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酥从荷包里掏出两颗金骰子,“徐小六,你不是喜欢赌冷门吗?我这次不仅要在我爹身上捞一笔,还要在富贵赌坊的那些赌鬼身上捞一笔。我出钱,你坐庄,赢了钱八二分,至少是这个数。”
陆酥对着徐漱石比了个数字,徐漱石两眼都在放光。
“陆小二,别说八二分了,我就没赌过这么大的,要是还能赌赢了,东南西北四条街,人人都得管我叫爹。”
元闲用手中折扇往徐漱石脑袋上敲了一下。
“你去结账,别耽误了我和酥酥的事。”
徐漱石撇撇嘴,“你们两个腰缠万贯的,偏要薅我这个穷鬼口袋里的钱。”
徐漱石结完账后,陆酥带着元徐二人去了熙春坊。
陆酥给元闲在这里置了处大宅子,里面的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还有楼宇屋舍,玉栏游廊,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布置的,掏空了她几乎所有的积蓄。
她知道元闲在这里住不长,等他离开玉京后,至少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证明她与他多年故交,她也做过放鹤这种雅事。
徐漱石看着这宅院里还挖了一个大池塘,池塘里是接天莲叶、映日荷花,他看到岸边还拴着一叶小舟,起了兴致。
“陆小二,看你石头哥哥我,给你到这荷花池里摘一篮莲蓬尝尝。”
陆酥和元闲二人站在岸边,看着徐漱石撑篙泛舟,在荷花丛中摘起了莲蓬。
陆酥想着徐家的事情,唏嘘不已。
“阿闲,徐小六他,应该和你一样,想要苍州六郡重归神熙的版图。毕竟他的爹娘和五个哥哥,都为守苍州六郡,流干了身上的最后一滴血。”
元闲最清楚自己这好兄弟,他是烂赌不错,但他的赌瘾是老定国公逼着染上的。
徐漱石的爷爷,并不想他这个定国公府的独苗苗,做什么国家栋梁。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都没有好下场。
党争之下的输家亦是如此。
这么多年来,元闲受陆酥庇护,其实,他的身后,还有一股更强大的势力在暗处保护他。
他反倒是担心陆酥,一旦陆酥的父兄倒台,关内侯府必定会被皇帝清算。
那陆酥的下场,不是死,就是活着没为教坊司官妓。
他不想她死,更不想她被人侮辱。
他的外祖家,是戍守南部清州的威远将军府。
他的外祖父,是前朝靖文帝重用的功臣,在永寿帝这朝没落了,被削了一半兵权,但清州还有十五万沈家军。
元闲想带陆酥远走高飞,带她离开玉京这个是非之地,可他没有名头,他又不是她的夫。
陆酥看元闲一直低头不语,以为他是中暑了,她揪下一枝荷叶,撑在二人头上,遮蔽这毒辣的日头。
元闲这才想起要接她的话。
“酥酥,苍州六郡一定会回到神熙的版图之上,我向你保证。”
陆酥笑道:“难不成,你这瘦弱的身子也要投军去,那些军爷一拳头,可是能打死三个你这样的文弱书生。”
元闲将她手中的荷叶往她身子处偏去,荷叶上一滴露珠滑落到地上,很快便蒸发了。
“酥酥,不一定要用刀剑收复苍州六郡,还能用舌头。”
陆酥抬眼与他对视,吐出自己的舌头给他看。
“阿闲,比起舌头,我更相信刀剑。”
二人听到水声,徐漱石果真摘了满满一篮子莲蓬靠岸。
陆酥带着元徐二人进到一处院落,院墙处布满了爬山虎。
院里的房屋被奇花异草围绕,味芬气馥,是夏日消暑的好去处。
三人进到屋内,有两个丫鬟抬了一块大冰来,还备了西瓜、绿豆汤等消暑盛品。
陆酥嫌绿豆汤里的糖放少了,又加了许多冰糖进去。
徐漱石吃着西瓜,脸上还沾了几粒西瓜籽。
元闲则剥出一小碟莲子仁来,一粒一粒剔除了苦芯,他拈起一颗递到陆酥唇边。
陆酥长大了嘴巴,示意他抓起一把倒到她嘴里。
陆酥嚼了下嘴里鲜甜的莲子仁,又喝了口绿豆汤,开始晃起了自己的脑袋,然后昂起脖子来,把嘴里含着的东西咽了下去。
拿着瓜皮的徐漱石好奇地看着陆酥。
“陆小二,你这是什么吃法?这样的讲究。”
陆酥傻笑了几声,“我这样做,那我刚刚喝的就是莲子绿豆汤了。”
徐漱石觉得她这样说也没有错,他也要试试,可他的手还没摸到元闲剥好的那碟莲子仁处,就被元闲瞪了一眼,他缩回了手,嘟囔了一句:“重色轻友!”
陆酥起身铲冰去了,没有听到徐漱石嘟囔的这句话。
元闲见陆酥拿着铲刀,估摸着这几天是她的月信,不能碰这种凉东西。
他端着那碟莲子仁走向她,接过了她手里的铲刀。
“酥酥,你去吃莲子吧,我来铲冰。”
陆酥想要再喝一碗绿豆汤,元闲让丫鬟换一碗莲子百合羹来,叮嘱着多放些红糖,他怕绿豆汤这种寒凉东西喝多了,对她身子不好。
陆酥也没察觉出他对她的这些小心思,反正是甜的她都爱吃。
徐漱石还在吃瓜,他故意捏起一粒西瓜籽,往陆酥脸上一弹。
陆酥也不客气,拿着地上的瓜皮,就往他头上扣。
二人打闹间,陆酥追徐漱石时,脚下踩着块光溜溜的瓜皮,她的身子往后仰跌。
铲冰的元闲眼疾手快,扔出了手中的冰铲,冰铲把儿击打在她身后的徐漱石身上,徐漱石受外力这一击,正好成了她的人肉背垫。
徐漱石“哎呦”了一声,“陆小二,你能不能少吃点,快把我肋骨都压断了。”
元闲弹了个冰碴子堵住了徐漱石的嘴。
“酥酥,我觉得,你的身段很匀称,女子太瘦了并不好,还是以健康为上。”
陆酥故意在徐漱石身上躺了很久,她枕着他的背,翘着二郎腿,十分的嘚瑟。
“徐小六,阿闲他说的才是人话嘛,凭什么女子都得迎合你们男子的喜好。你们喜欢细腰,就得我们女子节食。那我还喜欢你们会绣花嘞,也不见几个拿起绣花针来的。”
徐漱石道:“怎么没有?你家大佬不就会绣花吗?你不是有很多扇坠香囊,还有小时候你穿的百子衣,不都是你家大佬给你做的吗?”
陆酥从徐漱石身上爬了起来,她一拍脑袋,才想起自己大哥陆东楼真的会绣花,比女子的手还巧。
徐漱石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陆小二,你家大佬虽然不是个好官,但确实是个好哥哥,我就没那个本事,给我家七七做衣裳。”
陆酥听徐漱石说起自家大哥,她突然跳了起来,背起了自己放在桌边的画匣,向元徐二人告别道:“我家大佬应该下朝回家了,我得赶回去,他还得亲自到我院里,给我上药,督促我喝补汤呢!改天再聚吧!”
元徐二人看着陆酥远去的背影,徐漱石用胳膊撞了下像块“望妻石”的他。
“阿闲,你还真舍得让陆小二嫁给我?做她的新郎哎!你一点都不心动?”
元闲还在铲着手下的冰,“这是她的主意,我都听她的。”
徐漱石拍着元闲的肩膀,叹了口气。
“我是真同情你,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喜欢陆小二这个没心没肺的,我都怀疑她脑子里压根没有男女之事,或者说,她不喜欢男的,很有可能,她喜欢我妹妹。”
元闲也拍了拍徐漱石的肩膀,叹了口气。
“她要真喜欢你妹妹,那你就做好被家里两个女人管着的准备吧。”
徐漱石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陆小二真是居心叵测,她知道我妹妹管着我家的钱银,她不仅要坑她家关内侯府,还想坑我家定国公府。不行,我要拆散她们,她们这样的行为很危险。”
元闲摇了摇头,他随口一说,徐漱石竟然还当真了。
徐漱石叽里呱啦地在他耳边说着棒打鸳鸯的计划。
“阿闲,我觉得吧,我也做不好陆家的女婿,陆小二她家爹爹和大哥,都是不好惹的角色。要不,我和陆小二成婚当日,你带着她私奔吧,我也不介意戴什么绿帽子。你最好把陆小二,带到天之涯,海之角,把她藏起来……”
元闲将自己铲好的冰,抓起一把塞到徐漱石嘴里。
“我不会强迫酥酥,她得愿意跟我走,我才会那样做。”
徐漱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强扭的瓜才是最甜的,男女之事上,还在乎君子不君子的。
他吐掉了嘴里的冰,舌头都冻麻了。
“阿闲,你不听我给你出的主意,陆小二要是跟别人跑了,有你后悔的日子。”
元闲听着外面的鸣蝉声,他的内心有些蠢蠢欲动。
“徐小六,你说酥酥,她会喜欢我吗?我要是老了,变丑了,她不愿看我了,怎么办?”
玉京人人都传陆酥是个花痴,只喜欢看美人。
只有他徐漱石知道,陆酥实则是个看骨不看皮的人,她爱看美人,是因为她靠风月画吃饭,自然得画些才子佳人在上面。
她画的风月画,不算露骨,但很有氛围。
元闲不敢向陆酥表明心迹,不过是怕她拒绝自己,还有自卑。
徐漱石与元陆二人做了多年的好友,他也是不信金玉良缘的人。
他觉得,陆酥与元闲,天生一对,十分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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