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胆把狐狸从地上捡起来,拎着后脖颈甩了甩,这狐狸就跟个布偶娃娃一般,软趴趴的,没了骨头。
“大胆大姐,这可是妖怪,你悠着点。”来喜腿软,趴在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
“怎么说也救我一命,我倒不至于伤它,就是血太多,沾了衣裳就不好了。”李大胆一手捏着狐狸后颈,另一只手把掉在地上的珠子捡起握在手里。
这颗珠子已满是裂纹,李大胆用力捏了一下,本已毫无声息的狐狸身子哆嗦,口中又涌出一大股鲜血。
李大胆心中笃定了这颗珠子是什么东西,小心收入怀中。
“恩公是不是要不行了。”来喜十分关切,赶紧从坟地找了准备给大胆教训的麻袋,示意可以隔着不弄脏衣服,这才想着自己忘了少爷和来福。
急忙忙的说:“大姐,我先去找找少爷,他就躲在小树林里,呀,白僵也去了,你说少爷会不会有危险?”
他拍拍自己脑仁,继续道:“恩公就先交给你了。”
随后应是担心孟长海,急得一溜烟跑了。
把狐狸抱在怀里,小小一团,原本雪白蓬松的毛发染上湿漉漉的血渍。李大胆手指探了狐狸的鼻尖,气息微弱,时断时续。
坏了。
既不知晓狐狸为何拼了命要救她,也不知熟悉之感从何而起。心中尽是疑惑,李大胆当然希望狐狸死。
没了白僵和废物点心三人组的阻碍,她怀中抱狐,大步流星从坟地直奔家中。
“爹爹!你怎么样了?”王管家欣慰的看着小姐急匆匆进来,趴在床头看着李县丞,床头的暖光营造柔和氛围,那叫一个静谧亲近,真是父慈女孝。
王管家触景生情不知怎得想到自家去世的老翁之前也是府里的管家,又想起离世时冲他念叨的诗句“父母所欲为者,我继述之;父母所重念者,我亲厚之。”
他擦了擦濡湿的眼角,感动之情溢于言表,家宅和睦和气生财,这样就好。
“老爷没事,大夫说只是中暑了。”王管家抢着回答。
“妍妍,”李县丞刚醒,叫着大胆的闺名,牵着大胆的手,语重心长:“你答应爹爹再也不要惹祸了。”
“我做这些事都是有原因的,改天再和你解释,阿爹你没事就好。”李大胆反握李县丞的手,焦急的摇了摇,直奔主题。
“给我来点银子,有急用。”
李县丞听闻呛的咳嗽了几声,坐了起来:“爹爹几年的俸禄都要赔掉,哪里还有钱哩。”
“那不还是没给孟员外吗,先给我来十两,真有用,回头还你。”李大胆撒起娇来软糯糯的,一双杏眼水灵灵盯着李县丞。
李县丞老脸一红,想起小女两三岁冲他撒娇的样子,不由松了口:“……那你得告诉爹要干甚么用处。”
李大胆也不打算瞒着她爹,跑去屋外抱了麻袋回来,走近了打开麻袋皮露出里面的东西,给李县丞看了看。
“它受伤了,我得带它去医病。”李大胆戳了戳狐狸身子,感觉比刚才更重了,身子都感受不出温度,冰冰凉的。
“这,养宠物也不好养个狐狸。狐狸凶的很,咬了你怎么办,爹爹改日给你抱只京巴来,特别可爱。”
“我就要医它,爹爹求求你,快给我银子。”李大胆焦急万分,生怕怀里的狐狸挂了。
李县丞最终没禁住软磨硬泡,把银子乖乖给了。
王管家无奈了,看着小姐飞奔出去的身影,心里念叨自家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太宠小姐,快把小姐给宠坏了。
李县丞却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乖女儿已有五年没对自己如此撒娇过了,别说十两银子,二十两也值了。
拿了银子,李大胆步履匆匆到了地界儿,使劲儿踹医馆大门,把杨树木板的门都踹的咣咣作响,快要散架。里面的人终于不堪其扰,打着哈欠开门,一看是李大胆睡意少了一半,道:“出什么事了?”
李大胆抱着狐狸不客气的进了诊堂,找了个软榻把狐狸放下。
老大夫慢悠悠走了过来,哪个世界的大夫出急诊都不容易,只不过这次半夜惊醒的起床气让他的职业病更加发作严重。
他冲李大胆说:“医兽类应去菜市场口找张屠夫,或者去村里的养猪场,他们比我专业。”
回答他的是李大胆大手一挥把他的樟木老桌给劈成了两半,轰然倒地,溅起一地粉尘。
看到此女不太好惹,老大夫一个哆嗦,乖乖捏着狐狸的颈子诊了脉搏,又看了看身上的伤口,斟酌着语气摇了摇头:“伤那么重,八成是活不了了。”
李大胆抚着胸口那颗珠子,对大夫说:“活的了活不了你得尽力试试,我银子够多,付得起诊费。”
包扎,开药,看狐狸伤势平稳了些,李大胆便抱着它回了家,把狐狸搁在床边贴心盖上薄被,自己折腾一天也累的不行,随便洗漱一下上床睡觉了。
闷头睡到大清早,她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查看狐狸的情况。
伤口没再流血,可感觉更坏了,狐狸团成一小团,怎么叫也不给一丝回应。她搓了搓狐狸毛,触感冰凉。又将耳朵覆在胸口,半天听不到动静,赶忙吓得把珠子掏出来试图塞进它嘴里。
可惜狐狸软塌塌的,根本什么都咽不下。
最后用双手揉搓胸口半天,狐狸才缓过来一丝气儿,照样是气若游丝,急得李大胆满屋子转悠。
蹲屋里想了半响,一拍脑门找到个可行办法,狐狸精不是人,俗话说术有专攻,妖有专医。
要是找个道士巫婆出马仙之类的奇人术士,能不能把它看好呢?
李大胆最后病急乱投医般的问了府中所有人,最后还是王管家灵通,拉着她的手如数家珍般推荐了一家看香馆儿,还说那里特别灵,不灵不要钱。
火急火燎抱狐到了店里,不正巧儿一开门竟然还遇见了熟人。
“啊啊啊,有僵尸呀,哈哈哈嘿嘿,我是小猪猪。夫子说我作诗最聪明了,其实那诗句我抄大哥的。”孟长海在屋里乱跑,手舞足蹈。
“啦啦啦,床前明月光,地上都是霜,有妖怪啊……”
来喜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着少爷一直追。来福则坐在地上,两眼瞳孔相对,流着延水一言不发,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造孽啊。”孟员外拄着拐棍儿,敲击了下地面发出叮的撞击声。
“大师一定要救救劣子,”孟员外看了眼满屋乱爬的孟长海,眼神里全是无奈和瞧不上:“大半夜不睡觉非要去坟地,吓得疯疯癫癫简直成何体统。”
“这是癔症,慢慢消除了就好,可癔症好除,尸毒难解。”被称作大师的人是个大胡子老头,身上衣裳花花绿绿挂着破布毛线,活像乞丐装。不过穿的不太正经,长得倒是慈眉善目世外高人的模样。
大师抓起孟长海的胳膊,只见白胖胖的胳膊上有两个血洞,伤口周围青紫僵硬,一挤还流出青黑色脓水来。
“这该如何是好,大师救救我儿。”孟员外一看血洞慌了神,立刻站了起来,两条眉毛蹙的紧紧的,握着大师的手情真意切,频频鞠躬。
“救倒是可,只不过……”大师抬起手,拇指食指交叠捻了捻。
“您放心,银子少不了您的。”孟员外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恭敬递了过去。
大师笑着数了数银票收进怀中,应下了差事,只留了废物点心三人,孟员外还有事,就此拜别。
孟员外走之前还狠狠瞪了眼李大胆,像是孟长海这样是李大胆搞得一般,李大胆也不甘示弱瞪回去,明明是你傻大儿偷鸡不成蚀把米。
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花,大师这才抬眼看了刚进来的新客人。
和大师四目相对,竟又感觉到莫名的熟悉感,和见狐狸时很像,又不尽相同,比见狐狸的心痛少些,但怀念多些。
大胆敲了敲隐隐作痛的脑袋,不禁问大师:“咱们在哪见过?”
大师也盯着她,足盯了半响,捻了捻唇边胡须,笑着说:“未曾见过。”
“那为什么我见你如此熟悉。”
“这就是道家所说的,小友与贫道有缘,既然有缘这不就相见了。”大师一副高深莫测,给她答疑。
被敷衍过去的李大胆顾不得多想,赶紧掀了包裹,露出只昏迷的狐狸给大师看。
“这狐狸是个妖怪,昨夜救了我就变成这样了,我还有许多事想问它。”李大胆说。
大师接过狐狸,眯着眼瞧了瞧,心想这狐狸也算痴情,倒不枉自己一番折腾。心里打定主意,复望向李大胆:“确是只狐仙,也是被僵尸咬了,看这样子妖丹都有损伤,伤得严重不好治,不过也不是治不好,就是费银子。”
说罢抬起手,轻车熟路的又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多少钱?”这人还有点真本事,李大胆问他。
大师伸出五指晃了晃。
“五两我有。”
大师发出嗤笑:“五两?是五千两!”
李大胆哪里见过那么多银子,抬起脖子要和大师争执:“你这是在骗钱!”
把银票拿出来,大师一张接一张的摊在桌上:“孟员外医孟长海都给了我五千两,你这狐狸不比他伤得严重,看你有缘才收你五千,罢了,拿走吧,我不医了。”
李大胆啜诺着,看了眼生死不知的狐狸:“我没这么多钱怎么办?”
大师撵了捻胡子说:“这倒好办,出卖劳动力呗,在我店里替我打工,直到赚满五千两银子。”
“那得猴年马月才能赎清……”李大胆生气的拍了桌子。
“那就拿走,不医了。”大师把狐狸随意扔在地上。
“救救救,我给你打工还不成。”把狐狸抱起来,时间不等人李大胆只好妥协。
大师看李大胆松口终于开怀大笑,眼中精光一闪,连面色都红润起来,对她说:“早看你与贫道有缘,观你筋骨也是天赋异禀,在我的教导之下,一定是个当红娘的好料子,以后什么人妖恋,妖妖恋的小生意就交给你了。”
“红娘,什么红娘?”李大胆疑惑,自己是出卖劳动力怎么又变成红娘了,还有昨天刚撞到妖让她相信世间有妖,妖与妖之间怎么也会结亲。
“看你是来得急,没注意,你自己去外面看看罢。”大师坐在凳子上,摆摆手示意她出门看看。
李大胆出了门,仔细瞧着门店口有一对对联。
上联是:恩爱白头共偕手。
下联是:新口姻缘一线牵。
上头还有个横批:老柴说亲。
真是家姻缘店,难道她这个大老粗真要给人当红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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