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暂时没理会两人，而是直接走到了离屏风很近的地方。她张望了下，才重新站到俩宫女面前。
“你们平日里更换衣物，是站屏风后头，还是关了门就换啊？”
“回格格，奴才白日里很少需要更换衣物。只今儿来去的人多，奴才身上被撞了一下，留了这汤药的印子。”脸色发白的宫女手里正拿着那件换下来的外衣，“请格格明鉴，奴才确实是在屏风后面换的，却不知为何会传出那太医毁了奴才清白的说法。”
就在方才，她还和屋里的另一人争执呢。
“哦，原来是这样？你认为事情不存在，没有告诉这位细姑吗？”这倒是另一个有趣的发展了。
“回格格，因奴才晚了一步，这事儿就到奴才身上了。”宫女一点不敢往细姑方向看。
“细姑要不要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方太医承认自己看到过，但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只是意外。要是没人往外说，可以当没发生过。
“或者，细姑你告诉我，谁告诉你这事儿的，在这里吗？指出来我看看。”
“格格恕罪，是老奴心急了一时失察，才让方太医受了委屈。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这回。”细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连连告罪，却没说出隐在后面的人。
苏若“哧”一声就笑了：“别，我小着呢，没有你要的大量。不过要想不追究，可以啊。你想个法子弥补方太医，这面子里子的都要照顾到。我满意了，这事就过去了。”
至于那个真正在屏风外宽衣解带的宫女，她没兴趣认识。
“格格放心，奴才这就当着众人的面给方太医赔罪。另外再添二十两银子，给方太医进补。”细姑的脸色变了又变，听到苏若前一句话的时候，差点绷不住，幸而还有后面。
今日之事本就行得仓促，没处理好就该认栽。只要不牵连皇后娘娘，不碍着坤宁宫的名声，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下跪赔罪，当众低头罢了，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细姑可真是有错就认，希望也能知错就改吧。”这结果还能接受，苏若就没有再强求。她等着细姑给方太医当众道歉后，见了皇后就准备回去了。
坤宁宫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怪不得后面直接改成了祭祀之所。
“对了，你叫什么？”再看向那眼巴巴看着她的宫女，苏若多问了一句。
“回格格，奴才乌拉那拉氏。”
“是内务府小选进来的？”
“正是，格格，奴才是去岁小选进的宫。”
那就是未来的惠妃没错了，没想到这人现在是在坤宁宫的。
“那正好，等这边事了了，我要去见皇后娘娘，你也一块儿跟着吧。想来，娘娘是不会怪罪你的。”年轻的惠妃遇事已经会为自己争辩，为自己讨回公道了。那就顺便帮一把，免得留下后遗症，让她受了牵连。
“是，多谢格格。”乌拉那拉氏放下了手中的脏衣，跟了上去。
细姑吸了一口气，又把当时目睹了方太医被杖责的坤宁宫宫人招来，很真诚地当着大家的面给方太医赔了罪，奉上了银子。
外面闹腾了这么久，一直没出面的赫舍里氏皇后其实根本不想见苏若。可人说了，是给太皇太后带话的，这就无法拒绝了。
“给娘娘请安，您可要保重身子。”苏若示意多余的人都退下去，等走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老祖宗知道娘娘夜里受了委屈，就连夜将那张氏处置了。剩下的事情，老祖宗就不插手了，请娘娘自行处理便是。”
“门外的宫女乌拉那拉氏，相信娘娘也是知道她的无辜，就请您手下留情。当众仗责什么的，到底是太粗暴了些。好了，就不多打扰娘娘休息，这就回了。”
该带的话带到了，该求情的也求了，苏若行了礼，带着银木退了出去。等她们走远了，赫舍里氏皇后才让细姑叫乌拉那拉氏进去。
“你胆子不小。”皇后将手上的瓷杯重重地扣在了桌面上。
“奴才不敢。”乌拉那拉氏一刻也不敢多想，直接伏在了地上。
“不敢？我看没什么是你不敢的。纵然是那宫女要毁了你的清白，可你也利用科尔沁的小格格搬回了一局，甚至还给那小格格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赫舍里氏皇后点点桌面，“抬起头来。”
“娘娘？”乌拉那拉氏没想到事情这么快就败露了。
“放心，这回啊，就算那小格格不给你求情，我也不会怎么你的。反而，还要推着你更进一步呢。”皇后有了身孕，自然是不能和皇帝同房了，那就需要推人出去，将皇帝留在坤宁宫。
本来这人选，还在犹豫。今儿这一出，倒是不用另花心思了。
“细姑，将人带下去好好梳洗梳洗，等万岁爷来了，就让她在一旁伺候着。有没有享福的命，就看你的肚子争不争气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奴才一定不负娘娘的栽培之恩。”乌拉那拉氏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见到万岁爷了。为了进宫，家里已经打点了不少，终于到了这一天。
当然，也要谢谢那位格格，没有她的意外帮忙，今日之事也是难成。
挨了打的方太医遭受的是无妄之灾，就不适合继续留在坤宁宫了，也直接跟着回慈宁宫。依苏若的意思，这几日就回家好好休养好了，不要到处跑。
“没事的格格，只是小伤，走动不是问题。”那棍棒打下来之前，他是真怕，结果后面才知道是一出戏。
“老祖宗，这只是为了下我的面子？”这一趟里，还有这么多名堂吗？
“让你的丫头回去跟你细说，赶紧走，我这待会儿还要来人呢。”太皇太后不耐烦给个小姑娘讲这里面的道道，就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银木，你说吧。”不急着回去西庑廊房，苏若带着银木绕着空地往回走。
“是，格格。”银木整理了一下顺序，依次说来。
皇后娘娘自从有身孕后，坤宁宫就传出了要选人近身伺候皇后的事。说是伺候皇后，其实就是为了替皇后娘娘留下皇帝的。近段日子，坤宁宫里但凡有些容貌的，都忍不住打起了这个主意。
今儿出现在西板房里的乌拉那拉氏和另一个宫女，就是其中两个上进人。
什么弄脏了衣物要换洗，不过是宫女之间相互踩踏上位的手段罢了。具体那时候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暂时不知，但那乌拉那拉氏绝对不是个纯真的。
“你的意思，她是顺势利用了我？”苏若指着自己的鼻子，气得差点按瘪它，“亏我还以为她是讲了真话的！”
这还不是惠妃呢，就已经这么复杂了，那以后岂不是都要卷起来了？！
“另一宫女应该已经有了打点，只要乌拉那拉氏不跟她争，几乎是板上钉钉了。”银木等格格顺了气后，继续说。
看细姑的表情就知道，她与那宫女是有联系的，要不然后续的事情也不会这么凑巧了。要换成别的太医，或许还不会闹大，只让乌拉那拉氏没了清白就好。可偏偏事情进行中，方太医经过了。
方太医是谁？慈宁宫的太医，专门负责皇长子皇长女案脉的。而皇长子皇长女被带出坤宁宫之事，让皇后娘娘威严扫地。这不刚好碰上了，细姑就顺手给安了个罪名，先拿下再说。
“您过去，也是那边想要的。”
“只是我搬出了老祖宗，又有那乌拉那拉氏的阴差阳错，所以就形成了现在的结果？”苏若掰着手指头，“这其中，方太医是无辜的，不算在内。我的面子也没少，那边肯定要失望了。”
“乌拉那拉氏的算计应该成功了一半，另一半估计也不远了。算下来也只有那宫女和细姑在这其中没讨到好，一个失去了机会，一个不但赔了银子，也少了里子。”
“再没有了吧？”
那肯定是有的，比如方太医怎么就凑巧那会儿出去了，不偏不倚地撞上那一幕。银木笑着摇摇头，那些细枝末节的不重要，就不跟格格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出去一趟就见识到了这么多门道，苏若还是有点后怕的。
张格格的事情过去了，她也在太皇太后面前露了怯，装了乖，最后得到了一个想要的保证。至少目前来说，她的小命还在自己手上。别人的，就管不了许多了。
像是乌拉那拉氏那样的，下次就躲远点，免得又被随手用去了。不对，远远地瞧见了，就该绕道走。今天这样的，要不是老祖宗提醒，银木讲解，她人回来了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利用了呢。
啧，都是高手，她还是跟承瑞承珠玩吧。
没几天，银木就将乌拉那拉氏承了宠的消息带了来，人家虽还是宫女，却已经能享着格格待遇了。要知道那张格格，还是生下了皇长女之后才有的格格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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