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都不忍心看了。”卖花大婶捂着脸一副不忍。
“娘亲,姐姐为什么要打这个哥哥呀,哥哥是犯了什么错吗?”小男孩牵起母亲的手,抬起头一脸天真问。
“新口县何曾出过这种事态,真是世风日下啊…”
百姓们围成个圈小声议论着,场面一度混乱,没有人发现一道人影火速飞奔,消失在街头。
五河下梢,河流要冲。太平郡自古临海而倚,河道通达。为漕运粮草、丝绸、官盐等重物,在绘康元年应朝廷之命修建码头,命名为新口码头。
取得是新开埠的码头之意,因漕运工作人口集中数量增加,便顺势划县,为新口县。这也是后来民众口中“先有码头,后有县”的来历。
原本贫瘠荒凉的洼地经过数十年治理,新口县已是一副物阜民丰、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模样了。这功劳自然少不了当朝圣上的英明规划和当地官员辛勤的付出。
新口县不大,设有县令县丞县尉各一,皆受百姓爱戴,其中县丞更是经常被大家提起议论,百姓对他的家事格外关心,尤为津津乐道。
不为别的,只因这县丞未出阁的小姐。
此时在李家祖宗祠堂内。
李县丞双手举着燃烧的香火跪在祖宗牌位前,胖胖的肚子把藏蓝色布衣撑的几乎没有一丝褶皱,双眼虔诚的阖住,嘴里念念有词:“列祖列宗保佑不争气的小女红妍收一收性子,不要再给家中惹事,最好早日出嫁。”
“列祖列宗保佑,千万不要让小女再胡闹了,这样下去整个新口县谁还敢娶她,黄花菜都要凉了……”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和老祖宗牌位念叨半天,语气真诚至极。李县丞才把手上的香火插在香炉内,看着烟雾袅袅腾空,又跪在蒲团上砰砰磕了好几个响头,略显福气的宽额已汗水涟涟,被他用袖子随意的抹了去,沾染上深色的水渍。
可他并不在意,盯着燃烧的香火过了半响,终觉心中稍有安慰,长出一口气后,颤巍巍站了起来。
刚拜别列祖列宗,李县丞打开门,半只脚刚迈出门栏,还没来得及把门带上,便远远听着王管家的声音,焦急的跑过来,边跑便冲他喊着:“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小姐在街上把孟员外家孟二少爷给打了,您快去看看罢!”
一听这个,刚刚祷告过宽慰的心又提了起来。李县丞手一哆嗦,顾不得右脚还别在门栏上,一着急一使劲儿,肚子上的肉一抖,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在门口。
“这,快带我过去。”
王管家赶忙上去把差点瘫在地上的县丞给扶住了,引着他就快步向小姐所在的团圆街跑去。
嗬哧跑了半天终于到了地方,时辰正是正午,天气炎热差点没跑掉李县丞半条命,他大气还没喘匀,拨开人群,看到眼前一幕更是差点晕了过去。
少女不过豆蔻年华,被骄阳照耀显得格外神气,鼻尖被热气蒸腾沁出晶莹汗珠,鬓间插两朵藕荷色绒花,一袭粉桃色薄衫长裙,上面用蚕丝绣着清凉的长瓣夏荷。
众所周知,长相和打扮可以作为参考,却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性格。
比如此刻少女正手持木棒,擒拿着底下快脱臼的胳膊,瞪着溜圆儿杏眼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身下的人,全无穿着那般娇嫩模样。
还用木棒有节奏拍打那人屁股,神色嚣张,嘴角带着笑意,用独有的少女声线说:“看你还敢不敢对我不敬了,不给我道歉我见你一次打一次,就是孟长棠来求我也不管用……”
“你,你快放开我,哎哟,啊……”
被欺压的少年看着和她约莫一般年纪,体态偏胖,脸上鼻青脸肿被少女打的看不出模样来,只能靠同样躺在地上叫唤着的小厮来福和身上的衣物辨认身份。
确是孟员外家的二少爷,孟长海。
“李红妍!”李县丞感到糟心极了,自家女儿怎天天给他找麻烦,都快要沦为县里的笑柄了,他鼻子都气歪了顾不得周围看戏的群众,起声喊了起来:“还不快把手松开,你给我站起来!”
“爹爹,你怎么来了。”被称作李大胆的少女一下泄了气,眉尾都垂了下来觉得委屈,神色从嚣张变成心虚,忙向李县丞解释道:“是他孟长海先招惹我的。”
要是未有缘由,就算她任性也不能平白无辜就乱打人。
“小姐,您先站起来,把孟少爷给放了。”王管家上前抢走小姐手中的木棒,“噔楞”地扔在一边,又把她给拽起来,总算解救了被压在地上孟长海。
“原来是你通风报的信,没义气!”李大胆对王管家怒目而对,脸上带着粉色红晕的两个腮帮子气的鼓鼓的,像朵颤巍巍的娇花儿,心里和嘴上都暗自诽谤。
王管家一脸心虚的别过头看向别处,看不到小姐的目光,天清日朗,空气甚好。
“胡闹,来福也别躺地上装疼了,还不和我一起把你家少爷扶起来。”李县丞不愧是为官多年,变脸比翻书还快,很快就从愤怒变成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神情。
脸上堆起憨厚的笑,对孟长海笑的那叫一个和蔼可亲,催促着和一骨碌爬起来的来福一把孟长海就扶了起来。
李大胆在一旁看着,只想冷笑,看这孟长海接下来如何表演,
“县丞伯伯。”孟长海委屈,身子站不住靠着来福,从肿成猪头的眼眶中挤出泪来,看起来好不可怜:“我就走在街上,她无故冲过来打我,你可不能包庇家眷,不然我要找县令伯伯评理去了。”
李县丞胖胖的脸上冒出更多汗,面上同情:“是本官教女无方,害的你遭遇如此横祸,表示无比同情。这样吧,咱们先去医馆找大夫给你看看,等无碍了。稍后我带着小女一起登门请罪。”
依他看如果处理好这事也算不得大事,孟长海只是皮外伤,孟长海的父亲也算县中大户,偶有来往,也许看在衙门几分薄面也就算了。
“爹爹,不要给他道歉,是他先给我取外号,叫我李大鹅,我何时受过这种屈辱,见一次我打一次。”李大胆强词夺理的作势又要打孟长海,被眼疾手快的王管家拦住了。
“那你也不能打人呀。”李县丞感觉有些晕眩,怕是快中暑了,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自己生的女儿,自己亲生的,唯一的女儿。
叫你大鹅是真不怨,天不怕地不怕,见谁扦谁,王管家不由这么想。
孟员外宅邸。
李县丞带着女儿过来道歉,为表诚意亲自提着两只老母鸡和三十个鸡蛋。
“哟,这不是县丞大人吗,哪阵风把您给刮来了。”孟员外坐在大堂的红木圈椅上,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
手抓着两只鸡,李县丞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孟员外,小女红妍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已经训斥过她,下次绝不会搞事情了。”
孟员外眯着一双小眼,嘴角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孟长海这事先不追究,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受点小伤在所难免。张账房,把账本儿给我拿过来。”
李县丞笑容凝固在脸上,看来张员外是新账旧账一起算,有备而来。
张账房拿着账本,清了清嗓子,用高亢的语调念到:“七月初七,咳咳,也就是七天前,李小姐半夜出游砸坏了渡口码头新铺的木材板,被人当场发现,造成损失合计白银二十二两!”
李县丞抓着母鸡的手一个哆嗦,母鸡差点挣脱飞了出去。
二十二两啊,那可是自己半年的俸禄。
这还没完,张账房又清了清嗓子念道:“七月初十一,咳咳,也就是三天前,李小姐带领团伙作案,往西粮仓投放约两百余只老鼠,大家加班加点捕鼠,借来二十只的猫累死两只了,现在还没抓全,造成损失四十五两!”
一年俸禄,“啪”李县丞一个没抓住,鸡蛋碎了一地。
还没完,张账房再念:“七月十三,咳咳,也就是昨天,李小姐潜入渔场,把好不容易捕来的鲛鲨放了,那鲛鲨鱼翅可是咱们太平郡献给圣上的贡品,造成损失----不计其数!”
“咯咯咯,咯咯。”母鸡在空中撒起来欢,似是庆祝自己成功脱身,鸡毛飞了一地。
“爹爹,爹爹。”李大胆赶紧接住自己父亲宽厚的身躯,焦急的呼唤着,却被沉重的身体重重压在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只见李县丞已经不省人事,翻着白眼儿晕了过去。
大堂后不起眼的纱幔后隐隐冒出两个头顶,顺着又露出两双眼睛来。
“长棠,你说孟大员外是我亲爹吗,我被打这一事就那么算了,岂不是便宜她李大胆了?”孟长海躲在纱幔后偷看着,肿胀猪头发出有些模糊的声音。
被叫做长棠的女孩儿比他小个两三岁,站在他身旁一同看着,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她努努嘴回应道:“可能是爹爹觉得和这些损失比,你不值一提罢。”
“你看现在县丞伯伯都晕过去啦,小哥你真是省了咱们的大事,没有你爹爹还在懊恼这事怎么和县丞伯伯提呢。”
“合着我就是个你们谈事用的工具。”孟长海嘴中发出悲鸣,呜咽了一阵儿,过后突然冷静,脑子开窍的说:“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这李大胆好过,报仇雪恨,就在今日。”
“可是你这么弱鸡,不仅没大胆姐姐聪明,又打不过大胆姐姐,怎么报仇呀,还是省省吧。我要是你,见到姐姐躲着走说不定能保命。”孟长棠戳了戳自己不成器哥哥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吗?”孟长海努力瞪大肿胀的双眼,觉得不甘,心里盘算半响,终于心生一计,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七月十五,鬼门打开的时节,他拉起孟长棠的手亲呢道。
“长棠,棠棠小妹,只要你帮我这一次,这个月零用钱全给你,让你吃糖葫芦吃个够。”
孟长棠听有糖葫芦眼睛放光,虽觉得自己小哥语气不怀好意,但心里天平开始倾斜:“你真的要把这个月零花钱全给我?”
“真的,只要你……”孟长海靠近孟长棠,单手捂住她耳朵说了些什么。
“你说让我把大胆姐姐骗去坟地?姐姐不会有危险吧,我不许!”孟长棠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了孟长海的提议。
“我就是对她略施小惩罚,放心吧,你哥什么人品你不知道,以德报怨第一人,只要你照办,下个月零花钱也给你。”
“真的吗,你可不许诓我。”孟长棠一听好处加倍,眼睛放光,甜笑起来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孟长海嘴上答应,内心阴测测的想着,下了那么大血本,今儿又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镇上流传许多可怕传说,什么红衣女鬼白色僵尸,自家不必出马,叫人把她绑在坟地,定能让她吓破胆。
心中制定了“严密”的计划,孟长海邪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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