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珏没有料到沈寻答应的这么痛快,怔了一下,反而迟疑下来。
自从他俩“和平分手”以后,聂怀珏对沈寻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伯母出事以后,沈寻变得越来越没有安全感,越来越疑神疑鬼,行为也越来越偏激。
她独占欲太强,有时候聂怀珏甚至连最基本的社交都没法出席。
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严重。而乔明月的出现,则让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生活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焦头烂额之际,聂怀珏不知不觉跟乔明月的联系多了起来。
她多听话啊,事事肯为自己打算,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身为男人的尊严。
而沈寻实在太自我了,脾气上来甚至根本不留情面。
这让聂怀珏感到异常难堪。
因此,当乔明月向自己哭诉、想求一个名分时,聂怀珏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他也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更是乔家唯一的遗产继承人,自然拥有骄傲任性的底气。
万万没想到的是,当他提出要跟沈寻解除情侣关系,而娶乔明月时,平常对他予取予求的母亲竟然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
并且公开表示,只要他敢跟乔明月在一起,以后就不准再踏进聂家一步。
不准就不准吧。
聂怀珏满不在乎。
他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
只要坚持下去,定能让母亲改变注意。然而……
现实狠狠给他上了一课。
后悔吗?也许吧。
聂怀珏重新看了一眼手机,通话页面停留在三分钟之前,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耳边清晰到可以忽略的电流。
聂怀珏轻叹一声,因着沈寻的三言两语,他心里隐隐升出了几分期待。
万一,沈寻真的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一步步的,聂怀珏心事重重的踏上楼梯。几十米的路程,他走得格外忐忑艰难。
红衣小筑建是一座七层楼房,里面没有安装电梯,进出只能步行。楼梯狭窄,甚至有住户遗落的垃圾,一到夏天,苍蝇乱飞。
幸而现在天气渐渐转寒,饶是如此,聂怀珏还是随手将路上洒落的生活垃圾提了起来,仔细的扔进了垃圾桶。
只要一想到沈寻在这种地方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他就感到万分愧疚。要是当初借钱给她就好了……
要是当初没有分手就好了……
要是……
当初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聂怀珏狠狠一抹眼眶,终于鼓足勇气按响了沈寻家的门铃。
“我到了。”男人目光晦暗,声线有些颤抖。
“——进来吧。”
片刻,里面传来一道温润的女声。
聂怀珏一怔,立即伸手推房门。
“吱~呀~”
门竟然没锁,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聂怀珏紧张咽了一口唾沫,随意向里面望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窗帘高高的拉起来,周遭晦暗如同深夜。
有种压抑的紧i窒感。
聂怀珏敏锐的闻到了一股难闻的酒气,刹那间血涌到头顶,“你喝酒了?”
窗下传来一道轻嗤,暖黄的灯光随之亮起。沈寻随意的站在窗下,手里捏了一只高脚杯。
随着她的动作,鲜红的液体随之晃荡开来,红得像血。
聂怀珏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嘶声道,“对不起。”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立场指责她呢?
“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沈寻漫不经心的撩了一下头发,迈动双腿走到他身前。
她跟以前似乎没什么两样,丰肌玉骨,感情的伤害并没有损害她的美貌分毫,反而因为这几个月的经历,举手投足变得越来越自信。
岁月从不败美人。
而沈寻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再没有什么能掩盖她的光芒分毫。
只有脸上的婴儿肥不再,目光也更为直白明亮。
澄净坦荡,看他如同看路口随机遇到的陌生人。
从前那些刻骨的爱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被迫营业的、漠然。
她真的不爱我了。
意识到这点,聂怀珏心底终于升起一股久违的、锥心般的刺痛。
他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忍不住哀求道,“阿寻,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
沈寻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目光满是讥诮。
顺着她冰冷的视线,聂怀珏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沈寻的手腕上。
她的腕子很细,握上去温润无比,上学的时候,聂怀珏最喜欢的就是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一起自习,一起回家。
在落雨的春天一起飞奔回教室。
在落满樱花的树下亲涩的接吻。
……
那时候,多好啊……
沈寻,多好啊……
可是美好的一切全都亲自被他打碎了。
聂怀珏通红的眼眶在落在沈寻手腕的伤疤时猝然滚下泪来。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自己身上存在这么丑陋的东西?
电光火石间,聂怀珏突然回想起当初参加综艺的时候。
她当时手腕也是戴了一条项链。
难道当初她苦心遮掩的,就是这蜈蚣一样丑陋的疤痕吗?
“是谁?”聂怀珏眼圈一下子红了,怒道,“是谁伤害得你?”
轻轻的,沈寻勾起了唇。
也许是灯光的缘故,她神情显得格外天真,天真而魅惑,唇里吐出世上最伤人的话语,“是你——”
“我沦落到今天这幅样子,不全是拜您所赐吗?”
聂怀珏神色茫然。
沈寻讥笑一声,背过身去:
“不要离开我,阿珏,我们二十多年的情分,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的乔明月吗?”
“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
“你敢离开,我就去死。”
我就去死……
去死!
“这道伤疤,是我割腕时留下的……”
聂怀珏触电般松开了沈寻的手腕,眼里有什么飞快的一闪而过。
“原来你已经忘了……”沈寻失望的注视着他,“可我没忘,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全记得。而且——”
“爱你的沈寻已经死了。”
“被你亲手杀死的。”
“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聂怀珏浑身一震,想说什么又紧紧闭上了嘴。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背影伛偻,再也没有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不信,你还在怪我是不是,你怪我——”空间逼仄,随着两人动作,高高摞起的盒子坠落下来,里面有什么东西,噗通散落一地。
聂怀珏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的干干净净。
沈寻则淡淡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地上的狼藉。
染血的湿巾,寒光凛然的匕首。
一如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东西洁净如初。直到今天,才算是彻底的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见聂怀珏离开,系统悄然冒出了头,小心的问,“姐,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的?”沈寻瞥了眼桌上散乱的遗书,嗤笑了一声,淡淡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就是让他后悔。”
“我要让他知道——”
“他欠沈寻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系统:“……卧槽,杀人诛心啊,要不要这么狠。”
沈寻不置可否。“你懂什么,这就”
“对了,姐——”系统突然开口,声音有些迟疑。“你很讨厌欺骗吗?”
怔了一下,沈寻眼底划过一抹浓郁的厌恶。“啊,是的。”沈寻将遗书收到盒子里,随口道,“是挺讨厌的,不过也分情况吧。”
“……那还好。”系统陡然心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它以后再也不敢跟她耍心眼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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