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安朝不远处举着摄像机的吴泽打了个手势,压了压领口的收音耳麦,推着景可心朝前方走去。
被临时抓了壮丁的吴泽此时心情也有点流市。昨日下午,祁安给他打电话,说请他帮个忙,他大感惊奇,差点拿乔提条件。可等祁安说完,他海默了很久,只说了一句,"交给我吧。"
祁安说,他想给他妹妹铺一条锦绣路。
早上九点的江市已经过了人流量最高的时刻,路上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有点冷清,但景可心还是很高兴,余光落在树上的红色之物上,兴高采烈地问:“祁安哥哥,树上那个是灯笼吗"
她的手已经不能动了,不然她一定会很兴奋地站起来,扬起笑脸,指给身鲁的人看。
祁安的心脏已经痛得快要麻木,景可心表现得越轻松懂事,就越让他们这些身边的人心如刀绞。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尽量让自己语气轻快一些,“对啊,那就是灯笼,马上要过年了,路上就会挂这些东西。"
他没告诉她这是他让吴泽昨晚连夜带人挂的,市里每年都会挂,却没那么早。
"我在书上看到一句诗,说''暂得金吾夜,通看火树吞。停车傍明月,走马入红尘’。这些灯笼如果亮起来,一定更好看。”景可心眼里带着笑,目光欢喜地看着树上一个个红艳艳的灯笼。
"可心要是喜欢,我晚上带你去看花灯,如何”祁安将道,难受得说不出话来,景可心说的这些诗句他连听都没听过,可她却能如数家珍。
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听不到花开雨落,看不见日落月升,只能从别人的口中,书上的文字里以及那个小小的手机里短探一二。
依旧是饱含期待的一句,“好呀。
可是他们都知道,她再也看不到了。
从医院到学校他们走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景可心不断将她的所见所间与眼前见到的种种相印证,祁安在一旁轻声附和,偶尔插上一两句,场面十分和诺。
吴泽举着摄像机不停地变换录影方位,他很庆幸他曾经因为好玩儿去学了摄影,现在有幸能记录下这个小姑娘人生的最后一程。
而另一边,景年已经从疗养院取回了景可心所有的物品。他站在学校门口,一边看着手机里传过来的影像,一边拿出那封迟到几年的信。他拆开信封,目光却始终落在手机屏幕上。他听景可心可心问:"祁安哥哥听歌吗"
祁安轻声回她,“听。"
"那我给哥哥唱一首好不好"她看了眼不远处紧紧跟随的吴泽,知道他在干什么,扬起一抹浅浅的笑。“爸爸也听,好不好”
屏幕那头的景年瞬间湿了眼眶,明知她听不见,还是回她。“好,爸爸听着。"
景可心可心清透的嗓音在街道上啊起,也盘桓进了祁安和景年的心中,她唱:
远山徽暮,田寂园嬉。
炊烟袅袅,犬鸣幼啼。
其室景陋,其乐悠悠。
此去经年,此生难寻。
祁安没听过这首歌,拿出手机输入歌词,跳出的两个字让他沉默了很久,歌名--《思归》。
思归不可得,久病何其哀
祁安闭上眼,任泪水滑落。
在晨可心越来越渺远的声音中,景年哽咽着将视线移到了信纸上,妻子娟秀的字海映入眼筇。
寄吾夫景年:
对不起,在你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甚至以小祁安为倍口和你吵了一架,提出了离婚。
我不知道你那段时间怎么了,早出晚归,回来就满面愁容,但面对我和孩子还还极力挂着笑。看见你这样,我很难过,非常难过,我感觉到了你的压抑和痛苦以及……经济上的拮据。
所以我开始心慌,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我本身也不是个很富裕的人,靠着挣扎走到了现在。但命运好像给我开了个玩笑,这个时候……我查出了乳腺癌。
看着你一曰胜过一日的樵悴面容,我心如刀绞。巨额的化疗费摆在我面前,我不知道我是该告诉你,还是一个人默默离去。
后来,我发现你经常失眠焦虚,不到三十岁就鬓角染灰,我终于无法接受,你救不了我,我还不想死。
死亡战胜了我作为一个母亲和妻子的责任1心,我进了。
景年蹲在地上,捂着心口泪流满面。手机里景可心可心的歌声还在继续:
乡音凄凄,入我梦兮。
断烛弋弋,乱我魂兮。
琴声瑟瑟,孤影和吟。
渺渺归途,景死犹去。
景年抹了把眼泪,继续看剩下的信:
景年,你可以恨我怨我,但希望你不要难过,也不要觉得愧疚,这是我的选择。
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的身份是假的,我是被孟家捡回来的孩子,他们养我只是为了让我长大给他们赚钱而已。
这也是我收入不菲却始终没钱的原因,我想着什么时候把钱给足了,养育之恩还完了,我就告诉你真相,脱离那个苦海。
可有时候人生真的很戏剧,意外总能让人措手不及,我等不到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坦日。我患有遗传性哮喘,应该是来自我亲身父母那边。可心……可心应该也有。
我对不起可心,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甚至在她如此难受的时候还离开了她,或许我不该把她带到这个世界,让她遭遇这种非人的痛苦。
真的很抱歉,请原谅我的懦弱,也请不要找我,你值得一个更好的人,地会陪你度过余生,也会好好待可心。
我很怀念我们在校园那段相恋的时光,或许青湿的岁月总是值得铭记。景然那段时间我依旧过得艰难,但看着你好像突然之间就有了力量,一种让我跨过深洲,迈向朝阳的力量。
最后,谢谢你,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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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和景可心可心终于到了学校,景年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半蹲在轮椅旁,m儿累吗"
景可心摇了摇唯一能动的头,脸色因气息不稳泛起一丝潮红,“不累。"
可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虚弱,然而,没人去戳穿她。
刚进入学校,景可心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眼前是一片花海,不管是她能叫出名字的还是不能叫出的,都能见到,红的、黄的、日的、粉的,甚至还有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桃花和梨花。景可心催促,目光看向前方,“祁安哥哥,那个那个,我要看哪个。"
祁安推着她走过去,那是一株开得正艳的鸭望兰,花瓣纤细,姿态优雅,颜色却如落日余晖殷绚丽灼目。
"祁安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景可心可心看着那株花,眼睛异常明亮。
祁隶眨了眨酸湿的眼,将那盆花抱
到地面前,"这种花名叫鸭望兰,因它
开花的姿态像仙鸭展翅而得名,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天堂鸟,象征着自由、幸福和吉祥。"
"好美的名字。”景可心可心赞叹道,"祁安哥哥,谢谢你
她知道,这些是有人为她特意准备的。
祁安沉默片刻,“这是哥哥送你的礼物。
他为她铺一条花团锦族的锦绣路,愿她在路上不再强单。
"谢谢哥哥。”景可心可心努力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一点,她想留给他们的都是漂亮的自己,她动了动脑袋,看向一曾的景年,"爸爸,可以背我在学校走走吗"
景年思着眼中快要倾涌面出的泪水,走到她面前蹲下,“爸爸带你去。
祁安将景可心可心抱到景年背上,替她举着点滴瓶和氧气袋。一行三人,缓步走在校园里,景年走得很慢很慢,一边走,一边给背上的人讲解看到的东西。
一开始可心还回应两句,可到后面完全没有了声音,只剩下耳边轻到不可闻的呼吸。
景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停止讲解,只是声音已经哽咽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一直到下午园点,景年带着景可心可心回到了那片铺满鲜花的广场。
天空又飘起了雪,纷纷扬扬,他坐在长椅上,将女孩儿已经僵硬的身体揽在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天地寂静,鲜花被大雪覆盖,也染日了景年满头青丝。
祁安泪如雨下,深深行礼。
一路走好。
水光激滟替道去,从此人间带冰雪,
永别了,可心
可心短暂的一生,不夺目,不辉煌,她虽没走过这片广袤的天地,却永远是父亲心里的那道光……
人会离去,光永远不散……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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