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的事情很多,黄妤迅速上手,现在就职的传媒公司更偏向营销,公司内部结构没有we竞争性那么大,上下级及同事关系更和谐。八年过去她没有当初进社会的野心,做事更求稳。
谢珺迟她一步到,黄妤尽可能将手头事处理完,跟薛萱简单交流自己要做的工作。
是个在她看来困难很小的新闻,提高效率后兼顾工作和童清渠应该没问题。
这段特殊时间重心可能要往后者歪一歪。
休息时间黄妤抽空看了眼消息,关子辰将表发给她,前一个星期每天都要去医院,做一些基础的康复活动。
再后面按时复查就行。
黄妤抵着额头想事情,给关子辰发消息:有没有建议食谱,或者童家营养师的食谱,原样给我发一份。
关子辰自从上次她从海城回来以后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黄妤无意深究,放在她面前的问题还很多。
收到消息的时候关子辰正在童恪面前大气不敢出——他从小害怕这个姨父,童恪对年轻人要求严格,不论男女一视同仁,跟关家放养儿子的理念全然冲突。
童家老大标准商业精英,性格完全继承童恪,强迫症晚期一丝不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童舒新不用说,自立门户风生水起,天塌下来都能独当一面。
童清渠,行业天花板,更比不了。
小姨过世后每次登门拜访关子辰都压力很大,这次还是。他紧张得不停喝水,生怕童恪突然问他工作怎么样学业怎么样。
好在童恪注意力全在自己二儿子身上,不厌其烦问童清渠最近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得到“都很好”的答案好几遍还不放心,恨不得下一秒就让司机把人接回来住。
他觉得外面的照顾跟家里怎么比——可惜童清渠从小到大就没听过他的话。
手机屏就在这时候亮起来。
童家跟长辈说话时手机必须放在一边,关子辰心惊胆战地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到童老先生眼皮底下的手机,心肝颤地祈祷千万别是哪个狐朋狗友约他。
还好,还好,关子辰眼睛都要变成斜视,勉强看清上面备注。
童恪看见了,眉毛一动:“是那个记者?”
童舒新正从二楼下来,她结婚后拒绝李哲“搬到研究员家属院的提议”,在李哲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掏出一沓房产证,说“挑一间当新房”,然后大张旗鼓搬了进去。
今天是周末,她例行回家住一天,回来看望心事重重的老父亲,刚好听见那句话。
一边下楼梯一边说:“爸,上次给儿媳妇准备的鸽子蛋传家手镯古董瓷瓶都能搬出来了,您不是说二哥有喜欢的嫁妆也帮人出了吗?”
童恪对姜梓婷之所以那么特殊全在童清渠,即使姜梓婷完全不符合他理想的儿媳状态,绯闻黑料缠身,行为不端。
童老先生爱屋及乌的行为盖过不悦,很隆重地去接过“未来儿媳”,还真心实意给过不少资源人脉,因此事情暴露时深感受伤。
听了这话也没让童恪高兴起来,他哼了声:“你哥一天没把人带到我跟前来那都不作数。”
童舒新笑了:“您不是想知道他半死不活跑去海城干什么吗?”
她还有事,走得很快。关子辰一个人苦哈哈承受压力,背挺直到酸痛。
“小关。”
这么亲切且和颜悦色的称呼……关子辰浑身一抖,肃然:“您说。”
童恪沉思片刻,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向后挥了挥手。
立刻有人上前一步。
“食谱。”
黄妤隔了好半天才收到那张食谱,立刻明白了童清渠毫无胃口的原因之一。
后面几天她在医院和枯汀庭院还有公司三头跑,早上陪童清渠去医院,绝不进康复训练室,中途去附近图书馆工作。快到点会出现在外面凳子上,像小朋友补课等他下课的家长。
一天结束后她和童清渠同样筋疲力竭,前几天还回酒店打算翻一翻装修材料,大门没看完人就睡着了。
童清渠的右手逐渐能使用筷子,黄妤和他的主治医师聊过,对方建议提早开始将右手的负担转移一部分给左手。
也就是说,除了右手例行的康复训练后,童清渠要从头用左手学写字、吃饭,提东西,进行日常活动。
主治医师姓王,和蔼地表示童清渠的恢复状况比他一开始想的好,照之前那种吐法营养跟不上,低血糖眩晕什么都是往好了说出现的症状。
黄妤终于松了一口气。
用左手这事还是让童清渠心情受到一定影响。
黄妤见过他的字,不管是中文英文还是法文都艺术得出众,她在茶几底下看见来自不同大学美院的邀请信,多是听风声来抢人的。焦瑛教授隔着几千里距离跟童清渠谈了很久,话题不外乎想为蓝川争取一下。
这些建立在童清渠左手能顺畅用各种笔的前提下。
每天右手训练结束后黄妤会陪他用左手写字,她各种用具买了两套,第一天在童清渠面前排开的时候这样解释——
“一起来?”
童清渠抵着太阳穴,无声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一开始大家都字都丑,谁也别嘲笑谁。过了几天差距就出来了,童清渠学习速度超她一截,每每黄妤把田字格撑破的时候都深觉人比人气死人。
她干脆专心写一句“问渠那得清如许”。
这句至少写了一百遍,“渠”字每一个笔画都有自己独特想法,七歪八扭得令黄妤汗颜。
她没忍住分心去看童清渠。
他养回一些肉,低头握笔姿势很好看,眉眼被客厅灯光渲染得惊艳。
黄妤笔尖撑着下巴看他一会儿,想起他拿雕刻刀的样子。
一样专注。
她生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爱,唇边笑意漫开。
“笑什么?”
童清渠一偏头看见她纸上那半句诗。
黄妤:“童老师太厉害,我追不上。”
她夸人的本事越发渐长,令童清渠进度没达到的焦躁平息下来。
客厅吊灯亮得晃眼,童清渠突然向她伸出左手。
黄妤不明所以,还是绕到他身边。
她微弯着腰看童清渠的字。
童清渠很容易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左手将笔塞1进她手中。
黄妤坐在他腿上,尾椎骨连着后劲不同程度的酸麻。
她微僵。
“习惯一下。”
童清渠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左手整个盖住她手指。
掌心热度烫得黄妤心尖跟着颤,手无意识跟着动。
视线也跟着黑色笔尖动。
是并不漂亮却规整的——
“我爱你。”
童清渠停住最后一笔,在她耳边说:“写给我看。”
黄妤人都木了,身体僵硬手指也僵硬,最后讨饶地转头亲亲他。
事情并不一帆风顺,后几天练习和复健任务加重,黄妤明显察觉童清渠的变化。即使他尽力隐藏仍时不时出现压抑情绪。
一天所有时间被枯燥的训练充斥,从早到晚都无比疲惫。
黄妤有稿要交,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往往童清渠出门她还没醒,她半夜回来童清渠精力透支累得睡着。
晚上十一点黄妤将车好,发现庭院灯没关。
为了掰正童清渠赶时间日夜不分的生物钟,他最近作息严格遵守“晚十早八”,至少睡够九个小时。
这个点应该刚睡着。
黄妤以为是关子辰走的时候没关灯,进门一手脱鞋一手卸包。
她最近碰见棘手的事,手底下有新人犯错,连着一整个部门手忙脚乱处理,临时通知明后天要出差。
酒店离高铁站更近,按道理她应该直接回酒店准备明早路程,不过开车绕着绕着绕了过来。
黄妤决定下车看一眼。
“没睡?”她一抬头看见从卧室出来的童清渠,放轻声音问。
童清渠在夜晚的时候容易被黑暗磨得毫无棱角,不像白天光线盛的时候那么工艺感强。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手腕又开始痛。
下午被掉落的遥控器砸到,迅速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
后遗症很剧烈,疼到无法睡觉。
黄妤不知道这事,她只是来看一眼:“我后天回来,遇见点小问题。”
童清渠:“什么问题?”
他刚起,睡衣柔软,被睡意和身边壁灯暖色光衬得暖融澄澈。
外面刮大风,气温降到零下,黄妤一身冰凉被室内暖意驱散,心底柔软地动了一下。
“小事情。”她看童清渠醒了,突然想起joe在ins上扼腕叹息自己失去多么好的同事。
“今天和joe联系了一下,”黄妤坐到沙发上,很好奇地问,“你一开始就从他那儿知道我?”
童清渠这时候人清醒了,慢悠悠用左手给自己倒水——没洒出来,他心情好了点,转身看黄妤,讲故事一样:
“joe的话……”童清渠深吸一口气,露出某种难以忍受的表情,“相当多。”
黄妤深有同感,连续给她发十条以上消息的她列表只有一个,joe。
十句只有一句是重点。
“我一般只看最后一条,全是对他同事的称赞。”童清渠喝了口水,“在他的口中他同事是媒体界之光,光芒照耀天地。”
黄妤:“……”
她突然后悔问了。
“我开车回酒店,你继续睡?”
童清渠手疼得站不稳,伸手在桌面扶了一下。
他送黄妤出门,门口积雪堆了薄薄的一层。空中还在飘小雪,冰凉雪花落在手面,很快融化成水。
临走黄妤被巨大褐色围巾整个围得严严实实,童清渠弯腰埋头在她颈间,笑到颤抖还不忘挑剔:“好傻。”
黄妤站在原地任由他摆弄,无语望天。
庭院石子小路很快到尽头,黄妤手碰到铁艺大门时顿了顿,回头。
一身深灰睡衣的青年抬眼看过来,嘴角一抽,不情愿且同样无语地挥手。
工作带来的躁郁全部远离。
黄妤突然对明天升起无限的期待来,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只要她回头,全是通路坦途。
有人和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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