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的首页不是序，也不是正文内
容，而是一张卡片，卡片边缘磨损，泛着陈旧的黄，字迹褪色得已经快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可祁安还是认出了上面四仰八叉、风格独特的字属于谁。
他声音有些尴尬，但更多的还是复杂，“您……怎么还留着”
这是他高中的时候，有一次逃课翻墙去网吧被景年抓到，被逼着写了一份宣誓词。当时他满心不以为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抄了一段，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给了景年。
当时景年什么都没说，默不作声地把他写的宣誓词收了起来，他以为这种玩笑之作早就被景年扔垃圾堆了，谁知道……
“背吧，自己写的，应该没什么难度吧”景年幽幽瞥了他一眼，扬起手有给了他一下。
祁安脸色扭曲，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尬的。他抖着唇，小心翼翼道，“老…老师，您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不犯了。”
景年眉梢微扬，直接用行动代替了回答，刷刷三记下去，直接把祁安抽跪在地上。
祁安喘着粗气，挣扎了爬起来撑好，低声道，“您别气，我背……”
景年没应他，只是抱着双臂，冷眼看着。祁安扯了扯嘴角，盯着卡片，神情尴尬，他极力忍住耳后上泛的热意，咳嗽两声……过了两秒，他又咳嗽了两声，就是不开口。
景年冷笑，语气沉得像冰，“祁
染，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我在和你开玩笑”
“不……”祁安心头一凌，端正态度，“学生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景年一藤条抽到他腿上，厉声喝道:“跪起来。”
祁安连忙应应声，连裤子都不敢提，膝盖落在地上，一颗心高高悬起，这次他是真的有点怕了。
藤条上的水已经快干了，景年闭了闭眼，缓了缓心中压抑的怒气，“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当回事了，是吗”
这话太重，祁安不能接，也不敢接，他将头压低，声音发苦，“老师，我知道错了，也没有无视您，就是这些条例保证都太……xiuchi了，我才会犹豫。”
景年没忍住，又扬起藤条，直到把人抽得脸色发日他才停手，毫不客气地反问，“xiuchi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你却不知道，你给我谈xiuchi”
祁安抿唇低头，无可辩驳，他知道自己找死的行为让景年感到不安。也意识到景年把他看得有多重。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拿过卡片，缓缓
启唇:
“我宣誓:在生命的每一天，我要永远珍爱生命，尊重生命，欣赏生命;热爱生活，珍惜生活，创造生活，无论发生何种困难，永不放弃生的希望。在短暂的人生路上，保持乐观的态度……”
这是一段他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话，很鸡汤，也很幼稚，他觉得难以启齿，但真当他读完，他才体会到景年对他的期待。
从前的他，不管对生活还是生命，都是消极被动状态，连尊重都做不到，更别谈热爱。
而现在，有人逼他去感受，去尝生活的甜。祁安心脏有此酸涩，垂了垂眼，道，“您继续罚吧，我明日您的意思了。”
景年煞费苦心，不惜用尽一切方法让他明日生命生活的意义，他不该这样轻率怠慢。
丢人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但想通了就没那么难了。
祁安背得很快，像是卡着点一样，他背完最后一个字，景年三十下结束。他欠了欠身，嗓子像是被火灼过，“您早点休息。"
如果不是为了等他，按景年的作息时间早该睡了。
景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出了门，刚走到门口，就撞见来不及避开的祁衍。
姿容天成的青年像个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孩儿，耷着脑袋，声音忐忑，“景……景叔。”
景年瞧着他脸色的伤，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他，“小祁，你既然叫我一声叔，我也把你当自家孩子，以后别做那些刻意的事了，伤人伤己。
祁衍眼眶一涩，思不住又红了眼，景年拍了拍他，回到房间，拿了一身浴袍返回，塞到祁衍怀里，"给你哥送去吧，就说我不追究他了。”
没等祁衍说什么，景年已经消失在了走廊上。祁衍抿着唇，看着空空荡荡的拐角处，心情复杂，也许这才是他哥亲近景年的原因吧。
海纳百川，师者胸怀。
哪像他，连点小小的关心也要争个明日。
心绪收敛，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进屋，半跪在地，将浴袍抖开，珍重地披在祁安身上，轻声道，“哥，我送您回房吧。
祁安没想到再次进来的是祁衍。身体有些发僵，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丢人丢到弟弟面前的事实，没有拒绝祁衍的好意，两人互相搀扶着回了房。
照顾祁安已经成了习惯，他知道他的一切喜好。甚至比祁安本人还要了解，他知道他喜欢什么温度的水，喜欢用哪种味道的牙膏，穿什么厚度的拖鞋……
虽然身上有伤，但他依旧有条不紊。祁安趴在床上，任由祁衍手法熟练地给他上药，丢了一次人，他也不在乎丢第二次。
祁衍替他盖好被子，将药放在床头，叮嘱道，“您休息吧，晚上要是疼就再上一次。
说完，他弯了弯腰，就要离开。祁安偏头，叫他，“站住。”
祁衍回头，眼带询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祁安沉默，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祁衍面对他不像弟弟面对哥哥，更像仆人面对主子，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问，“你的伤上药了吗”
“上了。”祁衍垂眼，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上，也没别人给他上了。在过去的岁月里，他挨了无数次的罚，能等到祁安给他上药的日子屈指可数。
祁安看了他两眼，也不知信没信，直接道，“过来我看看，
习惯性听从命令的祁衍走了过去，等站到床边他才反应过来他哥今日的异常。
“傻愣着干什么裤子挽起来，我看看你的膝盖，”他虽然没罚他，但这混账白天在慕园跪了一日，先前又跪，膝盖恐怕早就磨破了，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毅力忍着疼痛为他忙上忙下。
那根麻木的弦被轻轻拨动，祁安有些头疼，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提醒已经傻掉的某人，“上来，今晚就睡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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