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如雨呆呆地坐在地上没反应,思柳直接上手把人拉了起来,倒拉得她一个踉跄。
思柳又赶紧扶住她,等人站稳当了才松手,接着抬手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从上面择下来好几根干草,随意掸了掸身上的土,
这会儿看看日头,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了。
思柳本来打算直接走人,但还是又回头看了一眼明明很不自在却故作坦然的陆如雨。
当然如果忽略那脏兮兮的衣裙,不再干净的镶嵌了珍珠的软靴,她装得是很到位的。
仿佛刚刚那个扑到敌人怀里痛哭的人不是她陆如雪一样。
思柳现在也看出来陆如雨不过也是个被宠坏的小孩罢了,没什么坏心思。
而且看到她,思柳也总会想起过去的自己。
自己以前也是这样,一点不顺心就作来作去,直到被满足心愿。
每每如此总会听到师父说自己是个被宠坏的小儿,当时还不以为然,现在只剩惭愧了。
而且说真的折腾这一上午,可比平日练功累多了。
思柳这会儿已经不那么不气了,冷静地说道,“我先走了,你先修整一下再回客房吧。”她指了指陆如雨的裙子。
刚走出去两三步,就听到身后的人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
得,思柳停住脚步抬头望天,今天中午看来注定要失约了,现在只盼着白师兄最好也有事耽搁,不会生气。
思柳回头无奈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等陆如雨整理妥当,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藏书楼后院。
……
这会儿正是最晒的时候,回去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都藏进屋子里躲日头了。
思柳在前面脚步飞快,虽然以手代扇还是不停地流汗,脸上沾得灰都被冲洗的一道一道的,她现在只想着快点把人送回去,赶紧回落云院洗漱一番。
她抬手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洗漱完就去吃饭,今天必须吃两碗!
陆如雨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得消这样赶路,她又热又渴又饿,而且脚还扭了一下,刚刚还不觉,现在越走越疼,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树荫下耍起赖来。
思柳又走出去好远才发现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那丫头竟坐在大树下休息,她刚要发脾气,想到还要安抚对方的情绪,避免被告状,她强耐着性子走了回去:“你又怎么了,再走上一刻钟就到了客房了。你回去再好好歇着,成吗?”
陆如雨有气无力地道:“不成,我饿了,刚刚从树下跳下了的时候脚也扭到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思柳蹲下身,伸手去探她的脚腕,陆如雨嘶的一声把脚往回缩了缩,“我告诉你我不是骗你,是真的扭到了。”
思柳实在懒得和她多费口舌,主要是因为流汗太多她口干,直接把对方的脚拽了过来,脱掉了鞋袜,啧啧,果然有点肿了。
她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陆如雨又像是要哭的样子。
最后还是从怀里把青容化淤膏拿了出来,倒在手心里搓了搓,抓过陆如雨的小腿,在她脚踝红肿的地方搓揉起来。
陆如雨疼的嗷嗷直叫,“干嘛啊你!都说了我不是骗人了,你还这么大力!呜呜,我和你有仇啊,你怎么老是来欺负我…”
魔音贯耳,思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渴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泪水可以流?
手下的力气逐渐加大,这样虽然比较疼,但见效会比较快。
对天发誓,她是真心帮陆如雨疗伤,不是在整她。
“啊啊啊,疼死我了。混蛋齐思柳!”这一下陆如雨疼得都要厥过去了,可不管她怎么骂,思柳就是不松手。
看着眼前这个魔鬼一般的女孩,陆如雨最后只好选择服软,“我错了,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擅闯藏书楼,哎呦,你别揉了,我跟你走还不成嘛,呜呜…”
听到这个嘴硬的丫头终于道歉了,思柳咧嘴一笑,“我可是在帮你呢,你知道这化瘀膏有多珍贵吗?一般人我都舍不得给他用呢,好了,一会儿就不疼了。”她把陆如雨的脚放在地上,掏出那块面目全非的手帕擦了擦手。
陆如雨还沉浸在疼痛中,只得含泪瞪了思柳一眼,脚腕处寒气与热气交替,叫她如何相信思柳的话。
“你不用瞪我,等一会儿你就知道我说得是真的了。”思柳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一屁股也坐在地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脚上的异样感才退去,陆如雨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踝,还真的不那么痛了。
她瞥了思柳一眼,手扶着大树缓缓站了起来,尝试着走路,嗯,慢慢走倒也不是不行,这下才信了思柳的话。
“喂,你那药膏还挺好用的。”自己好像一直误解了对方,陆如雨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我不叫喂,我叫齐思柳。”思柳跳起来懒懒地回道。“要是能走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等等。”陆如雨脸涨得通红,“刚才的事,谢谢你,思柳。”一口气说完后她忐忑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对方会作何反应。
思柳掏了掏耳朵,诧异地看着陆如雨,没听错吧,这极星门的大小姐不仅道了歉,现在还道了谢。
那自己也没必要不依不饶了,“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也接受你的道谢了。你早这样咱俩也不用打那一架了。”
闻言陆如雨急切地抬头:“那我们算是朋友了吗?”
这个陆如雨除了嘴巴不饶人以外,这性子还算坦荡,值得一交。
不过,还是先要问清楚她为什么去藏书楼,她不能和对长云派不利的人交朋友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去藏书楼,我再告诉你我们是不是朋友。”思柳转了转眼睛,“怎么样,一人一个问题,很公平吧。”
陆如雨定定地看着思柳,“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发誓为我保守秘密。”
“好,没问题。”思柳迅速应道。
陆如雨左右环视,见四下无人,才拉着思柳躲到了更隐蔽的角落嘀咕起来。
……
原来这陆如雨的母亲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今年尤其虚弱,请了无数名医也不见起色。
陆如雨虽然平时飞扬跋扈,但确是个孝顺的,自从外公去世以后,她就更不愿意出门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父亲非要带着她一起来长云派参加青英会,要知道极星门和长云派一南一北,要坐上一个月的马车。
要是母亲一个人在家出了什么事,都来不及赶回去帮忙。
可她怎么闹都没有用,父亲只板着脸叫她听话,要担起门主女儿的责任。
闹到最后连母亲都拖着病体来劝她不要忤逆父亲,见到母亲那着急的样子,陆如雨不敢再闹,她怕还没出门就把母亲气出个好歹来。
可到了长云派没几日,她便收到了飞鸽传书,说母亲自从她们出门就没了精神,每天清醒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
陆如雨收到信以后就去找父亲闹着要回极星门,没想到却被父亲臭骂了一顿。
父亲说即使她母亲一直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不也一直无事,她回去又能怎么样。
而且青英会马上开始了,没有人手护送她回去。
最后只说叫她安心等待,等青英会结束他会带着她快马加鞭先行一步。
她哪里安心的下来,跑出来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静静,可长云派哪儿哪儿都是人,她不知不觉走到藏书楼,发现那里很安静,这才翻了进去。
后面的事儿思柳就都知道了,“那会儿在二楼,你本来不愿意跳窗,直到听到一个男人的笑声你才过来,那是?”
“那就是我父亲,极星门门主陆尚清。”陆如雪抿着嘴轻轻点了点头。
思柳拉着陆如雪的手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的母亲一定会好好等你回去的。”
看着陆如雨眼眶泛泪,思柳有点后悔自己又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
“现在换我回答你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以后你想去哪里玩儿就来找我吧,我可以带你一起进去。”思柳挤出了一个笑容,她想活跃一下气氛。
幸好陆如雨是一个真正的小孩,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真的吗?我们是朋友了,那你和我拉钩!”她直直地伸出了右手,等待思柳的回应。
思柳好笑地说道:“这还有假,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了。”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对方的手,“这太幼稚了,这是三岁小孩的把戏了。”
陆如雨不肯收回手,她还记得小时候和玩伴学会的这个约定方式,但是没人和她拉过钩。
看着她那么执着,思柳只好配合着伸出了左手,两个人的小拇指勾在一起,嘴里一齐念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陆如雨破涕而笑,她晃着和思柳拉在一起的手说道,“太好了,我终于交到朋友了。”
思柳被陆如雨的笑声感染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幼稚就幼稚吧,毕竟这一刻的快乐是真的。
两个人脸对着脸傻乐了一会儿,才分开双手。
突然咕噜一声,思柳的肚子叫了起来。
陆如雨戏谑道:“刚刚你一直臭着脸不停地催我赶路,我倒以为你是不会饿的呢。”
思柳一本正经地回道:“刚才不饿不代表现在不饿。”她算了算距离,这个位置离小厨房倒是不远,“走吧,我先带你吃饭去。”
陆如雨含笑点头,心想这一架打得值,打出来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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