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丁零,是居住在东荒沃野那片广袤大地上一个普通的人类。因为恶劣的天气,村落里的田地上长不了太多的粮食,人们要去山里狩猎才能生存下来。
我的父亲有一次去山里狩猎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母亲每天很早就要出门去田里农作,晚上很晚才回来,即使如此,田里结出来的粮食,依旧不够我和母亲吃。有时候母亲就会上山采些野草之类的,勉强能够养活我。
那几年虽然很艰苦,但是有母亲在,不管冬天再冷,肚子再饿,都不怕。
可是就连这样的日子竟都不能长久。
一个冰冷苦寒的冬天,母亲从山上回来就病了,越来越重,甚至都起不来床。村里的巫医来,见家里一粒粮食都没有,转身走了。我拖着他的腿在地上求他,求他救救母亲,我一无所有,只有母亲了。
可是巫医还是决绝的走了。
母亲微弱的声音唤着我。
我顾不上追赶巫医,擦干眼泪来到母亲身边,她的脸色蜡黄蜡黄的,嘴唇已经是灰白的颜色。母亲说她难受,要喝水,我就连忙去院子里烧火煮雪水,等我煮好水端到母亲身边的时候,母亲已经死了。
村里的人帮忙把母亲埋了,回到家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难过的想哭,可是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我还太小,种不了田,村里的粮食又很匮乏,也没有人愿意给我,有次有个男人说可以给我粮食,我高兴的跟着他回家,可他却把我压在床上要脱我的衣服,我发了疯的咬他,趁他疼痛时跑了。
以后的日子,我谁也不信,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实在饿的不行,我就到山里跟着小动物找草吃,再不行,就吃些粘土。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有一次我在山里找东西吃的时候,一堆杂草丛中躺着一个少年。
他躺在那里,身上好几处伤口,流的不是血,是水。后来我才知道,南国人的血是晶莹剔透的,和我们不一样。
我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又不忍心把他自己扔在那,就拖着他回到家里。我去山里找了些草,捣碎了敷在他的伤口处。我平时身上有伤口了也是这样做的,有时候有用,有时候没有用。又去找了好些果子捣成汁喂他。
就这样,他竟然慢慢的好了起来。
等他清醒后,才发现,他长的那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特别是他笑起来,那么灿烂,比冬天的阳光都温暖。他说起话来也很温柔,他醇厚的声音,莫名的让我很有安全感。
他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丁零,我叫丁零。”
“孤苦伶仃的丁零?”
我点点头,突然很想母亲。
没过多久,他就康复了,帮我把家里透风的墙,漏雨的顶都修好了,不知道又从哪里弄了些粮食回来,我们就每天在这个小家里生火做饭,聊天欢谈。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愿意嫁给他么?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啊,我用力的点点头。
他很高兴,用魔法在天空中绽放了几朵烟花。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放烟花,也从来不敢想,一无所有的我,也值得被爱。
我仰头看着烟花,他低头看着我,轻轻的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说到:“丁零,你真美!”
过了两天他说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然后就回来娶我。
我的家又变成空荡荡的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回来。
我想,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个雪虐风饕的夜晚,我在山里迷了路,风雪太大了,完全找不到方向,我窝在一个石头的后面躲避风雪,但是好冷啊,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迷蒙中我感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醇厚的声音轻声唤着我。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笑容,他为我撑起了屏障,也不知道是因为在他怀里还是因为屏障,我觉得好温暖。
他抱着我,对我说,你看,有极光啊。
我抬头看去,在一片银茫茫的雪地上,轻盈地飘荡着几缕淡淡的绿色的烟霭,忽暗忽明,偶尔也会呈现艳丽的红紫色,曼妙多姿又神秘难测。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魔法,但真的很感动。
他深深的吻了我,说:“丁零,我来娶你了。”说罢,搂的更紧了,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怀抱。
他抱着我回到家里,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恍恍惚惚间他说不知道怎么给人类渡内息,只能脱下衣服帮我取暖,因为我太冰了。接着我就感受到他暖暖的胸膛,暖暖的手,还有暖暖的唇。
他的手好温柔,轻轻的抚摸着我每一寸肌肤,然后又轻轻的吻着它们,我已经分不清是被冻的意识模糊,还是因为他的吻,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想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我开始慢慢有了知觉,我沉溺于他的抚摸,他的吻。他问我怕么?我摇摇头,轻轻吻了他。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温柔的笑了笑,接下来,我只沉溺于他温柔又猛烈的交融。
我想从那天起,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吧。
我们就这么寻常而普通的和村落里其他的村民一样过起了自己的生活。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回忆了。我们甚至还常遐想着要生几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他的弟弟来找到他,说他们的父母很快就会来这里找他。我才知道他竟然是南国血统最纯正的皇子,我这种人类是不能嫁给他的。
他安慰我不要害怕,他会带着我远离这里,天高海阔,总有容纳我们的地方。
可是最终,我们还是被抓了回去。
不知道他父亲怎么说服他,他违背我们的诺言,说他是南国的下一任继承者,只有奇岛的人鱼才有资格嫁给他。
他要我回家。
可是没有他,我哪里还有家呢?
我看着曾经那么温柔的他,变得如此的冰冷,我的信念在一瞬间倒塌。我多想变成一条人鱼,或许那样就可以嫁给他了。
他似乎知道了我的心声,告诉我他的母亲就是奇岛的人鱼公主,如果我愿意忍受百年的酷刑,换取人鱼的血统,就可以嫁给他了。
他问我愿意么?
我愿意,无论承受什么痛苦,只要能嫁给他,我都愿意。
之后的百年,我就一直被那条玄铁铁链锁在海里,不断的溺亡,重生。
博泽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也没有见过有人黑夜里为我放焰火,不知几世的轮回,偶然遇见你。
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我是如何溺亡的,将我尘封入海后,看我坚定的内心是如何融化的。
可是一百年了,我没有等到你,原来这个刑罚不过是一个谎话。我想哭,但又怕我的眼泪像一个羞耻的笑话。
博泽,你爱过我么?
博泽,你还记得我吗?
梦醒后,一行眼泪从我脸庞滑落。
丁零,对不起,当初不是因为我遗落了博泽的梦境,他的母后也就不会知道他为了离开南国而假死。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和博泽也许早远离这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去自由飞翔了吧。
可是我可以肯定,梦境里那个让你接受酷刑的人绝对不是博泽,那个眼神绝不是博泽。
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梦境传给博泽,丁零在梦境里的质问,明明是对博泽而说。可是如果博泽知道丁零是在海里溺亡了百年,不知道他是否能承受的了。
正犹豫间,外面传来巨大的打斗声,是华琚的房间。我连忙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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