。
慕年依只好用身体去撞。她就不信，今天坐不到这个椅子！
云曜正好没事干，便耍耍慕年依。顶着慕年依的身体让她推不动。
气愤的慕年依全身心沉浸在这场抢椅子大战中，无暇顾及其他。
直到摊前忽然响起一个女声：“你好，请问风筝卖吗？”
慕年依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卖！卖！”
虽然他们目的不为赚钱，但到手的生意，也不能不要啊。
女子牵着一个小女孩，挑了一个蝴蝶风筝，付了钱便走了。女子走之前，还对慕年依抱着歉意地笑了笑，好像是抱歉刚刚打扰到他们了。
慕年依尬住，尤其是还听到那小女孩对她妈说：“娘，我也想和他们玩抢椅子。”
女子说：“这是人家夫妻的情趣，你小孩子可别掺和了。”
慕年依撇撇嘴。这下又被误会了。
二人吃了午饭，就又开始在摊前等着。
慕年依学聪明了，买了把椅子放在云曜椅子边上。
下午天气炎热，出门的人变少，二人便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
热是热，不过人少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那个下人的身影就不容易混在人群中被他们遗漏了。
慕年依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们怎么保证，那下人没有在我们睡觉的时候出门？”
云曜显然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没怎么思考便回答：“他不敢。”
“？详细说说？”
“我已去探过，林家晚上守卫森严。一颗石子落地的声音就能吸引他们。若是一个大活人溜进院子，自然很容易被发现。林丞相为人清廉，不可能同意林清坞去做这般害人的事情。若是她与下人做的事情被发现了，必然有严重后果。”
“原来如此。”慕年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我们只能晚点收摊，早点过来，争取多一些林家无守卫巡逻的时间。”
“嗯。”难怪今早，云曜这么早就来叫她起床了。
晚上，等所有店铺的灯熄灭，街上只剩偶尔的犬吠蛙鸣，二人总算是收摊了。今日的生意不太好，一天算下来，也只卖出了五个不到，又顶着烈日一天坐到晚。慕年依不禁怀疑起，自己这个办法究竟可不可行。
云曜倒是没什么想法，他只在意结果，过程再苦再累他都能忍受。
第二日一早，同样的生活再次开始。
第三日，亦是如此。
只是第三日来的时候，其他小贩都认识他们了。
做早点的大婶看见他们，惊叹道：“你们小两口真勤快啊，卖风筝的起的和我卖早饭的一样早！”
慕年依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没事干而已。”
在这玲珑小镇，被误认成夫妻，已是见怪不怪了。
今日的生意倒是比前两日好了不少。小孩子都喜欢亲近长得好看的人，见到慕年依与云曜，郎才女貌，慕年依又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都喜欢簇到摊位前叽叽喳喳讲话。摊位前一下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阵嘈杂声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年依？”
竟是云楚秦。
慕年依赶紧站起身，将云楚秦拉到她的椅子上：“云姐姐，你怎么来了？”
“我见你们多日未归，猜猜也是下山玩去了。正好今日我也无事，下来找找你们。见此处如此热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碰上了。”
云楚秦用“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了云曜一眼，又说：有云曜陪着你，安全倒是可以保证的。”
“话说，你们为何在此卖风筝？”
云曜早已与慕年依打好招呼，说是不要将有小姐陷害云楚秦的事情告诉她，免得她担惊受怕。只需他们默默解决掉就行了。
慕年依觉得云曜说得在理，便同意了。而二人一致对外的说辞便是“体验生活”。
云楚秦听了，觉得好有意思，甚至也想加入，赶紧被云曜给拒绝了。云楚秦思绪天马行空，以为云曜是不想她打扰二人世界，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那算了。”
慕年依看着云楚秦的笑，百思不得其解。刚刚的话，又让她脑补到什么地方去了？
云楚秦下山，目的有二。其一自然是找找慕年依与云曜，其二是顺路看看柳群。她见慕年依在卖风筝，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年依，卖个风筝给我吧。”
“不用不用，喜欢哪个直接拿走吧。”
云楚秦点点头，没再客气，挑了个纸鸢：“那我先走啦。”
慕年依微笑着挥挥手：“好。”
只是云楚秦刚走几步，身后的云曜忽然站起身叫住了她：“阿姐，你去哪里？”
虽然云曜反对她与柳群相处，但云楚秦也没想瞒着云曜，如实说了：“我去找柳群放风筝。”
云曜听了倒没有太大反应，漠然地点点头就又坐回了椅子。
或许是他早已料到，云楚秦下山不止是来找他，还要去见一个人。在此刻听见云楚秦的回答，竟也没有以前那么恼怒了。
下午的时候，湖边的平地上三三两两站着放风筝的人。二人静静看着，就发现云楚秦带着柳群路过了。
慕年依赶紧打了个招呼：“云姐姐！柳公子！”
云楚秦率先听见，走到摊位前：“我与柳群去放风筝，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慕年依兴奋地点点头，刚想答应，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又黯淡下来。他们去不了，他们必须守在这里盯梢。
她只好耷拉着脑袋回答：“不用了。”
“好吧，那我们走了。”
“嗯。”
待云楚秦与柳群走后，云曜忽然冷笑一声。
慕年依如临大敌，看向他；“你笑什么？”
“真没想到，柳群居然会陪阿姐来。”
慕年依一脸莫名地道：“放风筝如此有趣，为什么不来？”
闻言，云曜挑了挑眉：“你喜欢放风筝？”
“那当然。要不是得守在这里，我早就去了！”说着，慕年依又不无惋惜地叹了口气。
云曜没再说话，若有所思地望着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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