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考将至。
江源在高考假这几天里，每天上午九点准时来于追追家里给她做最后的考前冲刺训练。于追追看着化学试卷，几乎都想吐，连带着连江源那张还不错的脸也一并看着不顺眼。
中途江源去接了个电话。于追追听见他少见地不耐烦的语气说着诸如现在还没那个打算谢谢阿姨之类的话，等江源回来时于追追便问道：“江老师，又催你去相亲？”
江源无奈地：“小屁孩问那么多干嘛，专心做题。”
于追追不以为然地：“那就是了。”
江源咳嗽一声：“瞎操心，小心这次期末你再把物理机读卡涂成化学。”
于追追吃瘪地闭嘴。
于追追知道这次的期末考如果不考到一个比较引人注目的名次，前面所做的所有铺垫都有可能前功尽弃。无他，只因沈仲亦只会喜欢一个跟他比也毫不逊色的人。如果再这么平庸下去，使再多的心眼，沈仲亦顶多上头一时半会儿，等到了高二高三的关键时刻，他多半会清醒过来。
再者，努力提高学习成绩这件事，也是为了自己。
沈仲亦刚好把包好的书拿给快递工作人员寄回，转身便看见于追追和江源有说有笑地从小区内的林荫路走来。沈仲亦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走到一个死角站了一会儿，直到看见江源打车离开，这才折返进入小区大门。
于追追并不是那么不爱笑。她只是不喜欢对自己笑。或者说，她只是不喜欢对关系一般的人笑。沈仲亦倒是也看见过于追追对白澄笑，对林一珂笑，甚至对陆沉笑。他倒不是怀疑于追追和江源有什么，师生之间该有的距离，他不信两人拎不清。
于追追化学不好，多半是补课。怪不得她化学成绩像坐了火箭似的。
之前咸鱼上那个卖家又想把卖给他的书买回去。那人称自己当时家里人不允许看课外书，被逼无奈卖掉，可是那本书对自己有重大的纪念价值，现在又想买回来。沈仲亦见卖家言辞恳切，再加上他又拉不下面子跟于追追说我买到了你喜欢的书，索性就同意了。
今天沈仲亦就是来寄件的，谁知道看见这一幕。
他总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又没有理由和立场发泄出来，只得坐回书桌前，让无尽的题海淹没自己。
于追追可以影响他的心情、影响他的食欲，无法影响到他的成绩。
这就是沈仲亦。
这次期末考试于追追的考场在第二考室。林一珂为了陆沉进了学生会，于追追在考试的头一天陪她准备考场。林一珂搬桌子累得要死要活，于追追坐在一旁吃着冰淇淋看着错题集。
“追追，你就光看着，真狠心。”林一珂半开玩笑地瞪她。
于追追眼也不抬，径直扔给她一根棒棒糖。
“我哪儿有空吃这个啊。”林一珂在空中接住。
“是你为了泡男人来这儿干苦力的，我对陆沉又没兴趣，我为什么要干活儿？”于追追毫不留情地，“我能在这儿陪着你已经不错了。”
林一珂被她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撸起袖子加油干。沈仲亦本是检查组的，路过实验班教室的时候听见于追追的声音，又听见那句“我对陆沉没兴趣”，握着笔的手在打分板上画出一条不受控制的曲线。后来同为学生会的陆沉给各班统计清洁分数时，发现从不给高分的沈仲亦今天给理科实验二班打了满分10分。连带着其他几个班的分数都比平时高。
“阿亦。”陆沉喊他，“分打这么高，今天有什么喜事？”
两人不算太铁的朋友，但由于常年被校内传为“文理双子星”，又经常在各个竞赛、榜单、活动中碰面，半年下来倒也算是熟人。只是陆沉能感受到从期中开始沈仲亦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抗拒。陆沉出生不好，心思敏感，那种感觉一直有意无意地刺痛着他的自尊心。陆沉原先以为是沈仲亦觉得他家境不好，看不起他，后来他拿了奖金请学生会的主要干部喝奶茶时，沈仲亦又态度温和地感谢他，当着他的面喝了奶茶还夸他确实文采斐然，言辞之中十分真诚，不像是演出来的。
“嗯，算是吧。”沈仲亦点了点头。他看向陆沉那张清秀精致的脸，突然一点儿也不羡慕他长得像是时下最流行的男团门面担当，而自己却跟“可爱”“清秀”沾不上边了。沈仲亦甚至有了一丁点儿优越感。
“什么事儿？说来听听。”陆沉问。
“家里的事。”沈仲亦一本正经地瞎编，“我家里的猫最近找到喜欢的猫了。之前配了好多次都不肯。”
“啊哈，你家里还养猫啊，什么品种？”
“英短。就是从小脾气不太好，所以一直挺担心的。”
“那的确是喜事。”
要是陆沉知道沈仲亦口中的猫是他自己，而他早在于追追面前妒气十足地说过“为什么陆沉可以我不可以？”，不知脸色会有多精彩。
所以沈仲亦看见陆沉时一直是有点心虚的。他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殊不知陆沉这样细腻的人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没关系，沈仲亦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那种情绪了。他自然地拍了拍陆沉的肩：“考试加油。”
查成绩的当天，于追追收到了绕了一圈又回到自己手上的那本天文小说。于追追打开那本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说，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没看见沈仲亦留下的痕迹。
看来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打开。或者说他准备送人，所以本就不准备打开。
于追追把书在书架上放好，换好衣服去学校。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还没进教室，于追追就听见许政在喊，“年级四十多到第九，比我还考得好，等她来了我非得让她请我喝奶茶。”
“你要谁请你喝奶茶？”于追追进入教室，把书包放下。
“我刚还说呢。”许政尴尬地，“果然不能背后说人。追追，你把我挤出前十了，请喝杯奶茶不过分吧？”
于追追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她拔腿往走廊上的成绩榜单张贴栏走，许政在后面叫住她：“欸，我拍了照的，发你vx？”
许政想的是马上要放假了，如果没联系方式，暑假想约人出来玩几乎就成了不可能的事。于追追一眼看出他的意图，她委婉地表示了拒绝：“没事，我想亲眼看看，这样才不算白努力。”
于追追往人群前方挤，一双大手从身后帮她隔开了几个男生。沈仲亦长腿宽肩，在她身后站定，下巴几乎碰到于追追的头顶。
真是第九名。
于追追谈不上太意外。期中那次如果加上那30分的话，于追追也是十多名的名次。这次只是比上次又进步了几名。当然为着几名她也是付出了加倍的努力，下半学期的周末除了去做几件重要的事外，几乎就没跟林一珂出去玩过，整日地在家刷题背书。
“考得不错。”男生的气息打在于追追的而后。沈仲亦把头低了下来，因为第九名的位置刚好在第一列的倒数第二行，他低头时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地看名次一般，只有于追追知道沈仲亦的动作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安全社交范围，他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后颈的皮肤上游走，又是那种特别的茶叶味。
榜单上只有前五十名。奈何告示做得不够大，再加上这会儿很多同学刚到学校，第一时间自然是看成绩，且还有许多平行班的女生跑来看沈仲亦是不是又是理科榜首，或是看陆沉有没有稳住文科第一的。
于追追抬头往上看，沈仲亦发挥稳定。她回答：“谢谢，你也是。”然后向另一个方向的最上方看去。
陆沉竟然是第二。
“怎么，很失望？”沈仲亦在她身后轻笑。
于追追没理他，只想赶紧从人堆里出来。看得出来沈仲亦尽量避免了跟她的身体接触，奈何外圈的女生挤得满满当当，沈仲亦的胸膛不可避免地会接触到于追追的后背。
于追追准备向一旁挪动时，陆沉刚好来看排名。女生便更多了些，且平日里难得看见陆沉和沈仲亦“同框”，甚至还有拿手机偷拍的。
论身材，沈仲亦赢了太多。陆沉倒是不矮，只是就是青春片儿里的学长身材，穿衣显瘦脱衣也不见得有肉的那种。论脸，陆沉倒没有被比下去，各有各的帅。
陆沉没表现出失落的模样，看向于追追，隔着两个人的距离开玩笑道：“英语140呢，里面有我的功劳。”
于追追恨不得把陆沉的嘴贴上封条。她索性不接话，就当是没听见，却惊觉一直大手扣住了她的腰，灼热的温度隔着衬衫烫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她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转头看向沈仲亦，沈仲亦依旧若无其事地跟陆沉搭话：“陆沉，你在跟谁说话呢。”
“追追啊。哦，于追追。”陆沉坦然地，“她家长之前让我给她补过英语。”
“可是她好像并不领情。”沈仲亦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扣得更紧，几乎让于追追不敢动弹，怕被周围的人看出异样。
于追追脚步后退，用鞋底踩住沈仲亦的鞋尖。这种时候也不能心疼他鞋子会不会脏了，她的命都要没了。沈仲亦任由她踩着，一只手划过于追追的成绩，几乎把她整个搂在怀里，扣住腰的那只手向前缓缓摩擦。
肌肤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反而更加清晰。于追追浑身的毛孔都在紧张得打颤。
不行，她站不稳了。
于追追提着一口气冲陆沉说道：“以后……不补了，免得我考得好……你还来……来抢功劳。”
陆沉只当她是开玩笑，并不生气。于追追压抑着声音的颤抖，又侧过身仰头看向沈仲亦。沈仲亦低着头，那双凌厉英气的眼中的微愠勉强消了一点儿，露出一丝笑意，反而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给我补吧。”于追追踮脚凑到沈仲亦的耳边，瞳孔里的泪光一颤一颤，“以后……你给我补，阿亦。”
沈仲亦的感官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他的耳朵烧得通红，腿间控制不住地胀痛。于追追感受到腰上的手狠狠地捏了一把，而后艰难地挪开，沈仲亦从人群中退出来，样子竟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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