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声闷响后,少年有些吃痛,摸了摸撞到桌子的额头,眯着眼睛看向窗户外。
窗外许多船只来来往往,运河两岸多了许多滩涂,上面清一色长满了矮小的树木。看到此情此景,少年先前慵懒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兴奋,因为种种迹象示意着快要到达目的地了。
少年是东郦国人,和父辈家族们居住在东郦国国都城内,经营着家族买卖。这是少年初次独自出远门,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偷偷溜出来的,仅仅留下了一封简单的说明信。
他不敢当面道别,害怕父母斥责他的鲁莽。这些年家中为了小妹的病到处奔走,各种名医都是重金请来为小妹诊断,不仅给家中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可病情依旧没有任何好转,甚至随着时间愈发严重了。
现在家中对小妹的病也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起初从塞北关内回来的少年看见如此情景,怒火中烧,直接在家族中大闹一番,逼得族中长辈同意不会放弃小妹的病。
可是随即少年便陷入了迷茫,虽然家族中长辈此事做得不仁义,可是事实却摆在面前,一昧的意气用事既帮不到小妹,更多还会给家族中带来负担。家族中本就为塞北关内的货物航线花费不菲,正是节骨眼需要钱的时候。
一方面是父辈们经营百年的生意,另一方面又是自己视如己出的妹妹,手背手心都是肉。
四处求医问药后,最后在一名本地方士的口中得知,东郦国极东之地天玄州可能会有医治小妹的办法,不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少年决定搏一搏。
于是在第二天太阳破晓时,便偷偷带好盘缠行李坐上了向东的水路商船,临走前在屋中大堂的桌子上留了一封说明信。
在经历多次辗转后,少年坐上了最后一站的商船。期间少年也没闲着,一路上钻研着天玄城的地理图志。
书上说到,天玄城自古就是郦国风水宝地,三面环山,面向大海,终年阳光普照,阴晦之物无处遁形;常有高风拂晓人间,煞气厄运无法停留。
偶尔还会有来自海上的仙丹灵药被人们带回,在当地求购者以万金得之。
还说到天玄城是天玄仙岛在俗世的象征,受上天的眷顾。
“噗嗤!”看到这里少年忍不住笑了出来,感叹这最后一句也写得也太离谱了吧。
天玄城还是东郦国的地盘呢,如果真有这么玄乎,那东郦国皇帝岂不是早就定都此地了,还留得这块宝地?
虽然少年对最后的夸大之词显然不信,但天玄城在心中的神秘感却只增不减。对此行的期望不知不觉又多了几分。
“小友小友”
正当少年看着图志发呆时,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少年的胡思乱想。
循着声音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穿着一袭有着黑色条纹的灰色道袍的老人,头戴灰色道巾,身旁坐着同样装扮的二人,只不过要年轻许多,道袍上的黑色条纹也要少一些。
老者耷拉至眼角的眉毛和那花白的长须,再配上这一身打扮,顿时给少年一股高深莫测的感觉。
少年不敢怠慢,甚至端正了坐姿。“老先生,请问您有何贵干?”连忙道。
“哈哈哈,小友客气了。老身只不过是有些无趣,想和小友搭话罢了。”老者听闻少年的话后哈哈大笑,连连拍腿。
“老身和两位师弟前往天玄城学习那里的道法,我看小友年岁不大这一路上倒是稳重,难得难得。”“比起我那两师弟年轻时倒是强上不少哈哈!”老者话音刚落,身旁的一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另外一人则神情有些许不自然。
“我看小友先前在专研图志,就压着好奇心,请问小友这是第一次前往天玄城吗?”
“老先生原来是方士!”少年心中一凛。
“我是从国都城内来的,此番前往乃是寻方问药。”
“我我阿妹身体抱恙”说到最后少年有些结巴。
虽然少年知道该有对陌生人的防备心,但知道对方是一名方士后,还是一股脑地说出来了,因为前几日还在到处为小妹的病到处奔走,结果四处碰壁。在少年近乎绝望之时,正是一位方士给少年指出了路——前往极东之地天玄城。
“小友不必如此,我辈并不是仙人,世人对我辈的景仰只是因为不了解罢了。”看到少年如此恭敬,老者一边解释一边尴尬笑道。
“不过来天玄城的确是个好选择,毕竟天玄城受到传说中的天玄岛眷顾,这里不乏会有灵丹妙药出现。”
过了许久,随着船舱一阵剧烈晃动后随即停了下来,正式代表着船上的旅客到达了天玄城。
此时老者的两位师弟开始收拾大包小包,准备下船。
临走前,老者还不忘和少年打趣,道:“如果老身是那法力通玄的仙人,此时手一挥,就能带着师弟飞出去。”
“坐了这么久的商船,一路颠簸快把老身这把老骨头弄散架。”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过还是祝愿小友早日寻到那治病的药。”老方士嘻嘻哈哈地说完便转身离去。
天玄州虽说名字听起来广阔,实际上只有一座城。城名叫天玄城,坐落在东海之畔。
城中以原住民居多,并且以七族为贵。
此时正坐在马车的少年无比后悔,原来是在下船后看见许多拉客的马车,涉世未深的他,在车夫一番花言巧语下坐上了车,事后仔细一想,这趟马车价格都快和自己从千里外过来的船票钱一样。
“又因为自己不善言辞吃亏了啊!”少年小声嘀咕道。
少年从小到大就是如此,逢人问话就脸红,回答也是结结巴巴。家人时常调侃少年的老毛病,但是少年过去从来不在乎。知道现在吃了亏,再回想起家人们过去的调侃,又恼怒又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小妹现在身体如何了”
“唉”
一回想起自己的妹妹,少年眉头一下几乎扭成两条弯曲的麻绳。少年在家中排行老二,有个大哥有个小妹。大哥比少年年纪年长十多岁,早早地就成为了家族生意买卖的顶梁柱。因为年龄差距,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共同言语,更谈不上在一起玩耍。
按照少年的话来说,称呼都不用叫大哥,改口叫叔叔得了。少年才满十六,而大哥早已成婚,连孩子都只比少年小五六岁。
此情此景下,大哥看少年就像那小屁孩一样,认为他比自己的孩子强不了多少;少年看大哥就跟看叔叔辈一样敬而远之,哪里又有的上共同语言呢。
倒是少年与妹妹关系亲密,两人其实是双胞胎,只不过妹妹出来的晚了小半个时辰。
当时家人们以为就少年一胎时准备作罢,刚准备将物品收拾时,突然妹妹就出来了半个身子。
吓得家人们手忙脚乱,甚至在妹妹出生后又等了好一会,看还没有一胎。从此这件事传开后,附近的接生婆和孕妇家人们都格外小心,生怕漏下。
少年儿时虽然有些看着内向,其实内心住着一个坏孩子。妹妹虽然看着文静,但实则和少年一模一样。两个人凭借着人畜无害的外表躲过许多次家人或是学堂老师的惩戒,一度成为当地的孩子王。
当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抓住了少不了一顿痛批,男孩子肯定就会被家长痛揍一顿,女孩子则仅仅训斥一番。
自从儿时的少年第一次被逮住后,一顿痛揍被揍的痛哭流涕,妹妹看着于心不忍,以后的数次便是妹妹主动背黑锅,这可把儿时的少年感动得不行。
妹妹每当得到了什么稀罕物件都是第一时间和少年分享,绝不藏着掖着;每当少年生气或是难过,妹妹总是第一时间跑过来安慰,即使有时会被正在气头上的少年迁怒,也是毫不在意。
因此,少年将妹妹视作最亲密的人。
如同走马灯般的回忆涌上少年心头,十多年来与妹妹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日,而妹妹患病也仿佛就在昨日。
对于妹妹的病,少年了解并不多,只是记得是在少年离开家的那一年两年中患上的。
由于当时东郦国北上的塞北关内货物在都城非常流行,城内的达官贵人王亲贵戚们争相购买,互相攀比着并以此为荣。
那时候家族中和大哥经常一同置办货物的族兄临时有事,恰好那是条待开辟的新货物航线,对少年家族有着非凡的意义。
找遍家族后,只剩下少年这一个合适的人选。无奈死马当活马医,大哥只好带上了少年。
从国都城到塞北关内远至数万里,加上还要在当地设立分站,各种繁琐的事务将少年一直留在当地,几乎是预期时间的数倍。当然航线开辟的十分成功,家族获得了巨大的受益,在国都城内一举成为了买卖业的巨头之一。
少年在此事中的作用功不可没,以至于后来在家族中大闹,长辈们都没有惩罚他甚至答应了他的要求。
只是在如何患病这件事情上,家族的人都闭口不谈,当他想要去探望妹妹时,大家都百般阻挠,只让他简单地从窗外看上一眼。
妹妹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曾经满头青丝的妹妹,现在却生出许多华发。
大家像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又像是有什么忌讳,只是一个劲地和少年讨论病情,来分散少年的注意力。当时少年担忧妹妹,全心全意放在怎么医治上,却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问题。
少年想到这儿,一股烦躁感从心底滋生。翻来覆去也不见睡意,于是他干脆盘坐在床上,透过旅店房间的窗户眺望着城内的夜景。
得益于这里富裕丰饶,夜深了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一副热闹之景展现在少年的眼前。
心事重重的他并没有任何带入感,只是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看向远方。
此时此刻的他终于明白,曾经教书先生讲过的“忧愁不能寐”是一种怎样的体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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