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陆远本来就被方烁跟前那种浓厚的现充氛围搞得紧张不已,另一方面又怕暴露自己不是个当地土著的事实,故而一到方烁跟前,他就连动都不敢多动,闷头蹲在小角落里当壁花,默默祈祷所有人都别注意自己。
哪成想他这幅模样,反倒是坐实了陆屿因为侍奉方烁而照料不到自己儿子,方烁更加变本加厉,最离谱的时候甚至一度有过干脆叫陆远住自己寝殿里的想法。
恐怖如斯,陆远知道的时候都快吓出魂来了,自己上辈子行善积德,从来不干昧良心的事,为什么还要遭此报应,穿越之后连私人空间都要缩水到这种地步。
那是陆远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社恐的深深恶意,今后他还将感受无数次。
由于上述原因,陆远曾经被方琋,方烁的亲爹,金樽座的座主,调侃过说陆远叫自己一声爷爷都是使得的。
陆远从进了擢星馆开始就疯狂计划着想赶紧越狱,奈何方烁不放人,自己爹也不放人。陆屿这个人,别的不提,光说起话来就是个高高手,几乎每次陆远一露出点想走人的意思,他就能掉着弯地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以至于每次跟自己爹就此事谈完话,陆远都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我其实根本不想走?其实我还挺喜欢呆在擢星馆的?
就在这种来回拉锯中,陆远在方烁跟前长到了十五岁,也就是去年,陆远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堕落下去,不能被邪恶的现充思想染指自己的社恐人设。
他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就差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什么明示暗示能用的统统用上,每天开足马力向自己爹灌输孩子长大了孩子要独立孩子想自己住的念头。
那段时间,擢星馆里堪称人仰马翻鸡飞狗跳,方烁大搞文字狱,直接叫自己手下的影卫挨个查,誓要把那个他认为的教坏陆远的大恶人给抓出来。
他唱了白脸,陆屿就跟自己儿子唱红脸,天天蹙着一双愁眉,柔情款款地看陆远。陆屿相貌好,长得柔和俊秀,平日里又是那种不争不躁的脾气,本就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他又故意摆出那副姿态,看着好像离了儿子他就得活生生哭瞎眼睛似的。
这下不止方烁更下定了决心要把陆远留在擢星馆里,一连串好几个高人前辈特地来金樽座给陆远上思想教育课,主旨就是你年纪还小不该离自己爹那么远,你爹疼你离不开你。
连天剑痕那位跟方烁互呛多年的原对头也亲自到擢星馆来跟陆远讲道理。
要是以前,这种架势估计陆远也就退缩了,可这么十年下来,他是真的觉得受不了了,他就是个纯种社恐,就想过的简单舒适点,人际圈子越小越好,方烁的擢星馆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个水深火热的地狱级考验。
我被迫过了这么久的现充生活,享受享受怎么了jpg
最终他还是坚定住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继续呆在擢星馆,他要有私人空间。
当天晚上,陆屿抱着他抱了很久,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抱着。可他什么都不说,陆远却比听了千言万语还动摇。
扪心自问,陆屿对自己的爱是绝对毋庸置疑的,自己这具壳子才十五岁,的的确确也不是该脱离照料的年纪。好几次陆远都要脱口而出自己不走了,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去。陆屿一直抱着,陆运就一直在心底里左右互搏,最后他终于想好了,就算为了自己爹,自己继续呆在擢星馆也没什么。
可正当陆远犹豫着打算开口跟自己爹说清楚想法的时候,陆屿慢慢松开了他,眼底里微微泛着点水色,他对陆远说:“阿远想住那?爹先去给你收拾收拾地方。”
第二天他就把包括方烁在内的诸位修界大能都给说服了,亲自给陆远在内门弟子住的菁漱院选了个小院子,把里头收拾得干净利落,东西物件样样俱全,又亲自把陆远送了来,千叮咛万嘱托。
陆远本以为自己脱离了现充修罗场会欢呼雀跃,结果那天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要想到昨天晚上陆屿默默抱着自己的样子,他就有种负罪感。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伤害到这个最爱自己的人的事情。
从那之后,陆远便住在菁漱院里,虽然陆屿,甚至方烁本人,隔三差五不是来看他,就是干脆把他叫到擢星馆去,但好歹他们之间的距离确确实实地拉远了。
陆远总算能放松享受这种远离尘世喧嚣的快乐自闭宅的生活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方烁就有了现在这个只要陆屿闭关,就把陆远叫自己跟前亲自看管的规矩。
“行了,玩去吧。”,方烁吩咐完老规矩,便就抬了抬手示意,不等陆远答话辇架已经动了。
陆远立刻行礼恭送,好一会才起身,狠狠叹了一口气。
虽说自己也知道,就算今天方烁没开口,他也得每天早晨乖乖去见他。可话虽如此,但不妨碍他抱着侥幸心理,没想到出门没看黄历,发呆摸鱼正撞见方烁立马又被提醒一遍。
不过很大概率是方烁特意来冼华池堵他就是了。
因为他平常就喜欢在门内转悠,尤其爱好在冼华池边盯着鱼思考人生哲学,鱼都快认识他了。
这也不能全怪陆远,实在除此之外他也没别的好干,别人好歹还有三两好友解闷,而陆远的人际交往问题属实大的很。
在大宗门里打卡上班的正经弟子多少得有点交际。
但在金樽座这修真界卷中卷的地界,内门充斥着拼命三郎、绝世天才跟世家贵子,十个里面有八个是横扫一方的卷王,人家追求的都是逆天改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陆远一个卑微日子人,天天想的是虚度光阴带薪休假,本就跟别人搭不到一条线上。
再有嘛就是陆远本人的脾气,他是个社交能力八级残废的社恐
但以上这些其实都不是他交际困难的主要原因,问题在于他略显尴尬的处境。
他是个蹲水晶挂机的铁混子,但他爹,是个货真价实的卷王。
陆屿其人,可能是吃苦吃多了人都麻了,修炼起来恨不能卷尽天下无敌手。不止修炼上卷,在为人处世上更卷,属于修界知心大哥哥级别的。
举个最现成的例子。
陆屿当方烁的侍从当了少说十年了。
从方烁这个全修真界出名的飞扬跋扈、恣意唯我的难伺候角度上看,能在十年间不仅没被折腾的精神衰弱,反而成了能在方烁发火的时候上前劝谏的奇人,陆屿的情商少说200+。
按理来说这是好事,能让方烁这么一个全修真界掰手指头数都得往前面排的尊贵人物抬举,当然是件大好事。祖坟上冒青烟都不能够,得是坟头窜出了三丈高的火。
唯一的问题是,陆屿是个保护欲望过强又当爹又当妈的倒霉老父亲这件事方烁也知道。不止方烁知道,但凡修界叫得出名号的高人大能哪个不知道?
陆屿从不在各路人马面前避讳自己对儿子拳拳父爱。
而陆远十分不幸地作为那个宝贝儿子,不得不面对众多修界大拿们的提点、关注。其中尤以方烁为甚,其他人顶多出门见到了教诲两句,方烁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地拿捏他的日常生活。
老话说得好,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假设自家孩子不成器,首先就得“清君侧”
但真要论干预陆远的人际交往,方烁还不是最可怕的那个,正相反,他向来秉持的是帮亲不帮理的原则,陆远但凡不是雷区蹦迪,他充其量吓唬孩子玩玩。
真正在陆远的交际圈里大杀特杀的是曾经跟方烁互呛多年的原对头。
不论具体操作员是谁,最终结果都是陆远不得不去跟那些不搭线的卷王们一起相处。
所以说封建大家长害死人,陆远只能在心底痛陈利害。
现在方烁是走了,自己可再没有发呆摸鱼的心情了。陆远干脆拎着剑往演武台去了。
这倒不是他多勤奋好学,恰相反,他实质上是条正宗咸鱼,丢锅里活煎都不见得翻个面的那种,人生一大目标就是成为修真界路人npc。
之所以会这么积极地到演武台去练剑,主要还是折花会将近了。
所谓折花会,其实一点也没名字听起来那么浪漫写意。
简单的说,它就是个比武大赛,限制修为,只有新秀才能参加,不过级别很高属于能高考加分的国际竞赛。
三十年一度,由几个顶尖宗门轮流坐庄举办,这一次的花会就是金樽座为东。
像这种卷王大赛,陆远本心是想一日游就下台看戏的。
可以折花会的级别,会来观赛的必定有各大宗派有名有姓的大能。这意味着,他不尽力,前脚下台后脚就可以去嘉宾席听训了,一边听一边还得报备感想,向各位大能表达深刻的反思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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