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徐铭清回来的早,饭桌上更是吃了两大碗米饭。
清媚看的失笑,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般高兴?”
徐铭清眉眼带笑,神神秘秘的拿出两张请帖来:“你看,这是什么?”
“这不是赏梅诗会的请帖吗?”
清媚惊讶道:“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原是我一位好友的,他本打算跟朋友一起去,谁知母亲却突发疾病,需要他在家中照顾。今日又正巧碰到了我,得知我要宴请沈大人,便顺手送给了我。”
“沈大人最爱诗词,当初因为没能抢到春香楼赏梅诗会的请帖,还失落了好一段时间。等下我就去把请帖送给他,他肯定很开心。”
徐铭清兴奋异常。
沈营身为吏部的主司,管理着官员们考核,那学问自然是不用说。徐铭清很是钦佩,想要好好结识一番,却屡次被拒,未免有些失落。
没想到他今日的运气这般好,有了这赏梅诗会的请帖,沈营绝对不会再拒绝他了。
清媚闻言却是轻轻皱眉。
赏梅诗会这样能出风头的场合,柳士郎定然会去,以此彰显自己的文人风骨。如此一来,倒也不用自己费心筹谋,只是……
清媚的目光停留在那两张请帖上,事情真的会有这么巧吗?
徐铭清并不知晓清媚心里的弯弯绕绕,他看着清媚的侧脸,心里有些触动。
“清媚,这段时间多亏你为我出谋划策,要不然我现在还被人使绊子呢。像你这样聪慧的女子,也不知谁那般狠心。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我绝对不会让你沦落风尘。”
清媚笑魇如花,又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失落:“铭清不必如此,都是清媚命不好。能够遇到铭清,已经是清媚的福气了,又何必在乎早晚呢。”
看着清媚故作坚强的样子,徐铭清疼惜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愧疚。
清媚本就无权无势,喧儿要她替嫁,她怎能不遵从?自己在新婚之夜那般怀疑她,她不但不恼,还兢兢业业的扮演着喧儿,伺候自己和父亲。
想到这,徐铭清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清媚,不管怎么说,我和喧儿都亏欠了你,你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会尽力满足你。”
清媚却抿唇一笑:“我没有什么要求,而且,这都是清媚该做的。”
虽然清媚如此说,可徐铭清还是暗暗发誓,若有一日东窗事发,他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保住清媚。
转过身用茶水漱口的徐铭清并没有看到,清媚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徐北尘是个老狐狸,她暂时还没有办法。可徐铭清这样一个单纯的公子哥,她要是还拿捏不住,那就白活了。
她从入丞相府的那天开始,就谋划着增加自己在徐铭清心里的份量。虽说现在对徐铭清来说,最重要的仍然是白喧和。但清媚不在乎,她要的也并非是取代白喧和。
她只是想万一有一天,自己和徐北尘产生了矛盾,徐铭清能站在她这边维护她。
父子失和的戏码,清媚可是想看好久了。
寒冷的冬日,天色阴沉,光线昏暗,厚重的云层铺满了天空,无端的增添了些许压迫感。
清媚于窗前欣赏雪景,心里却忍不住轻嘲。
也不知这样的天气,那赏梅诗会还办不办的下去?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出现在清媚的左侧。
“听风?”清媚诧异道:“我不是让你看着徐铭清他们吗?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启禀小姐,小姐命属下伺机调换姑爷包间的酒。可属下到了才发现,赏梅诗会的主办人声称,为了能更好的激发众人的诗意,给众人准备的是最烈的鸿茅酒。”
“鸿茅酒?”清媚眉心蹙了蹙。
“是,而且姑爷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这么快?”清媚有些不可置信,喃喃道:“看来这鸿茅酒的确名不虚传。”
“那,小姐,接下来……”
清媚挥了挥手:“接下来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退下吧。”
“是。”
听风退下后,清媚半阖着眼,手指无意识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她总觉得此次的计划有些过于顺利了,是她的错觉吗?
与此同时,皇宫的御书房内,一缕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从窗桕照射到案台上,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在批改奏折,身着灰衣的刘总管站在一旁磨墨。
许是有些累了,何子硕放下毛笔,有些难耐的转了转自己的脖子。
刘总管适时的开口:“陛下,您都批了一早上,喝杯热茶歇息会儿吧。”
何子硕点头默认,刘总管连忙将茶水奉上。
小太监突然来报:“启禀陛下,穆太傅求见。”
何子硕喝茶的动作一顿,连忙说道:“还不快请。”
“是。”
“微臣见过陛下。”
何子硕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穆爱卿快快请起。”
“谢陛下。”
“穆爱卿这个时辰进宫是有什么要紧事吗?”何子硕开口问道。
穆南珣抬头看了刘总管一眼,何子硕会意,挥手让刘总管退下。
“这下,穆爱卿可以说了吧。”
“是。启禀陛下,微臣探查到,徐铭清查到了柳士郎。”
“哦?”何子硕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呵!”何子硕突然笑出声,“看来当初答应让徐铭清入仕还真是个不错的决定。赈灾一事才过去多久,他就又给朕送来了一个惊喜。”
穆南珣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陛下,微臣听说,徐铭清与那柳士郎私下关系不错,他会不会……”
“铭清性子单纯,眼里最容不得这些腌臜事,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我们要不要暗中帮帮他?”
“帮!当然要帮!柳士郎只是个引子,他的背后可还有一条大鱼呢。”
“是,那微臣即刻就去准备。”
“哈哈哈!”何子硕的脸上满是危险的恶意,“朕真想看看徐北尘被自己一心护着的儿子给捅了刀子是什么样,那表情一定特别有意思!”
穆南珣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
他并没有发现,眼前年轻的帝王眼底流露出来的野心越来越旺,比之徐北尘更甚。若不加以管制,终将会燃及自身。
自徐铭清那日从赏梅诗会上回来以后,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整日里心不在焉,还好几次欲言又止。
清媚知道是为什么,却不动声色,也不开口询问。她要让徐铭清主动寻求她的帮助。
徐铭清心里有些郁闷,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清媚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的情绪并安慰他。可他都不开心好几天了,清媚却没有半分表示,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
眼见徐铭清越来越烦躁,清媚知道他心中的纠结情绪已达了极限。她要做的,就是再添一把火。
这日,徐铭清刚回到家中,就见清媚与听雨拿着一幅字画在讨论。
徐铭清好奇的凑上前去:“你们在干什么呢?”
“铭清,”清媚抬头,有些惊喜的说道:“你来的正好,快过来看看,这幅《骏马图》怎么样?”
徐铭清上前一看,只是图上的八匹骏马奔放不羁,四蹄生风,极富动感,观之令人惊心动魄。
图上还题着一首诗,徐铭清不自觉的读了出来。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好!真是好诗!”徐铭清感叹出声,再往下看去却突然变了脸色。
“临历三百六十五年八月柳士郎作?!!”
徐铭清猛然看向清媚:“这幅画,是柳士郎给你的?!!”
清媚故作不解:“是啊,我今日跟听雨出去时,刚好碰到了柳大人在书斋卖字画。他果然跟铭清你说的一样,谈吐不凡,两袖清风,还出手大方。我不过是夸赞了几句他的画,他就将这幅《骏马图》送给了我。”
徐铭清闻言却是死死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忍不住一把将那幅《骏马图》扔到了地上,嘴里还恶狠狠的吐露出一句:“沽名钓誉之辈。”
清媚对徐铭清的怒火毫不意外,弯下腰将画卷拾起。
“铭清,你这是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徐铭清深吸了几口气,终是忍不住开口道:“那柳士郎就是弄虚作假的伪君子,你以后莫要再与他来往了。”
“啊?”清媚有些茫然,难以置信的开口:“不会吧。都说画如其人,我观这幅字画气势雄壮,形神兼备,必是心性高洁之人所画,怎么可能……”
徐铭清冷哼一声:“画这幅画的人自然是心性高洁,可惜不是柳士郎。”
“铭清,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
徐铭清抬眼看了看那幅画卷,又想起前些天那些突然出现在自己案台的资料,眼中情绪复杂。
这些天他心绪纷乱,一直不愿相信那个待他如兄长的柳士郎会是沈营口中不择手段的骗子,会是那些资料上写的心狠手辣之人。
他总是想着,也许柳大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许他已经知道错了,不然怎么会迟迟没有升迁?
可今天那幅《骏马图》让他明白,柳士郎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愧意。
他之所以接近自己,还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那副纯良的样子,不过是为了攀上他的父亲。
徐铭清虽然单纯,但也并非不通世事。那些突然出现的资料,定是有人想借他的手除掉柳士郎。但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他的确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徐铭清狠狠闭了闭眼,心中已有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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