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当真是年少风流啊,现下已是当朝驸马,竟还对着别的姑娘嘘寒问暖,你也不怕这被旁人瞧了去,吹到皇上的耳边。”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眉峰犀利的刘相秦。
柳常钦面上仍是像那冬月里的飞雪,洁白冷冽。
“县官大人说话多行注意,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刘相秦只当是皱着眉,却余光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梁白歌却低垂着眼眸,不再敢出言反驳那人。
是啊,他可是当朝太傅之子又是长公主的未婚夫婿,自己还是当有自知之明的好,这本不该属于自个的东西,就不要在心底生根发芽了。
“这几日麻烦柳公子照料了,现下我也到了地方,柳公子莫要管我了,该忙当忙去罢。”
说罢便绕开身旁的人,行色匆匆的出了这店门。
“梁姐姐……”
柳常钦用着清冷的眸子看了一眼罪魁祸首,甩袖便追了出去。
梁白歌是个可怜的姑娘,现下洪水已得到管控,而自己答应她帮忙寻她父母,如今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老者将准备的粥膳当与桌中,嘴角噙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昨日夜里暴雨刘大人可知道?”
南宫凝望着面前怡然自得的男人,心下一股不悦之色。
“自是知道的姑娘,不过不用担心,本官看夜里营寨已经扎好,流民自有避护。”
他温润如玉,举止儒雅,看着倒是一副另人舒服的模样。
南宫凝轻轻放下碗筷,如意从一旁递来手绢,她轻轻的擦拭了下嘴角。
“小女子打那梁村行至这里,见那地方已经水漫金山,若是暴雨继续这样下去,恐怕现下这地方也待不得了。
她有意无意的提醒着,就是想听听他有没有什么高见,她自是知道梁村那洪昨个夜里早被泄了去。
“那洪水现下可泄不得啊。”
刘相秦也落下筷子,面露愁色。
“此话怎讲?”
南宫凝不免心存疑惑。
刘相秦神采奕奕的起身在堂中踱步,:“姑娘有所不知,如若泄洪只得一个法子,就是开出一道支流引入那北城的深水湖去,而那深水湖却是弧形环绕整座城,支流的末端却在城中最北,如果不先行加固贸然泄洪,当暴雨再袭,恐怕却是真的灾难来临了。”
南宫凝被此人一番话惊的心头一颤,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刘相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娇艳的脸上露出吃惊之色,心下一阵得意。
其实他早就得知昨天夜里柳常钦带着一行人的去向,只是他不知道他们昨夜却待在一处。
“如若是泄了……呢?”
南宫凝紧张的望着面前器宇轩昂的男子,似是希望他能拿些主意救救这一方土地。
“怎么会,本官尚还未行动,谁敢轻易泄洪,就算是当地水司亲临现场,也不敢胡作非为。”
他这番话说的振振有词,好似谁要捅了这篓子,怕是担不得这责任。
“启禀大人!”
只见门口差役慌忙来报。
“何事?”刘相秦打眼瞧了差役一眼,面上波澜不惊。
“梁村昨个夜里泄了洪了。”
“什么?!”
他这才慌张起来,浓墨的眉毛生生皱到了一处。
“谁干的?!”
差役黢黑的脸上小眼恐怖的抬了抬,:“是…是柳公子夜里带着精壮们去泄的。”
南宫凝整张脸都落了下来。
她万是没想到看着如此聪慧果敢的人现下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好好的太傅公子不做,为何要跑到这里来惹是生非,真是……”
刘相秦一副恨天不成钢的样子。
“现下带上人马去城北深水下游。”
刘相秦匆匆忙忙离了店去。
“白护卫你同刘县官一同去,听他差遣。”
“是!”
白楷水后脚跟着刘相秦去了。
“方护卫传我口谕,命当地水监立马带人前去城北支援,如若怠慢,当即落斩!”
“是!”
方护卫提刀走马,也便动身前往。
“公主……不是奴婢多嘴,这驸马爷可真是空有其表,现下已经这样了,他还惹是生非,给您添乱……”
“莫要说了。”
南宫凝眸中尽显失落,却也拦住了如意对他的不满非议。
“随我去赈灾处去看看吧。”
——
柳常钦早已寻得梁白歌。
梁白歌只字片语的向他解释着,世风日下,却是应该和他保持一些距离,已免生了嫌隙。
而柳常钦自是明白她的心情,哪家女子能容许别人非议这清白之事,只不过现下只想帮她寻得父母,日后能不能再相处,那便是日后的事情。
“现下正是发粮的时辰,我陪你去那看看。”
柳常钦前面领头,梁白歌后面跟着,只是那流民排队的众多,又多数身着破衣,发丝凌乱不堪,梁白歌人群中面露焦灼之色,一目十行的寻着。
只见一妇人从人群中向梁白歌寻了过来。
“是梁伯家小女吗?”
那妇人着烂布破衣,身上泥泞斑驳,看得年岁也不甚很大,却因着皮肤蜡黄又脏兮兮的,便显得像是一个老妇一般。
梁白歌只怔了怔,仔细端详了一番,眼中这才布上蒙蒙的一层水雾。
“梁三嫂,正是白歌。”
梁白歌伸出手去拽着那妇人的胳膊,神色激动。
“哎呦……可怜的姑娘啊。”
那老妇见面前楚楚可人的姑娘应声回答,不禁破防,泪眼模糊,心疼的伸手抚摸着面前的人。
梁三嫂与梁白歌家中相邻,梁白歌还未入京的时候就与之相识,小时候梁三嫂刚嫁过来梁村的时候,没得亲友,倒是她经常去她家里寻她玩,虽然梁三嫂比她大了八岁,但也却算是没有嫌她是个孩子。
柳常钦就立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他心里已经被面前的景象感动的温热了,但是在旁人看来应该是十分冷淡的。
“三嫂可知道我父母如今在什么地方?”
梁白歌擦了擦眼泪,露出欣喜期盼的神色。
老妇却面露难色,眼泪掉的更夸张了。
一旁的柳常钦都不禁心下一紧。
“你父母他们……他们没有逃出来。”
梁白歌的手自那老妇身上掉落下来,面上的眼泪刚刚擦净,却又重新袭上了白嫩的脸庞。
她只觉眼下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柳常钦赶忙上前接住她倾倒的身体。
“梁姐姐,梁姐姐!”
老妇也慌张的拽着她的手不停的摇晃着。
柳常钦自是知道,她这是受了刺激急火攻心导致的暂时性的昏迷。
“三嫂不用担心。”
柳常钦也顾不得旁的了,只能将人抱起,匆匆的离了这嘈杂的人群。
而正和前来的南宫凝还有她跟前的丫头如意迎面碰了个正着。
但是现下梁白歌情况紧急,她也未和那人说上只言片语,便和她擦身而过了。
南宫凝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忍不住回身看着那人急匆匆的身形。
那人在你心中当真那么娇贵吗。
“公主!如意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如意此时已经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准备追上那人开撕了。
“不用,现下他已经惹了大祸了。”
南宫凝一双棕色的眸子里平静如水,袖中紧着的手也轻轻的舒展开了。
“如意明白!”
哼,这下你这个驸马是坐不稳当了,让你风流!让你鲁莽!让你冷酷!让你不把我家公主当回事!
柳常钦从梁白歌房中出来之时已是夜半。
而楼下客堂内却灯火通明。
南宫凝一身火红色的裙摆,在烛火的倾泄下显的
特别娇艳高贵,即便是见了那么多次,柳常钦还是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楠凝姑娘怎么现下还没有休息?”
他见着堂中只她自己一人,这才放心的上前打着招呼。
南宫凝头也未曾偏过来,:“在等人。”
在等人……是谁那么幸运,能让这么高贵娇媚的女人不眠不休的等人。
“喔…那在下不做打扰了。”
柳常钦准备出门寻个马车睡下,她已经连着两个晚上没有休息了,身心疲惫。
“刘大人一早便去了城北深水湖下游固堤现下还未回来,实在是另人担忧啊。”
柳常钦听这她说话这语气,颇有一丝责备之意,不禁有些奇怪。
“固堤?”
如若她没记错的话,深水湖下游支流本处就是一处高山,那水流不过也就是透过那崖缝形成一股涓涓细流而已,有何可固的?
“你以一己之见,至北城百姓而不顾,现下刘大人正在城北收拾你的烂摊子。”
南宫凝瞟了他一眼。
而这一眼落在柳常钦眼中,却让她觉得自己另她好生不屑和轻蔑。
“我……!”
柳常钦收下肚中的苦水,也不做言语,拂袖而去。
端坐在轿中是躺也不下,立也不得。
她懂什么,自己不遗余力的倾身泄洪,这才得以让一方土地从洪水中露出土地来,却不及她那心上人去堵一处“窟窿”。真是可笑。
倒也无妨,她也明白刘大人心中所想,也不过就是想在心上人跟前做些成绩来,讨得欢心而已,罢了罢了……自己一来不为功名,二来不为红颜,自是无功倒也清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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