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后，又下起了雪，冬天里最让人烦的不是下雨，是下雪。
江暮离耷拉着脑袋，在校门口打开伞便往回家的反方向走去。
她要去外婆家，她好久没回外婆家了，上次去的时候还是在她9岁的时候去的，她的手表就是在那时候外婆送她的，当做她9岁的生日礼物。
当时她窝在外婆怀里撒娇卖萌，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谢谢外婆”。
江暮离一想起来就想哭，揉了揉眼睛，继续往外婆家走。
她当时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离得这么近，他爸爸都不乐意送她和妈妈去外婆家呢？
现在，她知道了，她爸爸是个混蛋，他怕外婆和妈妈说他的不好，从而和他闹离婚，所以，这就是他不乐意送她们母女俩去的原因。
终于到了，面前是一座看起来年纪就很大的房子，这座房子可是外婆和外公辛辛苦苦赚钱买来的，一分都没让他们家出。
江暮离敲了敲门，屋子里顿时传来一声：“来啦来啦。”是外婆的声音，江暮离顿时就提起了精神。
外婆一打开门，江暮离就扑了上去，险些将外婆扑在地上，她大声的喊了一声：“外婆！！！”
外婆喜笑颜开，应道：“哎哎，外婆在呢，小阿离，就你自己一个人？”
江暮离以为外婆是失望她妈妈没来，便急忙说道：“外婆，我爸妈出差去了。”
外婆点点头，微笑着说：“小阿离快进来吧，外面冷。”
外婆姓姜，名晚霞，她本人就和她的名字一样温柔。
江暮离走进门，然后顺手的把门关上。
外婆正在洗菜，江暮离想帮她，可外婆笑眯眯的说：“小阿离就来这么一次，我可不能让你干活，去看看你外公吧。”
江暮离点点头，跑到外公和外婆的卧室里去了。
外公正在床上躺着，什么也没干，看到江暮离来了，眼里明显一亮，马上就想坐起来。
江暮离连忙赶过去，帮外公的头下又塞了一个枕头，好让他舒服些，弄完后，江暮离才咧开嘴，说：“外公最近还好么？会不会哪里不舒服？”
外公姓温，名建平，他最近两年的身体状况都不太好，基本都下不来床。
外公笑了，说：“我没事，你们就爱瞎操心，小阿离想吃红烧肉么？想吃的话外公去做。”
江暮离“噗嗤”笑了一声，说：“外公，你还是好好躺着吧，小心外婆又说你。”
外公撇了撇嘴，说：“好久不见，小阿离都笑话我了。”
江暮离哈哈大笑：“外公，你快把身体养好，我就不笑话你了。”
外公也笑了，可笑着笑着，外公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江暮离紧皱着眉头，把垃圾桶放在外公面前，用手轻轻地拍着外公的背。
“外公，你还好吧？”江暮离开口问道。
可不料，外公晕了过去，江暮离这下彻底慌了，大声喊了一句：“外婆！！！！”
手术室外。
江暮离瘫坐在地上，外婆则在旁边安慰着她。
“啪”手术室的灯关了，几名医生走了出来。
江暮离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只有外婆还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问医生：“医生，她外公怎么样了？”
医生戴着口罩，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报告，有点不忍心的说：“病人在之前就有了癌症，现在已经是晚期了，病人现在最多还能活三天，我们无能为力，请节哀顺变。”
几名医生说完就走了。
江暮离一听，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两手扶住脑袋，身体不停地在颤抖。
对，打电话，打给妈妈。
江暮离起身，擦了擦眼泪，问外婆带没带手机。
外婆颤抖着手，摸出手机给江暮离。
江暮离赶忙播了温如苑的电话。
“喂？”是温如苑。
“妈咪，你和爸爸快回来，外公出事了！”江暮离声线颤抖。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啊，爸爸妈妈这边暂时还回不去，你帮我和外公说几句话好吗？”
“妈咪，我求求你，快回来好不好，医生说外公活不过三天了，我求求你……”
“不行啊……暮离……”
江暮离彻底崩溃了，但还是说了一声：“好，我帮你给外公带话。”
手术室里传出了哭声。
江暮离控制不住自己，在外公旁边大声的哭了。
外公帮她摸掉眼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小阿离……怎么又……哭了，没事啊……外公只是……因为太……冷了，要冬眠了……而已，别哭……”
听的出来，外公已经很虚弱了，但他还在安慰江暮离。
江暮离吸了吸鼻子，把温如苑的话说给了外公听：“我不孝，没能回去见您，但您能在坚持坚持吗？我不孝，从小就没听过您的话，对不起，我亲爱的爸爸。”
外公听完后，一声不吭，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也没有再呼吸了。
空气好像一滞，随后猛然地爆发出来。
“外公……外公！外公！！！”
“外公，我不笑话你了，你回来……”
“外公，我想吃红烧肉了，你回来给我做好不好？”江暮离的泪水止不住，犹如那块手表一样，碎了一地。
外婆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暗暗摸了一把眼睛，她走过去拍拍江暮离的肩膀，小声说：“外公……冬眠啦……我们不要打扰他，去点吃饭吧。”
江暮离摸了摸眼泪，明明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看她就是忍不住。
她和外婆一起出了手术室，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随后外婆和她说：“小阿离，去楼下吃饭去吧，随便给我打包一份清淡的就可以了。”外婆掏出200块放在江暮离手上。
江暮离没有推辞，点点头，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江暮离想去看萧漓秋，突然想到她今天刚见完萧漓秋，她已经出院了。
江暮离沿着医院逛了逛，看到一家有挺多人的火锅店，一瞬间，她突然想吃火锅。
她推开火锅店的门，挑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点了几个菜，一个鸳鸯锅。
突然，江暮离的对面坐下来一个人，问：“请问这里有人么？”
欸？好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是谢嘉离。
他穿着平常的衣服，脖子上裹着白色的围巾。
江暮离愣了愣，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姐，她发烧了，在医院挂水。你呢？”谢嘉离抬起眼眸，看着江暮离说。
“……我外公，在刚刚……去世了。”江暮离低着头，忍住眼泪。
谢嘉离一愣，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结果，刚好，菜和锅都一起上来了。
江暮离吸了吸鼻子，强颜欢笑，说：“菜上来了，一起吃吧，你要喝可乐么？”
谢嘉离点点头。
江暮离拿了两瓶可乐，一瓶给了谢嘉离，一瓶自己喝，她打开盖，喝了一口，放在旁边。
谢嘉离也打开盖喝了一口，也放在旁边。
江暮离夹起牛肚沾了沾辣椒酱，一口塞在嘴里，顿时眼冒金星，拿起旁边的可乐就喝了起来，看也没看。
谢嘉离一看，卧槽，那瓶是他的！！
可来不及阻止，江暮离已经喝了。
江暮离喝完擦了擦嘴，一看，她拿错了，她的可乐是放在离她近的地方，可她刚刚嘴一辣，伸手拿到谢嘉离的了，江暮离在灯光的映照下，渐渐的红了。
总算吃完了，快把江暮离尴尬死了，想去结账时，谢嘉离帮她结了，两个人，一共吃了138块。
江暮离给外婆打包了一份粥，里面加了很多猪肉。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谢嘉离突然说：“待会儿一起回去吧，我妈要在这陪我姐。”
江暮离点点头，说：“那你还要上去么？”
谢嘉离摇了摇头，说：“我妈巴不得让我赶紧走，我就在这等你。”
江暮离给外婆送了粥，又看了看外公，又油然的生出一种悲伤，她没有多看，她怕打扰到外公冬眠了。
她现在相信，外公在春天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给她做红烧肉的。
江暮离出来后，问外婆：“外婆，一会您怎么回去啊？”
外婆吃着粥，兜里被江暮离塞回的零钱欲掉不掉，她说：“我不回去啦，我可以在这里睡觉，倒是你，赶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江暮离点点头，就背着书包急匆匆的下了楼，她不想让谢嘉离等太久。
谢嘉离还在医院门口等她，江暮离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走吧。”
谢嘉离点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把裹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围巾取了下来，裹在发愣的江暮离身上。
他说：“晚上有点冷，围着，别着凉了。”
正在江暮离有点感动和脸红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
“明天记得还我。”
江暮离真的想一拳砸他脸上，撇撇嘴，缩进围巾里，“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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