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暗处的几人眼见雷鸣这番行为和打算,皆怒火中烧,只等大当家一声令下便将这大奸大恶之人捉拿。
大当家比之他们,更是犹如被人揪住了胸口。
他们三个异性兄弟,从祖辈就结下了交情。雷鸣之父,为人大方磊落,义气忠厚,深得寨中诸人尊敬。他们这个年龄中的好些人,都是雷叔教的本事。那年雷叔打猎时,为救寨中小辈身亡,山寨里的人不知道哭了多少天,到如今年年忌日,也是大家一起祭拜。
雷鸣的威望从合得来?雷叔若泉下有知,又该是如何悲哀。
大当家一人走出暗处,大喝一声:“雷鸣!三弟!你如此行事,如何见你雷家列祖列宗?”
雷鸣倒是不意外,闻言笑嘻嘻地回头道:“大哥,怎么,满寨的人不够你操心,连我雷家的列祖列宗也要管了?”
“你竟一点都不知悔过吗?”大当家痛心至极。
“悔过什么?伤了你们狄家的人?还是用了你们狄家的钱?”雷鸣戏谑问到。
“如何是我狄家?”
“我的好大哥,寨中其他人好骗,我却是知道的,”雷鸣冷笑道,“当年若非你祖父狄老儿多事,我们何苦藏在这深山之中?一切都是你们欠我们的!若非当年,我们这里谁家都有可能是功臣之后!有钱凭什么不花?嗯?欠我们的富贵,我们找谁去要?!”这番话不知在他腹中存了多久,如今一口气说出,只觉浑身舒泰。
“你!你!你们!都有可能是外面的什么官少爷!打猎?数着米过日子?竟还要对他们狄家人言听计从?世上竟有如此好笑之事!”
他的话和疯癫之态,让大当家大为震惊,“你怎会……”
“我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爹和胡三叔在我爹灵前亲自说的?他们商量,还要不要让新出生的小崽子们知道以前的事儿,被我从头听到尾。哈哈!我娘,要是在山下,何苦就病死了?我爹又怎会连个尸首都拼不全?哈哈哈哈!你还要来问我?可笑!太可笑了!”
跟着大当家的那些人,有的似乎知道一些,有的完全不明,不过让雷鸣这样一闹,也都发了蒙,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识看向大当家。
大当家的心也乱着,一来是意外,更多的,是他长久以来对寨中人的负疚之情。
雷鸣的话,不能说对,却也的确合乎他不知山寨前路在何的迷茫。
谁知,就在这一瞬,刚刚还疯疯癫癫的雷鸣,迅速向他们射了几箭,而后继续向北山奔去。北山后面是一片密林,他日日走,对每一个坑洼都无比熟悉。
大当家将箭扫落,再提气追去,终是落后一步,只能看着雷鸣进山。一旦进入山中,便没有把握在不伤一人的情况下进行追寻,他不想让寨中兄弟冒险。
正凝神望着,他的目光突然定住。
不知从哪儿出现一人,尾随雷鸣而去,身法之快,非他所识的任何一人。雷鸣对此,毫无知觉。
大当家瞬间就想到了那个让人看不透的人,赵珂。
是他吗?他要做什么?
大当家领着手下来到议事堂前,大多数人都已到齐了。
但是他现在心情很乱,不知道说什么。
人们本在七嘴八舌的讨论,见大当家一脸愁容,迟迟不发一言,都渐渐闭上了嘴巴。
若大个平地,没有一人说话。
“山寨的二当家雷鸣,做了很多错事,但是让他给逃了。我知道还有其他人和他一起,”大当家颓然说到,“但是现在我不想追究了。”
众人闻言,又开始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为什么不追究?那以后都学他们怎么办?”
大当家一抹脸,似是用了很大都力气,终于下了决心:
“没有什么以后了,寨子如今不安全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办,但是一定会尽我所能,保大家平安。”
一片哗然。有些胆小敏感的,甚至已经哭了出来。
“今天大家先回吧,不用害怕,这三五日肯定无事,到时候我也许就有办法了。”
而后他话锋一转,严厉说到:“还有那几个跟雷鸣一起犯了错的人,你们若是还想当风凉寨的人,就来找我领罚,若是不想再当,我也不再阻拦。既然你们山下有路,便自行下山吧。”
他目送众人三三俩俩散去,明明很难受,却又似乎有种挤破了一个浓瘤的痛快。
晚上,当他处理完那几个犯了寨规之人,手下告诉他,账房先生,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了。
他毫不意外。
看着赵珂进门,依旧是随意自在地给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大当家开门见山:
“有一个人追着雷鸣而去,你知道可能是谁吗?”大当家问。
“我知道,是我的人。”赵珂笑着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无害。
可是大当家却没有放松警惕,问:“你到底是谁?”
赵珂笑而不答,说起了别的:“太/祖起事的时候,有位前朝的将领投到麾下,太/祖极为器重。怎料决胜一战,他却因念旧情,将几个本朝要犯、他昔日袍泽,放跑了。朝廷要将他捉拿之时,却发现这位将军和他亲兵护卫,都不知所踪。”
大当家眼中闪过惊惶,听他问到:“敢问大当家,祖上,可是姓狄?”
大当家压下心中惊疑,沉吟片刻,点头承认:“不错,祖父上云下竞,便是你刚刚所说之人。当日入山八十七人,惧是被祖父所迫。”
赵珂笑了笑,“那请问大当家如何称呼?”
“狄山。”
北山,雷鸣在山中狂奔,一直也没察觉身后之人。
他一口气跑到了山下的凤翔府,趁着府君下衙之前,来到了堂前。
他特意将自己衣衫弄破,灰头土脸,对堂前当值的衙役高声痛哭:“烦请告知府君,这山内,有一群悍匪,拦路抢劫,无恶不作!”衙役听罢,急忙入内禀报知府大人。
凤翔府知府秦言是个好官,闻言紧急召集衙内大小官员,一是彻查周边州县可有报案,二是组织衙役随那报案之人入山,探查虚实。
给大家安排了事情,秦大人自己也没闲着,他连夜写了奏折,只等查明之后,立刻上报京中,请军剿匪。
正写着,书房外响起下人匆匆脚步声。
“秦大人,有人投了这封信在府衙门口!”
秦言接过打开,一眼扫过,长大了嘴巴,呆呆楞住。
风凉寨,狄山承认了自己的来历,又问赵珂。
“阁下还未说自己是何人?”他现在不相信他叫王可。
“说来惭愧,之前不欲声张,用了假名。鄙姓赵,单名珂,之前是本朝储君,如今嘛,逃难这么久,不知还是不是了。”他笑了笑,“大概还是没变的。”
狄山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怀疑他是疯了,但是看向他笃定的眼睛,却莫名又相信了。
只是不合时宜地想到,“太子,也这么怕媳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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