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你快过来看看!”望舒循着声音向她看去,只见戚容音手中拿着一个金笼香球,笑得眉眼弯弯,天真烂漫。
掌事的娘子说:“这个叫镂空花鸟纹金香囊,任凭你随意翻转晃动,里边香料都不会倾泻而出。”
她试了试将香囊倒置,惊讶道:“好神奇啊。”
望舒笑着说,“喜欢便买了吧。”随后她又过去挑了一个松柏纹饰和一个兰花纹饰的香囊,交由掌事娘子,“还请将香料放入此中。”
她接过后夸赞道:“娘子好雅致,有诗人云,兰幽香风远,松寒不改容,此物最衬君子气节。”
望舒却摇了摇头,“我素来喜欢俗物,盖因所送之人堪称君子。”
掌事娘子半开玩笑道:“此人可是您的未来夫婿?”
望舒垂眸不语,最终又摇了摇头。
这时,香料铺的老板匆匆赶回,只见他一副颇为憨厚忠纯的书生模样,走到掌事娘子面前,万分欣喜地摊开手中的丝帕,将一只翠鸟金钗别再她头上,“方才看见小贩手中拿着这支金钗,想着与娘子极为相衬,便求了老久他方肯卖出,你带在头上可真是好看。”
那娘子不好意思地说:“有客人呢。”
望舒笑道:“二位感情颇好,我们便不叨扰了,还请结账吧。”
出门时望舒见戚容音手中正拿着香球,翻来覆去地把玩。望舒接过香球,俯身为她系在了腰间,她眉眼间皆是欣喜,“谢谢阿姊。”
两人在坊市内漫无目的游荡着,又买了些胡饼小吃。正欲结账之际,倏忽之间,一个身着囚服的悍匪横冲直撞迎面而来,一路掀翻不少摊子,又推到诸多路人。他后面正有一众官兵追赶,市井百姓无不惊慌,素娥连忙将望舒护在身后。
戚容音大概真的是扫把星转世,那悍匪见跑不过,正好在二人身侧停下,直接将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气喘吁吁地说,“你们全都退后,退后!不然我就杀了她!”
显然他是个朝廷要犯,此时官兵虽收了手中兵器,却依旧步步紧逼。戚容音大概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慌慌张张使劲挣扎着。可刀剑锋利,一不小心就划伤了她的脖子,隐隐约约渗出血丝,那悍匪又勒得甚紧,手中青痕夺目,痛意来袭,她开始皱着小脸,梨花带雨嚎啕大哭,“呜呜呜——”
悍匪怒骂道:“臭婆娘,快闭嘴,再哭我就一刀杀了你。”
戚容音被吓唬到,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滚落,她抽泣着不敢乱动。望舒侧过头悄声问素娥,“可有万分把握?”
素娥满脸忧虑,摇了摇头道:“能活着救出,但打斗间极易伤到容音娘子。”
悍匪挟持着戚容音步步后退,官兵小心翼翼地追赶上去,不让半步。戚容音就这样绝望而又悲戚地看着望舒,好似下一刻便是生离死别。望舒于心不忍,毕竟人是自己带出来的,出了个三长两短,也不好交代。上辈子若是不出差池,她必定能够长命百岁,若是这辈子因为自己的疏忽,早早命丧黄泉,她更是难辞其咎。
望舒对素娥使了个眼色,随后对着悍匪说:“这位郎君,有事好好商量,劳请您手下动作轻些。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从老鸨手中买回的新罗婢,本还想着献给哪位大人,你若是不小心划伤她的漂亮脸蛋,那我这一百两银子可是要打水漂了。再说,奴隶向来命贱,你还妄想着靠她威胁官兵不成?”
悍匪怒气冲冲地骂道:“你唧唧歪歪说些什么,要是再敢多嘴,我就连你一同杀了。”
望舒笑着说:“你这阶下囚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奉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你可知道我是谁?我祖父是河西节度使,近来可是要随大军凯旋,到时候加官进爵,他甚至不用说一句话,便是一个眼色就能让你九族皆受牵连。”
那悍匪惊讶道:“你是戚元礼的孙女?”
望舒笑着说:“难道还会骗你不成?”他骤然间放开了戚容音,想要过来挟持住望舒,就在这时,素娥迅速出手,踢落他手中刀剑,望舒匆匆护住戚容音,官兵一同上前,将他生生擒住。
这时晏希白忽然匆匆赶来,紧张的走到望舒面前,想要伸手触碰,但见四周围了诸多看客,又生生止住,收回了手,他问道:“没事吧?”
望舒摇了摇头,“殿下怎么过来了?”
“此人由我审讯行刑。”
他附过身子在望舒耳边说道:“父皇征用阉人张简良充当监军,他通敌卖国,多次陷害你祖父不成,这正是他手下的线人,如今证据确凿,正要压至刑场砍头,怎料侍卫疏忽之下竟让他一路出逃至此。你方才真是太过冲动,那可是死徒,是即将亡命之人,若他嫉恨于你大父,不顾性命也要拉你下水,那该如何是好?”
望舒此时阵阵后怕,仿佛阎罗王擦身而过,她皱起眉头,垂眸说道:“以后不会了。”
晏希白紧张地看着望舒,似乎有些害怕方才说话太过:“那,本宫先去将他收监。这几日你祖父率领大军凯旋,朝中那些眼红的、反骨的,都一个个盯紧戚家,要对戚家不利。你一个人在外边并不安全,早日归家吧。”
望舒沉默的点了点头,是她糊涂了,自以为重活一世便能将一切事情了然于胸,但世界风云际变,她稍有不慎,所有事情便会脱离原来轨道,朝着无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如同脱辄的马车,不断分崩离析。
她想起刚才在香料店买下的香囊,拿出后递给了晏希白,道:“殿下日理万机,听说这款香能够提神醒目,便送与殿下吧。”
他骤然红了双脸,接下香囊轻声道:“谢过娘子。”
转过身来,又恢复了方才那肃穆模样,对着官兵说:“将犯人押回去,改日行刑。”
戚容音紧紧抱住望舒,惊魂未定,泪如雨下,“呜呜呜阿姊,方才快要吓死容音了。”
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吩咐素娥道:“三娘子方才受了惊,你派些人将她送回戚府。”
戚容音像挂件似的贪恋她的怀抱,“阿姊,你也尽快归家。方才殿下也说了,外头不安全,莫要让家中人整日战战兢兢。”
望舒点了点头。
待她走后,素娥问道:“娘子,何时搬回戚府?”
望舒却说:“不急,再等几日。戚容音方才因我受伤,这会儿消息铁定传回戚府了,我若回去,轻则关上十天半月,重则直接家法伺候,还不如等大父回京后再做打算。”
这日清晨,天刚放亮,东方泛起鱼肚白,苍穹之上还留着几抹疏星、一轮残月。望舒还在睡梦之中,就被人急急摇醒,睁开双眼,只见浓妆艳抹过后的晏妙年顶着一头珠钗步摇,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望舒揉了揉双眼,仔细端详着眼中人,埋怨道:“你双颊怎涂了这么多胭脂,还有你这花钿未免太过老气,眉毛也涂的歪歪扭扭,我乍以为是红衣女鬼半夜索命。”
她哀声道:“真有这般丑么?”
望舒有些混沌不堪,反问道:“这么早便来寻我,所为何事?”
她故作小女儿情态,欣喜道:“大军已经驻扎城外,今日父皇要在承天门亲迎将士,设宴封赏,群臣同乐。我们得早些出发,不然届时占不到好位置,如何一瞻诸位将军风采。而且这次戚兰成立了大功,届时在宴会上他就要向父皇求亲,怎么办,我真的好紧张。”
望舒整理好鬓发,道:“这么急作甚,你又不是今日出嫁。”
她恼道:“哎呀你莫要取笑我。对了,听说楚凌云是白衣先锋,在千军万马中直取敌方将领首级,他这般有出息,你以后可是要做将军夫人啦。”
望舒一阵恶寒,“高攀不起。”
在她的催促下,望舒匆匆忙忙洗漱梳妆,还未曾用过早点,她就不管不顾拉着她走了。
“我在酒楼替你备了好酒好菜,你且随我去坐着就成。”
望舒笑道:“有哪间酒楼饭肆会天未亮就开门迎客?”
“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然而二人还是来得太早了,晏妙年紧张到四处踱步,时不时派人打听大军步程。两人在酒楼之上一直等到巳时三刻,才见大街上人潮涌动,众人喧哗欢呼之下,大军浩浩荡荡走了进来,幡旗招展,马蹄声哒哒而至。
晏妙年激动到摇晃着她的手臂,“望舒你快瞧那领头的可是你大父。”
望舒在这种欢喜的氛围渲染下,也不免有些紧张。
她盼星星盼月亮的看着,“望舒那位红衣女将是不是你家大娘子,真是好生俊俏。”
望舒激动地招手喊道:“阿姊!”
戚袖在茫茫人海之中独独听见了她的呼唤,转过头来朝她咧嘴一笑,随后拍了拍身下骏马。
过了许久,大军皆从楼下走过,晏妙年拽进望舒衣袖,“你可有见到兰成和楚将军,怎么未曾看见他们,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望舒摇了摇头,“不必担心,说不定暂时有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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