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缭绕,荒草遍地,乱石嶙峋,群山之上高高低低数百的石洞,从山脚下向上一字排开,不像天生,更像人为。
乱石之中,散落着残缺不全的尸骨,有些头颅上惊骇圆睁的一双眼,还在直直的望着阴霾的天空。
“这不是战场,这是一场屠杀。”结弦说道:“这里全是狐族的尸体!”
一场屠杀?我突然想起灵洛的那个梦:那不是战争,那是一场屠杀!
“狐族灭族了?”我惊讶道。
“有内息!”华琚看向远处一片山岗。
我们赶过去,在一堆乱石之下,一条极其隐秘的缝隙吸引了我们。
我轻轻的剥开那些石头,里面慢慢延伸出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再向前走了不久,黑暗中一个团在一起的身影隐隐约约现了出来。
华琚拿出一颗小小巧巧的夜明珠,我们仔细看去,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褪去狐狸本体的小狐妖。大大的火红色的尾巴包裹着她,整个人进入血脉静止状态,只留一点点微弱的内息证明她还没有死。
我扶起浑身是伤的小狐狸,已经奄奄一息。我用手掌贴住她的后背,帮她运转内息,却看到了她的梦境。
我叫晴起,是一只红尾狐,我的家在东荒沃野那广袤的丘陵地带,从我记事起我们狐族就生活在哪里。
那里有我的族人,我的父母,我4个哥哥和5个姐姐,我是家里甚至整个族里都是最小的一只红尾狐。
每天天不亮哥哥姐姐就和族人们一起练习枪法,不管冬天的风雪多大,夏天的太阳多晒,他们都坚持练习,一天不敢懈怠。
因为狐族太弱小了,太容易被异族侵略吞噬掉。可是我嫌辛苦,所以总是偷偷地躲在山洞里偷懒,被父母发现了会狠狠的打一顿。
但是哥哥姐姐们总是会护着我,我整个童年都在族人父母哥哥姐姐的呵护下天真烂漫的长大,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家族,在一场异族的屠戮之中,全部灭亡。
这场惊心动魄的战役成了我脑海中最深刻且不敢触碰的伤痕。
战争开始的时候,我被父母藏在一个隐秘的山洞。而外面的厮杀声伴随着漫天尖锐的冰箭萧杀而来。
我就躲在小小的洞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外面我的族人,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哥哥姐姐绝望的呼喊声,经久不灭。
我疯狂的冲出洞口,寻找我的父母,哥哥,姐姐,可看到的是他们被箭穿胸而过,嘴角流着和晚霞一样鲜艳的血液,我疯狂的呼喊,他们看向我让我快些离开。
异族听到我的啸叫声向我集中而来,狰狞的面孔,轻视我孤身一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他们嗤笑着说,只要我跪下来哭着求他们就可以让我活下去。
求?求他们?在我的家园屠戮了我的族人,竟然还要求我祈求他们,这是什么样的一群异族?
我对峙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他们一个人走过来一脚踩在我身下,把我踩在地上,轻蔑看着我笑。
瞬间我体内燃烧起了一团火焰想要吞噬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控制它,但控制不住,又看着族人们的尸体,咬着牙任由这团火焰演变成一道火光,将我融入进去,击杀了那个踩我的人。
我起身拿起我父亲的□□,抢过一批战马,我邪恶的嘴角暴露出我嗜血的本性,融着这道火光冲杀穿梭于这群异种之间,每刺穿一个胸膛,那一瞬间就像一朵开到荼靡的血里花,绽放之极。
很快在这个广袤的原野之上,血里花不断的绽放。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焰烧的破烂不堪,皮肤也被灼的疼痛至极,但是我绝没有放弃的念头,我要杀死这里所有的生灵,就像他们屠戮我的族人一样,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这种卑微的种族也可以爆发巨大的力量。
我披着父亲已经褴褛的披风,从晚霞杀到黑夜,在黑暗中听到无数的呜咽与怒吼,那是我向他们的致敬。
我的沉默,会使你们震耳欲聋,我来自这个荒野,生长在这个荒野,却被你们变成一座废墟,我会屠净你们种族所有的生灵,祭我荒芜的原野,重建我的城邦。
可我终究还是不够强大,被一个巨大的火柱穿过肩头,狠狠的钉在地上,一个头领走过来踩着我的脸问我,和我们一战,你也配?
他举起手里的武器,一下下刺在我的身上,然后耳边又是咆哮的笑声。
那些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的消匿于原野之上。
鲜血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透过模糊的血染的红光,看到落山的夕阳洒下一片血红的晚霞,映照着漫山遍野的尸体,鲜艳灿烂。
我以为我死了,可是,再次升起的朝阳将我唤醒。
我知道,我不能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了解狐族的人都以为我们靠地下的火山熔岩的火源就可以获得内息,其实他们都错了,能够提供内息的火源只有一处。
在我这个梦境深处,埋藏着火源的地址,以及雪山的秘密。你要相信,火源系种族得到的雪山的秘密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陌生人,如果你想获得那个火源和雪山的秘密,就将我救活!
雪山的秘密?
我试探着继续深入她的梦境,的确,她将梦境设置的极深,在最深一处有一片模糊的画面。
但是,我进不去,也看不清。如果强行进去,又怕将梦境打破。
我看了看华琚和结弦,将梦境分享给他们。
“这个异族,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来没有见过?”结弦问道。
华琚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她蹲下来看着这个小狐狸,说道:“她身体里内息几近熄灭,全身没有一块全骨,不知道她是怎么能撑到现在的。”
“能救活么?”
“能,但是得用去半条命。”
华琚看着我:“我们三人只有你能救她,你怎么想?”
看着这个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我的怀里,突然一种异样感觉油然而生。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血脉相连一样,在这茫茫雪山之中,终于找到一个拥有同样火族血缘的种族。
“救!”我毫不犹豫的说道。
“你想清楚。”结弦说道:“如果救她,你的内息要损耗一半,不知多久才能恢复。这么危险的地方,完全陌生的一群异族,我和华琚受限于地下的熔浆灵力减半,可能都无法很好的保护你。”
结弦常年应战,遇事沉着冷静,首先就是分析利弊。
这样当然很好,理性面对一切,从容应对。让我想到了博泽。
可是,在理性和利弊之外呢?
如果这个小狐狸不是火族,只是一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狐狸,我会不会救?
我在心里反复想了很久,结果仍旧是:救。即使她只是一只很普通的小狐狸。
“还是救她。”我坚定的看着结弦。
结弦对我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吧。”
结弦这点真的让人佩服,他会理性的毫不保留帮你分析利弊,但是当你做了决定,他就会不留余力的帮助你。
很有幸能遇上他这样的同伴。
根据地形我们找到了一处地下的岩洞,岩洞旁流淌着滚滚的岩浆,整个岩洞蒸腾着一种炙热的气息。
为了避免损耗内息和灵力,二人并没有撑起结界屏障遮挡这股热流,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内息有一点点的紊乱,但是二人很快调整起来,表面上又不动声色。
我抱着小狐狸,隆起一道屏障,静静的为她输送内息。她就像一个小婴儿一般蜷缩在我的怀里,一种温馨,静谧,让人向往,好奇怪的感觉。
小狐狸看似这么小,身体却像个宇宙一样浩瀚,源源不断的内息输进去,竟然都没有引起一丝波澜。怪不得华琚说救她要用半条命。
慢慢的,我有些内息不济,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耳旁听到华琚说:“不必急于一时,持续方可长久。”
于是,我控制内息,可是内息却不受我控制,想被小狐狸吸住一样,源源不断的向外倾泻。
我睁开眼看着怀里的小狐狸,这小小的身躯,能装下多少内息?可是,心里却没有一点后悔,竟莫名觉得把命给了她都是应该的,她那么小,那么令人怜惜。
所以,放开了内息的控制,尽全力为她输送。
很快,身体感到空虚,内息枯竭,意识也有些迷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丝画面,那是另一个国度,和雪山完全不同的国度。
在那里,他们称我:王!
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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