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许多天,宋南枝都没有去天台,她害怕会再次碰见上次那样的场景。
这次联考,四中总成绩排名拔得头筹,单科包揽第一也不少。
联考这一波终于过去,班里的气氛恢复到原来的轻松和宁静。窗外的太阳也很会看眼色,暖洋洋地照进教室。
宋南枝和周暮她们一起打扑克,江屿的脸上被贴满了白纸条,跟木乃伊出柜似的。
周五下午是例行班会,老龚进来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长篇大论,简短说了几句后,直接让班长把u盘插进电脑上,天花板上的幕布缓缓向下展开。周围的同学开始躁动。
“快快快,关灯。”
“把窗帘全部拉上,后面的也拉上。”
“哎,过来过来,咱们坐一起。”
后面的同学搬着凳子各自去找前面的朋友,互相挤一挤,还是可以看见的。
班里的嬉笑和凳子与地板摩擦声音很明显,
“安静,电影开始了。”
老龚插着缝隙走到后面,静静地看着他们。
绿慕拉开,顿时有种在电影院的感觉。他们看的是《喜剧之王》。
影片讲述了对喜剧情有独钟的尹天仇前期是一个小透明,在勇敢追求梦想的过程中与舞女柳飘飘逐渐产生感情,后在杜娟儿的帮助下,尹天仇终于获得机会演主角,但又陷入与柳飘飘、杜娟儿的三角恋中的故事。
周星驰饰演的尹天仇前期的剧情让人捧腹大笑,后面的爱情纠葛又让人唏嘘不已。
这次联考范思卿退步太大,回家免不了被她妈唠叨,所以今天晚上她打算去宋南枝家里避避风头。
晚自习放学的路上,宋南枝骑着自行车恨不得把它踩出风火轮来,后座的范思卿坐不稳,左右摇晃,双手牢牢抓住宋南枝的腰。
“宋南枝,你别这样呜呜呜我有点害怕。”
“不骑快点,咱们俩今晚都得露宿街头,喝西北风。”
已经进入深冬的苏荷,路上是刚下过雨后的湿冷,但宋南枝的后背却湿了一片。
“槽,宋南枝,你你你又被限门禁了!”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啊,大半夜的,姑娘家家,有多危险,你白天愿意玩到几点我和李女士都不管,可是晚上,万一呢,要是碰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你手无寸铁,弱不禁风……”
范思卿还在持续不停地输出,宋南枝知道这姑娘有多担心她,所以没去打断她,也不是被说一次两次了。
“切,不说了,反正你这驴脾气谁说也都不管用。”
“宋南枝。”
“怎么了?”
“以后的路希望你一个人自己好好的走吧。”
宋南枝皱眉,一脸疑惑,她又感性了?
“我——坐车。”
宋南枝:……
回到家,巷子口,李女士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干妈好。”
“呦,卿卿来了,快进屋。”
接着李女士收起笑容,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变。
“差五分钟零十秒,在门禁内,允许回家。”
我的亲妈,真较真啊。
一进房间,范思卿整个人扑向大床,吓得喜乐钻到了书桌底下。
“是我幻听了?我怎么听见了猫叫声。”
宋南枝拿着猫粮走到书桌引诱喜乐出来。
“没听错,正式介绍一下,喜乐,是个小女生,有点怕生。”
“小家伙,还挺别致。”
那天晚上,两个人一起趴在桌子上看恐怖片,叫《林中小屋》,范思卿拿着被子蒙住全身,宋南枝很坏,一到瘆人的片段就故意逗范思卿,举着手电筒打在脸上,范思卿眼睛红红的,差点被吓出眼泪。
看完电影,俩人聊到很晚才睡觉,从高考到北上广,再到工作,聊的乐此不疲。
中间宋南枝问了范思卿一个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范思卿弹了下宋南枝的脑门,语气怪怪地问∶“啧,这单身了十七年的榆木脑袋终于想谈恋爱了?”
范思卿逮住机会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接着,她用手托住下巴,跟思考者一样的动作。
多年后,宋南枝依稀记得范思卿的原话:
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大概是莫名多了好多期待吧。
比如课间特地走在走廊上只是为了偷偷看他一眼,每次发消息给他的时候都会深呼一口气,喘测不安期待等他的回复,别人叫他名字你比他先回头,绕八条街遇见他你照样说是偶遇……
日子眨眼到了周日,宋南枝睡了个懒觉,快九点才起床,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喜乐自己在玩毛线球,客厅的茶几上是被菜罩盖住的肠粉和油炸鬼。
老宋去警察局了,李女士喜欢养生,每天都起的很早,去楼下的小广场跟姐妹儿们跳舞,宋北俞整天都摸不着踪影,也不知道今天又跑哪里了。
宋南枝嘴里叼着一根油条,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清早的节目大多都是新闻和美食,电视频道被拨到tv-1。
宋南枝其实对新闻从来不感兴趣,可今天的早间新闻她却破天荒的看到结束,甚至还有点回味无穷。
她拿着《疯狂英语》走到楼下,站在荔枝树旁大声地朗读。
女生一口流利纯正的英式发音,字正腔圆的rp与微风交织,产生了另类的变化。为了比赛,宋南枝天天晚上回家抽三个小时准备,翻书查阅文献,上网查资料,自己编写演讲稿,在房间排练了数次模拟上台……
她想被他记住。
中午吃饭,李女士一样一样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宋南枝在放碗筷,一脸心事。
李女士抬头皱眉∶“怎么了?看起来不高兴的。”
宋南枝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没有啊。”
“你我还不知道啊,从小你脸上就藏不住事。”
“哎,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囡囡小时候上幼稚园,有一天回来右手的胳膊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我问她,囡囡,谁欺负你了?”
“姑娘满脸委屈,边哭边说没有人欺负我。眼泪止不住地流,这我哪能信,第二天我就去学校找老师,让她给我说个理。”
“谁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把人家一个比她高的小男孩欺负的胳膊上全都是她的指甲印,关键是那小孩还不是跟她同班同学。”
“没想到啊,姐,你这霸道强势原来是与生俱来的。”
“闭嘴。”
“她的红印子还是她自己弄的,压根没人欺负她,给我营造出她被欺负的假象。”
“好了好了,陈年旧事,年少时不听话,你们看,现在的我哪里像从前,女大都十八变的。”
三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说∶“还真没看出来。”
宋南枝现在真想钻个地洞逃出去,没脸见人了。
回到房间,宋南枝打开电脑上线,只有林朝辞和青衫人未还在线。
青衫人未还∶小南枝,写的怎么样了?
“不到三分之一。”
林朝辞∶没思路了吗?
宋南枝∶“我也不知道,有思路但就是表达不出我想要传递的意思。”
林朝辞∶推荐你看《光荣之路》,不错的一个电影。
青衫人未还∶你们什么时候放假?我好像得一月十号,我们那个实验老师非揪着我把实验搞完才让我回家[哭泣]
林朝辞∶我比你早个七八天,等哥哥回来带你出去玩。
宋南枝正在一旁逗喜乐,听到有人自己的声音。
宋南枝回复∶好的。
青衫人未还∶呜呜呜,趁我不在,你俩背着我偷偷玩,天理难容啊。
林朝辞跟宋南枝是老乡,都是苏荷人,贺淼也就是青衫人未还他是江南人。
她敲下最后一个字去网站搜索刚才林朝辞提的电影,看了一半,确实令人受益匪浅,蛮符合林朝辞的品味。
宋南枝还在纠结晚上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去,不过她去的不是网吧。
这时,消息框又在闪动,
——卿卿我心∶在干嘛?
宋南枝的嘴角弯起,办法这不就来了。
一下午,宋南枝都没有出门,趴在床上看小说,
李女士走进来,不厌其烦地说∶“出去走走,或者找卿卿玩,整天窝在家里,身上都发霉了要。”
宋南枝立马跳起来,拿起早就放在手边的帽子一溜烟地跑出去。
“走了,妈”
“我今天晚上去范思卿家睡觉,不用给我留门,也别在巷子口等我了,怪冷的。”
宋南枝骑上自行车往巷子外走,两道的凤凰木的树干上高高挂着一串串红红的灯笼,许多彩灯缠绕其中,元旦快到了。
橘红色的黄昏踏着晚霞,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此时正圆,刺人眼膜,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宋南枝想到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你是落日弥漫的橘,天边透亮的光。
快到七中的校门口时,小路上几乎全是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有的蹲下手里把玩着香烟,说着下三流的话,有的则是男生女生依偎在一起,腻歪的不像话。
他们各有各的的色彩。
宋南枝推着车子走到七中对面的饮品店,看到了赵佳她们。
“南枝,快来。”
赵佳从书包里拿出一件七中校服递给宋南枝∶“这是我的另一套校服外套,你先穿上,等五点咱们再进去。”
“好的。”
“南枝,你怎么没化妆就来了,快快快,让我给你打扮一下。”
宋南枝本想推辞,但奈何钱杉太积极便乖乖就范了。
过了几分钟,钱杉才收手。
“本来底子就不差,再一化妆,啧,要不南枝你把我收了吧。”
“想都别想,南枝可是我的。”
宋南枝的长相带有三分英气,笑的时候还好,不笑的话总给人一种疏离感。钱杉根据她的特点放大了她的优势。
她向人群中望去,企图想要找到他的身影。
没有来吗?
宋南枝心里有一丝丝的落空。
五点的时候,宋南枝穿着校服随着人群蒙混过关,逃过了门岗大爷的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来七中,图书馆的前面是露天喷泉,听赵佳说,夏天的时候喷泉还会放音乐。
教学楼的楼梯是环绕型,在夕阳的折射下,远处的楼梯旋转起来,不知是人在走还是楼梯在转。
宋南枝走到二楼,上方有声音传来。
“沈淮屹,怎么没见你把女朋友带过来?”
“不会是我们上次说笑她,你心疼人家就没带来了吧。”
两人嬉笑着,八卦声不断。
宋南枝狠狠一怔。
她的全身几乎发麻,眼睛直愣愣盯着脚下,脑子里想起半个月前在天台上的事,他的话仿佛还萦绕在宋南枝的耳朵旁。宋南枝用手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就在他走过她的身边时,身上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中混合着檀香味。
下一秒类似于金属质地的声音冷冰冰地传来∶
“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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