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要去京都, 但考虑到天气确实不好,临时改道去东京。
航班很快,那点时间也就就够看一部电影, 计迦楠坐下后就也没抓紧时间忙活找片子了, 就靠着舷窗看窗外风景。
夜幕方起, 在高空俯瞰华灯初上的充京城,望着城中的星星点点, 不由想起上次和宁硕坐飞机, 也是差不多这个点,只是那会儿还没相认呢。
计迦楠余光去瞥他。
身侧的男人捏着个水杯在喝,边喝边看手机,拇指在邮件页面戳了戳。
计迦楠正要收回目光,就听到一句询问:“怎么了?”
她微顿, 笑了笑就继续转过身朝他那边靠去。
两人一起出差,座位肯定是没分开的,她坐里面, 宁硕在外面,靠上椅背脸朝他那边去的时候,就显得和他尤为亲近。
宁硕瞥来,倒是没觉得这距离怎么了, 很淡然地朝他的小迦楠眉峰轻轻挑了下。
计迦楠在他这方温柔劲里, 也是忍不住柔声喃喃:“宁硕哥, 你是怎么, 认出我的?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他顿了顿,随即一笑。
计迦楠直视那张脸,下一秒就阖下眸,距离太近扛不住。
宁硕低头看手机, 把邮件发了出去:“怎么了?不想和我那么快相认?”
“不是,”计迦楠立刻马上否认,“我不是这意思,就是很好奇……”
“元宵那天就怀疑了。”
计迦楠挑眉,撩起眼皮盯着男人侧脸流畅的下颌线冥想:元宵?那天她去少年宫找他是吧?
然后在车里,哦,计迦楠想起来了:“你,你看到我伤口了?宁硕哥。”
“嗯。”
“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手有伤口……”
“怎么不记得,当时伤得多深,血染了我半个衬衣。”说着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再落在了女孩子戴着腕表的手。
计迦楠把他的目光尽收眼底,原来他都记得那么清楚啊,且语气里还含着明显心疼的意味在里面。
嘴角不自知地上扬,计迦楠阖下眸看了眼自己那手腕,伸手摸了摸上面的表带:“没事,都好了。痕迹就留着也挺好的,留到八十岁。”
男人发出一阵柔和的低笑: “八十岁……那可怎么办,六年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计迦楠闻言,忽然回眸斗着胆,这么久以来最大的一次胆子对他说:“那你还会认不出我吗?我们……也许后面几十年都不会再这样,分开,嗯,分得很远了呢。”
听得出小姑娘在抗议,宁硕的笑声止不住溢出,从她手腕也抬起眼落在女孩子的脸上:“对,是,我保证不会再忘记你了,这辈子,都把我们小迦楠的样子刻在心里了。”
计迦楠一时恍惚,手磕到了扶手,钻心的细密疼痛感让她在这份暖意四起的时刻脑子一瞬清醒,清醒着回味他的这句话,然后再看着自己一点点,一点点沉沦。
好啊……
她心里悄无声息回应了他一句。
“那你,在美国的时候知道我的?”
“嗯。去之前问你二哥了,你在哪儿读书,他说南加州大学,你后来你在飞机上又说自己学校是斯坦福,所以,短暂地怀疑了一瞬。”
“然后呢?”
“过后你又说你是研究生才考去的,而且……对哥哥,还挺亲近的。”
“……”计迦楠脸色爆红。
“后来……”他似乎看到了她的脸色变化,不由低笑。
计迦楠觉得耳根子在他这意味不明的笑意里发烫,呼吸都错乱了,忍不住胡乱嘟囔:“你笑什么?”
“小姑娘搁我面前,演上瘾了,只可惜漏洞百出。”
“……”她撩起眼皮,又马上给他解释,“我不是……我只是打算回来再跟你说的,宁硕哥,没想过那会儿遇见,我没准备。”
“噢。”男人也不甚在意,轻叹口气说,“说来还是对不起我们迦楠,没认出来。我一直以为你姓谈,这个姓,从来没想过。”
“没关系啊,这不是挺好玩的。”她挺喜欢那阵子的,如果当初一开始在京景大厦里就认出来了,那也许就什么故事都没有了。
而且原来她在他面前并没有掩藏得多好,是漏洞百出,那她以后更得谨小慎微了,在这个读的心理学的人面前。
飞机在这阵聊天中不紧不慢地降落在了东京机场。
天不太好,一下飞机就有雨丝飘下来。
迎着风急骤雨回到酒店,计迦楠就和门口的男人挥手说晚安了。
宁硕点个头,嘱咐她:“天气不好早点休息,有事找我。”
计迦楠靠在门框对着他笑,点点头:“好,宁硕哥晚安。”
台风也不会做到东京来,不知道怎么这边也这么大的雨,计迦楠走进屋倒在沙发上,但还没来得及放松,忽然一个雷厉声敲在夜空,凌厉声让人心跳差点停止。
计迦楠被吓得刚拿出来的手机直接丢在了地上,整个心脏好像也被吓得生疼。
喘了几口气缓了缓神后,地上的手机传来振动声。
计迦楠从沙发上疲惫地滑落下去,坐在了地毯摸起手机。
宁硕的消息飘在首页。
宁硕哥:“迦楠,要是害怕过来哥哥这。”
盯着看了两眼,计迦楠心里加速的跳动缓缓平和下来,回了他两句后,她爬起来去洗澡。
中间听到外面的手机似乎有消息声,但风雨下一秒就掩盖过去了,计迦楠以为听错了,就也没在意,继续洗着。
洗漱完出来,继续倒在沙发里想明天的工作。
也不知道几点过去,手机在耳边嗡了下,计迦楠才想起来早前那隐隐约约的声音。
爬起来,计迦楠伸手去茶几上摸,一看,宁硕哥三个字再次弹在了首页,两条消息,所以早前真的是他发消息给她了。
计迦楠一秒都没耽搁地戳进去。
半小时前他发了:“迦楠,饿不饿?”
刚刚发来的是:“睡着了?这么快。”
计迦楠笑了笑,收起手机就起身了,趿拉着酒店的白色拖鞋出门,到隔壁敲了敲。
他自然是没睡着,很快门就开了。
只不过,入目所见是一个握着白毛巾在擦头发的男人,抬起的手臂把浴袍的领子拉开,正好能看到胸肌上滚动的水珠,一滴滴丝滑地往下腹滚落。
毛巾遮住了眼睛,拿下手那一刻,宁硕见到女孩子躲闪且小慌乱的眼神。
手脚也不利索了,揪着自己的浴袍袖子,把挽起来的袖子不动声色地拉下来,半干的头发也从身后拨弄到身前挡住起伏的胸口。
顿了顿,他清了下嗓子,目光上抬看着女孩子的脸,语气平静且平常:“还没睡呢?”
“没,我刚在洗澡没听到,出来后在……”计迦楠说话都不利落了,“我在那个,想明天的事,没看手机。”
“大晚上想什么,明天再说。”他让了下位置,“进来,哥哥叫了宵夜。”
“我……我,”计迦楠深吸口气,镇定下来朝他微笑,“你先吃吧宁硕哥,我去换个衣服,下雨有点冷。”
宁硕顿了顿,随即薄唇半扯,索性坦然地说:“不用了,在我面前还不自在。”
“……”
计迦楠咬了咬唇,犹豫了一秒,一秒而已,最后还是闭眼扭头走了,她没穿内衣!!
回去换了内衣,又换了件裙子,计迦楠看着镜子里一身正经的自己,不知为何却又比刚刚穿着浴袍的样子还要不自在。
这是不是太刻意?
吃个宵夜换得这么正式?
但是,穿浴袍是肯定不行的,两个人穿着浴袍在屋子里,大半夜的孤男寡女,虽然她很愿意……
回去时门没关紧,给她开着。
计迦楠进去时看到宁硕倒在茶几前的单人沙发里,左腿松散地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双手袖口挽到手肘下,露出一双肌肉匀称的小臂,左手几根指尖捏着个酒杯,杯中装着三分之一的白色液体。
桌上一堆宵夜旁突兀地放着个伏特加的瓶子,喝了大约也是三分之一的数。
走近了,计迦楠才发现屋内还有音乐,一首富士山下。
阴差阳错,因为这个台风,他们现在就在富士山下。
哥哥还挺应景。
“宁硕哥,你这会儿功夫,喝了那么多?”
计迦楠看着那个仰头闭眼的男人没话找话,实在是太想和他说话了,不然要看着他这个样子出神。
“没……”他姿势动了动,偏头若有似无地对着她笑,“喝半天了。”
那还行,没酗酒。
计迦楠:“你一直在等我吃宵夜啊?你自己吃呀。”
男人懒洋洋坐直起来,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放下:“那能饿着我们小迦楠吗?哥哥于心不安。”
她粲然笑。
宁硕放下酒杯,抬起下颌。
计迦楠还没避开的眼神迎面撞入男人撩起的丹凤眼,他瞳孔里好像灌着伏特加一样,摇摇曳曳着醉人的酒,她看一眼都要神志不清了。
悠悠偏头故作去看宵夜,然后计迦楠就顺势到了对面坐下。
宵夜很丰盛,三四个人都够吃,中式日式都有。
计迦楠不喜欢吃日餐,碰了一下意思意思就去吃中餐。对面男人一直没怎么动,一会儿就摸了两次酒杯。
计迦楠看他再一次放下酒瓶时,不由把目光递了过去:“宁硕哥。”
“嗯?”
他咽下喉咙中的酒,朝她看来。
不浓不淡的眼神笼罩着你时,不知为何总是有种很专注,很深情的模样。
计迦楠喉咙中的话因为这一眼都噎住了,不太敢说出口,但是这一眼,“深情”的一眼,又让人无法不被吸引。
她还是忍不住问:“你这会儿,看着很闲的样子,要不你给我讲故事吧,我也想要下酒菜。”
他笑了笑。
计迦楠马上低头吃东西。
笑声弥漫了会儿,他继续往后靠上椅背:“对哥哥过去这么感兴趣?”
“没。”她慌乱地否认,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就是……”计迦楠想了想,“发现我十八岁的时候去加州,你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加州,咱俩算不算还有点缘分。”
他笑声愈发浓了些:“还真是,可这怎么能算有缘?这不是……没缘?”
是啊,没缘……
“都行嘛,你给我讲嘛,我听我二哥说过几句,可他那人又喜欢吊胃口,我被吊了好一阵了。”
他乐了声,卧着椅背咽了口酒,慵懒道:“他说到哪儿了?哥哥给你续上。”
“说到,你爸爸……是在跆拳道赛场上发现你……妈妈的。”
计迦楠有些说不出口,怕戳到别人的伤心往事。
其实之前她一直以为他父母是离婚了,分居两地,而他跟着母亲在国外生活,毕竟他父亲她小时候是认识的,这些年出国了才没见过,一个很绅士的中年人。
她相信他是可能把孩子给妻子的。
余光里,宁硕点了点头:“十五岁之前,我对我父亲的认知就是一个充州人,做什么的,有没有钱,长什么样全然不知,我也没兴趣。”
“嗯。”她点头,挺意外。
宁硕:“后来有天,在外面参加比赛,那天他碰巧出现了。相认剧情和咱俩相认差不多。”
“……”
他笑了笑,声色极为云淡风轻,好像完全没有分量:“不过没什么感觉,我都习惯了单亲生活了,那感觉还没有和我们小迦楠相认来得意外,惊喜。”
计迦楠心里飘过了一道强烈的电流感,瞄了眼他,第一次那么光明正大地因为两人的关系亲近而冲他甜笑。
“我母亲那天,跟我说了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一夜间给我介绍了关于他的所有事情。他们俩没结婚……我父亲之前娶过一个,离婚后去俄罗斯出差时和她认识,不过我母亲那会儿还在读书……”他声音轻得有点像飘远了,“他要回国,女朋友不想回国,想去美国发展。”
所以就这么分开了。
计迦楠挺感慨的,但是想到那个年代,俄罗斯还不是俄罗斯,应该称之为苏联,所以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一个如今已经是斯坦福教授的女人,那会儿留学在外,该多么优秀且见过大世面,哪个女人会轻易就和一个去出差的男人回国呢,放弃所有。
就是放到二十多年后的现在,她也没有在儿子与父亲相认后回国啊,依然没有,在明知道他什么都不差的情况下。
计迦楠忽然理解了宁硕这个总是慵懒清闲,万事不入心的性子,妥妥的继承了他母亲的脾性。
“嗯。”她点点头,很理解地说,“这样啊,后来呢?你为什么想认了?不是,已经习惯了单亲生活了吗?”
“看他们关系也不错,我就认了,”他风轻云淡,“看得出来要是他当年知道有个孩子,不会不负这份责任的。所以对我来说,喊一声父亲,他挺高兴,我也没少块肉,就喊了。”
“嗯。”
他喝了口酒:“后来,他问我,回不回国,他这些年没结婚,家里没有孩子。言下之意,回来也不错。”
“嗯。”
“十八岁的时候我就回了,因为哥哥往后的目标有些在国内,有这份关系,路确实比没有的好走。”
“嗯。”她点点头,理解了他前后所有的决定与想法。
宁硕往前倒酒,对她这一个个点头倒是挺意外,挺惊喜的样子,一双含着笑意的瞳孔温柔有加,继续声色低低吞吐了一句:
“后来就认识我们小迦楠了。遗憾的是不知道你一直在加州,不然哥哥这几年,每年都去看你。”
计迦楠眼睛一酸,食物放到了口中却忽然一口都不想碰。
那几年的想见又不敢见,又见不到的纠结,想念,在他光明正大的话语里好像一场洪水将她淹没,觉得异常难过。
他永远坦然,六年里光明正大地听了不少关于她的事,直直白白地怀念着她,六年后毫不委婉地说遗憾没有去看她,他想去看她,他会去看她。
可是尽管如此,计迦楠还是无法坦荡地说出,她这些年在想他,如果能重来,她希望他去看她。
计迦楠羡慕他这份光明正大,真的极为羡慕,也爱她的宁硕哥这份永远坦荡的关怀,极为爱。
忽然,计迦楠起身去他的酒柜找了个杯子过来,在宁硕一寸寸挑起的目光里坐下,摸上他那瓶已经只剩一半的伏特加,倒了半杯出来。
“迦楠……”宁硕坐直,伸手去按住她的手,“这酒你不能喝,太烈。”
计迦楠说:“我喝一杯,酒一杯。”
她讲话的调调总是温柔到让人忍不住心酥软,宁硕一犹豫,手指微松,她就从他的禁锢下抽手而出,仰头一口闷上去了。
宁硕不知道计迦楠会调酒、技术不赖,但是不会喝,这个度数的烈酒她不用一杯就得倒下了。
一口入喉,灼烧感确实让计迦楠就呛了起来:“咳……”
宁硕眉头一跳,马上起身去给她拍背,笑说:“喝也不能这么猛啊。”
计迦楠很少碰这种酒,没有防备。
由着男人宽大温热的掌心一下下给她拍着后背,她舒服又难受,胸口像被什么在烧着,连着心脏都被烧得发疼,脑海里总是飘着他那句,不知道你在加州,不然哥哥每年都去看你,一想到就觉得比伏特加还要伤人心。
咳到眼泪都出来时,酒精也上来了,计迦楠已经冒着金星:“宁硕哥……”
“嗯?”宁硕再给她顺了顺气,看她好了,才缓缓放开,回去坐下。
计迦楠望着脚步挪动的人,忍不住想要点什么,就直白地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心里想的:“那你还会,有一天,回加州吗?”
“嗯?不吧,正常来说,不会回去生活了。我母亲,过几年就大概率会回国生活。”
她点点头。
宁硕:“怎么了?你难道……”他挑了下眉头,“我们迦楠,还打算回南加吗?”
“没……”她笑了笑,“不吧,我之前只是去读书,被迫去那边读书,你知道。”
“嗯。”
“以后除非也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不然……我不会去了,南加没有故事。”以后想和他长长久久,永远留在充京。
“南加……没有故事。”他笑了笑,“怎么你在那边那么多年,没谈什么恋爱?”
计迦楠不敢在他这个读心理学的人面前说太多,一句“没有谈过”都不敢说,怕他多想了下她为什么在这六年最好的年华里孑然一身。
说多错多,所以她没有回答,兀自换了话题:“你给我唱歌好不好?宁硕哥。”
“嗯?”
“像你以前给我唱一样,你记得不?唱那个……”
“记得,小姑娘不是认我之前还光明正大在我面前点过几回吗?”他笑了笑,自嘲那会儿竟然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嗯。”计迦楠也没害羞,没躲闪,边低头继续吃着宵夜边说,“我听了好几年了,你给我重新唱一首吧,我想换个歌听。”
“听腻了?”
“没,没腻,”她阖下眸不敢看他,“我还是很爱那首歌,就是想继续听你唱歌。唱……”
没吃两口就晕得不行,计迦楠放下筷子:“富士山下。”
宁硕还没来得及唱,就感觉对面的女孩子已经醉过去了。
他重新起身过去:“迦楠?”
计迦楠靠在沙发扶手里昏昏沉沉,浑身都娇软无力。
宁硕把她扶起来靠在椅背:“就这么醉了,”他玩味道,看着女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又说:
“以后想在我面前喝一滴酒,不可能了。”
计迦楠动了动眼皮,笑起来。
一双狐狸眸子湿漉漉的像一汪海面,清醒时大气从容又温柔动人的小脸现在泛着股浓浓的柔媚气息,一颦一笑像一颗红酒味的糖。
“宁硕哥……”她拖着尾音喊他,娇娇软软的,足够醉人。
宁硕点头,在她这可爱的声色里也软了音色:“嗯,在呢,哥哥在。扶你回去休息了好吧?”
计迦楠又往后靠上去:“我还没吃饱呢。”
他笑出声,看了眼桌上确实还不少的宵夜:“问题是你还能吃吗?”
“能吧,怎么不能,我要吃。”
宁硕深深看着她,目光下,女孩子和他对望的眼底颜色越来越深,神色越来越昏沉。
最终一晃又要倒下去,他及时靠近接过。
计迦楠栽在了一块似硬实也还算软和的东西上,伸手摸了摸。
宁硕按住她在他腰上摩挲着他腹肌的手,调侃:“干嘛呢你。”
“这什么?”她喘着气喃喃。
宁硕忍不住笑:“哥哥的腰,还能什么?”
计迦楠昏昏沉沉中躲了下,往后靠去。
宁硕去扶她:“别往后,栽下去了。”他伸手把她扶起来,“哥哥抱你回去了,迦楠。”
计迦楠不想被他抱,不知为何明明是无上的福利,可是就是不想,不想这会儿透支这些亲密,他们远没有到这个地步。
她不想和他亲密,她醉醺醺中崩溃地想着。
宁硕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手刚要去抱,女孩子就躲躲藏藏委屈地喃喃:“不要,雷声好大。”
“嗯,是挺大,怕吗?”
外面还在打雷,虽然没有刚刚那个晴天霹雳一样的吓人,但是轰隆声也是此起彼伏一晚上了。
计迦楠脑袋环视一圈,然后摇摇晃晃地往某一处走。
宁硕挑着眉跟上,扶着她走。
迷迷糊糊踉踉跄跄地进了某个卧室门,计迦楠往中央的白色大床摸索了过去,最终爬上去倒下,舒服地闭着眼挥手:
“宁硕哥……晚安,晚安,不要,你不要喝太多。”
“……”
站在床边看着床被占了的人好半晌没动静,最终低低摇头失笑。
宁硕弯身拉起被子给女孩子盖上,前前后后仔细掖好背角,在风雨声中最后低语了一句:“晚安,我们家小迦楠。”
宁硕把窗帘全部摇上,灯调至夜光模式,最后阖上门出去。
东京夜雨还在呼啸,这天气还挺适合睡觉的,但这酒店卧室弄得不错,差就差在商务套房的客厅放着一套沙发和一套茶几,最长的才一米七,不能睡觉。
宁硕把桌上的宵夜收拾干净了后站到窗口。外面如鞭甩落的雨柱一条条打在了玻璃上,眼前耳边全是比伏特加还要狂烈的喧嚣声。
宁硕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微微低头,打火机甩开凑近。
烟在暴雨声下点燃,猩红映照在玻璃中的狂风暴雨里,像一幕不真实的电影。
…
清早计迦楠被手机铃声吵醒,睁了会儿眼睛才彻底醒神,只是眼睛飘来飘去都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放哪儿了。
她记得昨晚回酒店后,带来的衣服放在卧室的沙发里,还有化妆品……怎么这个屋子空荡荡的。
计迦楠发软的撑着身子爬起来,拍了拍有些刺疼的太阳穴,下床,走到门口。
外面窗边的一幕让她下意识刹住脚步。
长沙发上醒目地半靠着个男人,笔直长腿一只搭在扶手,一只支在地上,手掌往后垫着脑袋睡觉。
不知几时风停雨歇,阳光明媚,沙发旁的那扇格子落地窗将阳光分成一块一块,落满了男人整个颀长的身子。
计迦楠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整个人连动都不敢,也不想动,紧紧盯着骄阳中的男人。
足有十分钟后,人才徐徐回过神来,微微抬起脚。
才到沙发旁,男人紧闭的眼皮就悄然掀起,阳光落入他眼中,波光粼粼。可能逆着光看不清她,他就一眼不眨地看着,看得计迦楠腿软。
“宁硕哥……我昨晚,在你这睡的啊?”她才想起来昨晚一杯伏特加后的故事,她不回去也不让他抱,最后走向了他的卧室。
宁硕没有说话,只有清早里比阳光还要细碎晃眼的笑声,低低密密地笑声晃了会儿,把计迦楠整个身子缭绕得发烫,好像在这个盛夏里要中暑。
她嘟囔:“你起来吗?笑什么,别笑了。”
宁硕又笑了一声,慵懒地伸展了下手臂:“哥哥还困呢,迦楠自己玩儿,我再躺躺。”
“起来去床上睡。”她想都没想地说。
宁硕还没开口,那一秒就看到阳光后的女孩子穿过光线伸过来一只纤细手掌。
他顿了顿:“不用……”
计迦楠径自把指尖穿过他搭在腹部上的手掌,握住拉起:“宁硕哥……”因为用力,声音好像软了不少,像撒娇。
“嗯?”他也懒洋洋地含笑回应,“哥哥就在这儿……”
天气不好,早上没约合作方谈事,宁硕真的还没那么快起来的心思。
计迦楠不知道他真的不打算起来,一拉,他没动,她刚起来气息软绵绵的也没什么力气,反倒刹那间把自己拉下去了,扑通一下栽在了男人宽阔温热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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